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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红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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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来天云,陈诺落到南方,现在欲观人世,便走北方,六月天气,正好去消暑。 王都北面有轻云c流云二郡,若论人物风流c文萃鼎盛,自然不敢和南面相比,但也自有其可观之处,民风尚武也。

    沿途所见,拖刀持剑者比比皆是,便街头也随时能遇决斗较技肉搏械战,官府并不阻止,但要务求公正,暗箭伤人者罪c以多凌少者罪c强迫决斗者罪。所以这里也没有什么老婆偷人后打官司c邻里口角了报衙门之类的说法,就一个字:干!

    陈诺初到轻云郡,不懂规矩,有个小偷欲摸他包袱被抓了现形,那偷儿不但不慌,还脱下鞋子照头扔来,这可是目无王法?天云国都是俺老婆的!当即擒着偷儿直奔郡衙,后面嘘声阵阵。等敲了鼓上了堂,那老爷一听陈诺被砸了鞋子,立时宣布小偷无罪释放,围观百姓鼓掌欢呼,簇拥着偷儿倒象得胜将军般走了。

    后还是个老胥吏告诉陈诺:“外乡人,在俺们轻云郡,天大大不过拳头,地大大不过鞋子,你当鞋子白扔?那是找你决斗!你若也脱鞋回扔,不管输赢,大家敬你一条汉子,受伤有人管治,打死有人包埋!可你也不脱鞋,那只好夹着鸟棍走路,偏还抓了人来,府君只当你使暗招,没打板子就是法外开恩了。”

    陈诺错愕,西部牛仔?不由说道:“古人云:侠以武犯禁,而官吏兼礼之,此所以乱也,夫离法者罪,犯禁者诛,而群侠以私剑养。府君就不怕武夫作乱么?”

    老胥吏叹道:“别个狠你若不狠,便得受欺,家家自娃娃起就开始打熬,只盼有仇的找他去报,有恨的防他来找。若不是前些天朝庭下旨伐木作舟,征调不少人去,只怕现下街上早就血流成河了。”

    陈诺摇摇头,谢过老胥吏,赶紧寻个地摊,不拘大小买了四五双鞋子,谁来惹我就扔他丫的,又找间客栈住下,就每日看路人打来打去,一无所得,总觉恍惚,格格不入。

    以前在梦中超脱,领悟无妄妙有之境,成了神仙,不过是衔人骥尾,虚浮根基;现在要寻找自已的道,还需回到尘世重走一遭,神仙走凡人的路便如同凡人走蚂蚁的路,都是看不到沿途风景,那凡尘的路当然只能凡人走。陈诺沉默三日,散了神通,忘却名姓,堕入红尘。

    轻云城内出怪事,多少年来刀剑分大小,拳头比高低的所在,居然新开张家书斋,店名也是古怪:“问人”,问人书斋东主看来年轻友善,自称清虚,待人总是温和的笑意,又谦恭知礼,在满街的刀光血影中便有如一抹春风,渐渐左近打架丢鞋的就少了,难得有份宁静。

    邻家有娃的,便折了木刀竹枪,送来识字。也收了学生四五个,课堂上只是闹腾,要拆椅子腿当八卦棍使。清虚就教小家伙们做木工,只是做出来的棍子不是弯了就是断了,不好使,于是清虚又教画线。

    有家长不乐意,俺家狗剩是要做进士的,你给整个木匠干啥玩儿?就要带孩子走,清虚也不阻他,束脩也尽数退还,只是过得几日,这家长又把娃送来,说木匠就木匠吧,总比在街头打斗短命的强。

    当然老教木工也不成,还得讲故事,讲刀的由来,枪的历史,剑字为什么要这么写?就画个十字岂不更好?有刃有柄有护挡,学生们也奇怪,是呀,还有一字形剑呢,有兴趣自然就愿意学。名声传出,送来的学生越来越多,真当父母愿意自家孩子街头斗狠玩命?

    如此一来,惹恼了对面武馆,这娃娃们都放下刀枪背书包去了,俺们可是吃风?当天就有鞋子扔过来,学生们大哗,拍手叫好的也有,怒气冲天的也有。

    清虚沉默半晌,翻了只鞋子扔回去,只说三日后街口比力气。一边是武馆教头,一边是书斋先生,居然要决斗角力?这是欺家长无人!有几个颇有些势力者便要出头,清虚微笑谢绝,说若是输了,还有什么脸教学生?

    决斗当日,合街人潮,俱都围在街口,看二人比试,只听清虚说道:“角力需由我来出题。”武师早已不耐,挥手哼道:“都由你,痛快些,俺放倒你还要去吃酒。”有人哄笑。

    清虚又道:“就举这头石狮子,不拘你使何手段,用何器物,离地高者胜,举时长者胜。”四下抽走一片冷气,武师瞪大眼睛,这石狮子乃是镇坊之宝,一丈多高,怕不有两三千斤重!哪个举得起来?还好可用器物,便着人拿了撬棍过来,使了吃奶力气,将那石狮顶起来尺许,半边还未离地,便就力竭,扔了撬杆,喊声:“你来!”

