正文 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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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有着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急症室的过道里人来人往，步履匆匆。急促的脚步声c漫天苍白的颜色这一切的场景都与那天惊人的相似。
她很讨厌来医院。
小时候，总是喜欢翻妈妈的衣柜。在衣柜的里层发现几个小瓶子，她以为是装糖果的瓶子，倒出好几颗就往嘴里嚼。刚好被妈妈发现，妈妈慌忙地拍着她的背让她吐出来，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还以为像往常一样，妈妈怕她长蛀牙所以才不许她吃。
六年级那一年，她参加了市里的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她开心的迫不及待地跑去告诉爸爸妈妈，可是在校门口却只见到了司机叔叔一个人。司机叔叔把自己带到了一个苍白的世界。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姐姐c白色的天花板c白色的床单c白色的被褥还有躺在里面不再对着她笑的妈妈。
安眠药。自杀。
偷听医生和爸爸的谈话，第一次这样遥远又陌生的字眼。
六年级了，已经对有些事有着朦朦胧胧的了解了。在新闻上在别人口中出现的那么遥远的词汇也会有一天出现在妈妈的身上。
她听见医生和爸爸的谈话。
“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而且平常一直在服用安眠药，如果早一点发现并进行治疗的话，或许”
“她一直都瞒着我我要是早发现——”
她听到爸爸哽咽的声音。
她在墙后面躲着，紧紧攥着手中的奖状。
有些遥远时空里的记忆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如碎片一般的记忆一点一点穿插起来。
比如爸爸妈妈很少一起睡。
比如妈妈每次打电话给爸爸总是短短几分钟就结束对话。
比如妈妈星期天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出去好久才回来。
比如——
那天她拿着妈妈重新藏好的那几个瓶子去找爸爸。
“爸爸爸爸，妈妈藏着糖自己吃，不给今夏。”
“氯美扎酮”
“爸爸，这是什么糖啊”
“今夏，你告诉爸爸，你妈妈一直在吃这个？”
“对啊，妈妈还不给我吃”
手中的奖状和演讲稿被她揉成一团，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深情并茂地朗诵着。
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妈妈，世界上最善良最帅气的爸爸。
谢谢你们，给我一个这么幸福的家。
六年后的今天，她再次跨入这个相似的地方。
“他爸爸把家里的钱偷光了然后跑了，家里没有钱给她妈治病，所以只能放弃化疗。”
“不要怪你自己。”
她蹲下来，抬起手用力地捂住了眼睛，眼泪透过指缝滴下来。
脑海中遥远的记忆忽然在脑海炸裂，她痛苦地抽噎着c浑身发抖着。
林式蹲下来，注视着面前发抖的身子。
“哭什么？”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别哭了。”林式的声音放柔了好几个度，他轻轻抚着她的背，试图把她的悲伤压下去。
在他的安慰下压断了心中最后一根弦，像是一下子把多年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她手拽着他的西装下摆，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
“都是我的错，当初我那么不懂事，害死害死了妈妈现在还要害得别人”她抽噎着，眼泪断了线般吧嗒吧嗒掉在地板上，“哥——我怎么办”
那一刻，林式想去拭她的眼泪。却从她口中听到那一个字，绵长又温柔。
直击心脏的一个音节。
致命温柔的一个称呼。
他的手一顿，连自己都说不出心底的那一种复杂的心情。雀跃的c激动的c欣慰的c又或许是释然的。
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起来吧，都过去了。”
所幸的是，王清梦最后活了过来。
她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都被支架固定着。她勉强地睁开眼睛，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不住院，我家没钱。”
护士一边给她换好点滴，一边说：“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钱，放心好了，这位先生已经替你把手术费和住院费都付好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另一边的今夏和林式。
“今夏——”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今夏不敢看她的眼睛，往门外走去。
“今夏——”王清梦急忙叫住她，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
“今夏——那个帖子不是我发的，还有班费的事，拿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后悔了，本来想趁着放学后偷偷放回去的，我真的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你——不要误会我。”
深深地羡慕着嫉妒着她，却也深深的喜欢着佩服着她。不想让她误会。也不想让她讨厌她。
矛盾的却又异常合理的心情。
“好了——我知道了。”今夏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你好好休息吧。”
星期六放学前的最后半小时。
原来本应该是昏昏欲睡c无所事事度过放学前唯一一段悠闲的时光，被班主任改成月考成绩简评小会，被同学们戏称为”□□大会”。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今夏双手紧紧交握着。
同学们都屏息以待，那张嘴中即将报出来的名次。
除了她的同桌和她的后桌。