    清虚就从街边找了几根圆木,搭成三角架,又取来数个轱辘挂好,向绳子铺借了几条牛筋绳穿过去,一头捆在石狮腿上,另一头用手牵了,那武师不住冷笑,家伙多就顶事么?街坊看他鼓捣大半时辰,终于弄完。俱都屏息等他发功,也不见如何使力,就两手拉随意几拉,圆木噶吱声中那石狮子拨地而起,在两尺高矮晃来晃去,学生们立时欢呼。

    那武师恼羞成怒:“你使魔法!不作数,再来比过。”家长们不干了,孙子!输不起你扔什么鞋?清虚就叫来个学生,让他扯绳子,惊叹声中,石狮子又上升半尺。清虚笑道:“我使的不是什么魔法,而是书中最简单的道理,力气再大也比不得道理大。”

    有学生问:“先生,道理是什么?”清虚道:“道理就是比输了要服。”街坊们哈哈大笑,武师一张老脸黑中见紫,忙把手一拱,钻出人群溜了。

    问人书斋由此名声大燥,学武的都跑来要学道理,于是武馆倒闭,书塾兴起,又五年,轻云郡十二人参加童生试,十人上榜,开数百年北地文风之先河,一时间书声有韵,刀剑无踪,满城狠戾尽变谦和孝悌。郡守受民愿所请,要来礼聘清虚为郡府教谕,却已人去楼空,唯墙上涂鸦,原是留了首俚曲:

    红尘路,路难行,

    崎岖坎坷望不尽,

    你要生,他要死,

    生生死死苦莫名,

    求的是魔,拜的是佛,

    富贵怎来问我?

    若有这逸志闲情,

    何不去探山有几高,海有几深,

    天下有人。

    清虚继续北行,见有人凿山,上前打听,原来这山挡了轻云郡与流云郡的道路,想要互通,需绕东八百里,于是两郡相约对凿,以便流云郡的巨木能运出来。清虚想自己也是无事,绕八百里花光盘缠还不如在此挣些工钱。就找工头说要入伙,凿山只怕人少,哪怕人多?发把锤子就是劳力了。

    砸石头也是有学问的,你得抠缝砸,不然你就是把石头砸成灰粉,它还是不破。而且这锤子也有讲究,锤头很重,柄细而韧,似用苦藤枝所制,这样砸时才会省力。

    头一日,清虚抡锤三千六百记,破石五块;次一日,抡锤一千九百记,破石八块;到了第三日,抡锤一千余八十记,破石二十一块。带他的老石匠咋口道:“小哥儿,天生和石头有缘,不如拜我为师,教你雕花刻样,也是门手艺,岂不比卖死力强?”

    清虚乐呵呵,拱手就拜,那石匠高兴,点了旱烟锅就开口传艺:“我这把式,唤作“钮雕”,乃是制印作章的头名!对了,你可会画画儿?”清虚忙道:“画得几杆竹,描得几丛花。”心想抽象派也应该算吧?

    石匠拍手道:“好好好,可不是天降的徒弟,地赐的机缘!你且记牢:钮雕精髓乃“薄意”二字。山水花鸟,人物景致,须得融雕于画,化画于雕才算入门。”

    清虚问道:“如此方算入门,那精深又是何样?”

    石匠猛抽一口旱烟,将那辛辣咽尽,于腹内回转数匝,再又缓缓吐出,看那烟雾变幻,叹道:“精深处花应时节而开,叶随秋风自落!更有传说,祖师爷当年刻龙龙飞,雕凤凤舞,那才是钮雕的至高境界。”

    清虚神往,益发殷勤好问,白天抢着将石匠工分做了,一日破石百余块交账,晚上就仔细学那钮雕技法,反正石头现成,也不知雕废了几千块,老石匠才略略点头说可,又道你这画当属泼墨一派,写意太浓,不适钮雕。钮雕之画,尤喜工笔,其次白描,须得纤毫可辩方为上品。清虚受教,暗道俺这画技是毕大师传世之法,看得懂的没几个,反正我是不懂。

    万众凿山,十年乃成,贯通之日,两郡牧守亲至,于中心处携手书贴,将此道名为“同心道”,两州百姓,敲锣打鼓,鸣炮舞狮为贺。老石匠一忽神,丢了徒弟踪影,欲要去寻,哪还找得着?只留了个布袋,钱装得满满当当,并书信一封称谢师教诲,无以为报,十年薪资,难抵万一,若有后缘,当得再述。石匠摇头概叹而返。

    流云郡濒海,地苦而水涩,为天云最为贫瘠所在,吃糠咽菜已算光景不错,易子而食也非耸人听闻,百姓穷途,便欲围堤填海,以为自救。正好开山多石,尽数运来,官府无银,便日给糙米三斤请工。

    这是苦力活,三斤糙米不过堪堪填肚,故应征者少,干活拖沓。稀稀拉拉几个人在大海的咆哮前仿若蝼蚁。但有一人,清淤排水,扛土负石,绝无偷工。别人笑他c欺他c恶他,他自由他,只是脚踏实地,背负青天,一日围堤半丈,半旬得地一亩。终有笑者沉默,捡起簸箕随他,也有恶者伸手,于浪高险处助他。无论谁来,他只回以微笑,却不少歇。从者一而二,二而三,三而万众,恶浪扑来,自有高歌回应。

    十五年有奇,海堤合龙,圈地一千六百余顷,垒土夯实,烧草木之灰,浇人畜便溺,养土增肥。有吏叹曰:“明年春播秋收,当不致有饿殍充海断流也。”远处高崖,清虚远望海涛怒卷无功,百姓欢腾喜悦,心中亦觉同乐,难道这就是与天斗其乐无穷的妙谛?终而自语:“天有山海之险,人有开填之志。一人立志,定而克险,万众同心,定而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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