沈泾川，他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翻着手中一本课外书。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安静又美好。
“沈泾川总分598，全校第一。”
他抬了头，发现今夏看着她，略微勾起唇角，美好的像是一副水墨画。
今夏扭过头，班主任口中的一串数字进入她的耳中。
“语文98数学100英语100物理 100化学 100历史 100政治 100 ”
“每次我都把班长的成绩报一遍，刺激刺激你们，也希望我们班能再出现一个这样的学生。”
同学们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显然已经被打击的麻木了。
在听了班主任报了四十几个名字之后，总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今夏总分352，班级45名，全校501名。”
语文 60 ，数学59，英语50，物理 60，化学61，生物 62。
班主任特意把她的分数报了一遍。然后说：“这一场月考，我最要表扬的就是林今夏，虽然在班级名次进步的不明显，但是在年段里进步了160位。这样对待学习的态度，才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按照班主任的尿性，今夏猜，等一下最后报到程潜的分数后，一定会拿她来做例子。
“程潜总分98，班级52名，全校666名，”
“程潜，我真的好好说说你了，你看林今夏，之前她的成绩也跟你差不多，你看现在，她已经开始慢慢进步了，而你呢！你看看你的分数，跟沈泾川比起来刚好是他一科语文的成绩你说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每次都考全校倒数，你都不觉得丢脸吗”
程潜有气无力地从桌上抬起头来，仿佛几天几夜没睡好的样子，敷衍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看来确实不觉得丢脸。
今夏收拾好书包，张捷芳拉着王静走下来。
“我们一起去看王清梦吧。”
“我也去。”今夏还没有回答，就听见身边的声音说。
他拿起书包，从桌洞里拿了几本笔记本，“老师说她一个月没来上课，就让我把笔记本借给她。”
她蓦的松了口气。
王清梦的气色好了很多，她们到的时候，她的外婆正在给她削苹果。洁白的床帘映射着窗外绚烂的彩霞，仿佛初学作画的学生泼翻了调色盘，开始是缤纷的颜色，绚丽多彩。可渐渐的，那五彩的颜色便浓缩成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粘稠而又沉重。
王清梦怔怔地望着天外，说不出是悲伤的还是失落的情绪。
“王清梦！”
听到熟悉的声音，但却也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她惊讶地转过头。
张捷芳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最近你不在寝室我都没人可以欺负了，快点好起来！”
“芳芳，你怎么说话的！”王静在旁边用手肘戳了戳她，然后对王清梦说，”你别生气，芳芳就是这个死破性子。今夏跟我们说了，所有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会再说你了。”
王清梦微微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眼眶里湿润着，快要淌下水来。
“对，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今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这样简单地安慰她。
“王清梦，同学们都希望你赶快好起来。”沈泾川把几本笔记本放过去，“重要的地方我都给你划出来了。”
她低了低头，接过笔记本，棉被上啪啪掉下几滴水渍，慢慢渗透开来，最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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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讨厌来医院。
小时候，总是喜欢翻妈妈的衣柜。在衣柜的里层发现几个小瓶子，她以为是装糖果的瓶子，倒出好几颗就往嘴里嚼。刚好被妈妈发现，妈妈慌忙地拍着她的背让她吐出来，
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懂，还以为像往常一样，妈妈怕她长蛀牙所以才不许她吃。
六年级那一年，她参加了市里的演讲比赛，得了第一名。她开心的迫不及待地跑去告诉爸爸妈妈，可是在校门口却只见到了司机叔叔一个人。司机叔叔把自己带到了一个苍白的世界。穿着白色衣服的护士姐姐c白色的天花板c白色的床单c白色的被褥还有躺在里面不再对着她笑的妈妈。
安眠药。自杀。
偷听医生和爸爸的谈话，第一次这样遥远又陌生的字眼。
六年级了，已经对有些事有着朦朦胧胧的了解了。在新闻上在别人口中出现的那么遥远的词汇也会有一天出现在妈妈的身上。
她听见医生和爸爸的谈话。
“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而且平常一直在服用安眠药，如果早一点发现并进行治疗的话，或许”
“她一直都瞒着我我要是早发现——”
她听到爸爸哽咽的声音。
她在墙后面躲着，紧紧攥着手中的奖状。
有些遥远时空里的记忆如狂风暴雨般袭来。如碎片一般的记忆一点一点穿插起来。
比如爸爸妈妈很少一起睡。
比如妈妈每次打电话给爸爸总是短短几分钟就结束对话。
比如妈妈星期天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出去好久才回来。
比如——
那天她拿着妈妈重新藏好的那几个瓶子去找爸爸。
“爸爸爸爸，妈妈藏着糖自己吃，不给今夏。”
“氯美扎酮”
“爸爸，这是什么糖啊”
“今夏，你告诉爸爸，你妈妈一直在吃这个？”
“对啊，妈妈还不给我吃”
手中的奖状和演讲稿被她揉成一团，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深情并茂地朗诵着。
世界上最温柔最美丽的妈妈，世界上最善良最帅气的爸爸。
谢谢你们，给我一个这么幸福的家。
六年后的今天，她再次跨入这个相似的地方。
“他爸爸把家里的钱偷光了然后跑了，家里没有钱给她妈治病，所以只能放弃化疗。”
“不要怪你自己。”
她蹲下来，抬起手用力地捂住了眼睛，眼泪透过指缝滴下来。
脑海中遥远的记忆忽然在脑海炸裂，她痛苦地抽噎着c浑身发抖着。
林式蹲下来，注视着面前发抖的身子。
“哭什么？”
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别哭了。”林式的声音放柔了好几个度，他轻轻抚着她的背，试图把她的悲伤压下去。
在他的安慰下压断了心中最后一根弦，像是一下子把多年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她手拽着他的西装下摆，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哽咽。
“都是我的错，当初我那么不懂事，害死害死了妈妈现在还要害得别人”她抽噎着，眼泪断了线般吧嗒吧嗒掉在地板上，“哥——我怎么办”
那一刻，林式想去拭她的眼泪。却从她口中听到那一个字，绵长又温柔。
直击心脏的一个音节。
致命温柔的一个称呼。
他的手一顿，连自己都说不出心底的那一种复杂的心情。雀跃的c激动的c欣慰的c又或许是释然的。
然后摸了摸她的头：”起来吧，都过去了。”
所幸的是，王清梦最后活了过来。
她躺在病床上，全身上下都被支架固定着。她勉强地睁开眼睛，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不住院，我家没钱。”
护士一边给她换好点滴，一边说：“命都快保不住了，还想着钱，放心好了，这位先生已经替你把手术费和住院费都付好了。”
她眼珠子转了转，看到了另一边的今夏和林式。
“今夏——”
“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今夏不敢看她的眼睛，往门外走去。
“今夏——”王清梦急忙叫住她，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
“今夏——那个帖子不是我发的，还有班费的事，拿的时候其实我就已经后悔了，本来想趁着放学后偷偷放回去的，我真的不是她们说的那种人，你——不要误会我。”
深深地羡慕着嫉妒着她，却也深深的喜欢着佩服着她。不想让她误会。也不想让她讨厌她。
矛盾的却又异常合理的心情。
“好了——我知道了。”今夏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你好好休息吧。”
星期六放学前的最后半小时。
原来本应该是昏昏欲睡c无所事事度过放学前唯一一段悠闲的时光，被班主任改成月考成绩简评小会，被同学们戏称为”□□大会”。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今夏双手紧紧交握着。
同学们都屏息以待，那张嘴中即将报出来的名次。
除了她的同桌和她的后桌。
沈泾川，他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翻着手中一本课外书。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安静又美好。
“沈泾川总分598，全校第一。”
他抬了头，发现今夏看着她，略微勾起唇角，美好的像是一副水墨画。
今夏扭过头，班主任口中的一串数字进入她的耳中。
“语文98数学100英语100物理 100化学 100历史 100政治 100 ”
“每次我都把班长的成绩报一遍，刺激刺激你们，也希望我们班能再出现一个这样的学生。”
同学们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显然已经被打击的麻木了。
在听了班主任报了四十几个名字之后，总算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林今夏总分352，班级45名，全校501名。”
语文 60 ，数学59，英语50，物理 60，化学61，生物 62。
班主任特意把她的分数报了一遍。然后说：“这一场月考，我最要表扬的就是林今夏，虽然在班级名次进步的不明显，但是在年段里进步了160位。这样对待学习的态度，才是我们应该学习的。”
按照班主任的尿性，今夏猜，等一下最后报到程潜的分数后，一定会拿她来做例子。
“程潜总分98，班级52名，全校666名，”
“程潜，我真的好好说说你了，你看林今夏，之前她的成绩也跟你差不多，你看现在，她已经开始慢慢进步了，而你呢！你看看你的分数，跟沈泾川比起来刚好是他一科语文的成绩你说你能不能有点上进心，每次都考全校倒数，你都不觉得丢脸吗”
程潜有气无力地从桌上抬起头来，仿佛几天几夜没睡好的样子，敷衍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
看来确实不觉得丢脸。
今夏收拾好书包，张捷芳拉着王静走下来。
“我们一起去看王清梦吧。”
“我也去。”今夏还没有回答，就听见身边的声音说。
他拿起书包，从桌洞里拿了几本笔记本，“老师说她一个月没来上课，就让我把笔记本借给她。”
她蓦的松了口气。
王清梦的气色好了很多，她们到的时候，她的外婆正在给她削苹果。洁白的床帘映射着窗外绚烂的彩霞，仿佛初学作画的学生泼翻了调色盘，开始是缤纷的颜色，绚丽多彩。可渐渐的，那五彩的颜色便浓缩成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粘稠而又沉重。
王清梦怔怔地望着天外，说不出是悲伤的还是失落的情绪。
“王清梦！”
听到熟悉的声音，但却也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她惊讶地转过头。
张捷芳把果盘放在床头柜上，“最近你不在寝室我都没人可以欺负了，快点好起来！”
“芳芳，你怎么说话的！”王静在旁边用手肘戳了戳她，然后对王清梦说，”你别生气，芳芳就是这个死破性子。今夏跟我们说了，所有的事我们都知道了，我们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会再说你了。”
王清梦微微动了动嘴唇，没有说出话来。只是眼眶里湿润着，快要淌下水来。
“对，你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今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这样简单地安慰她。
“王清梦，同学们都希望你赶快好起来。”沈泾川把几本笔记本放过去，“重要的地方我都给你划出来了。”
她低了低头，接过笔记本，棉被上啪啪掉下几滴水渍，慢慢渗透开来，最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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