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 借灯

    王沐看着父亲，面无表情，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邢捕头，一声不作，转身走去。

    邢捕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着王青松讥讽似的说道：“这就你那傻儿子？”

    “果然傻愣非常，老子杀人未遂，儿子一言不发，你们这两父子倒也挺绝。”

    押着王青松的一个捕头带着一张笑脸插了一句。

    “为了你这傻儿子，值得么！”

    王青松抬起头，身子挺得笔直，看着越走越远的王沐，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是他爹，为了孩子，值得。”

    邢捕头沉默了，他想到了自己的三个孩子，顿时他对这王青松有理解又不理解。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不能毁了别人家的孩子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王青松，看见对方破了口子的葛布青衫，已经肿胀起来的脸。

    他叹息了一声，这九月的夜太凉，这衣衫以破的王青松怕是受不了。

    于是他对着前方的一栋挂着破大竹灯笼，黄木牌匾上写着有客来的村栈一指道：“今个天色已晚，明日再行赶路。”

    “头儿，如今才酉时，且夜晚赶路也方便。”一个干瘦的捕头嘀咕了句。

    “你他娘的再废话，小心老子削了你的脑袋！”邢捕头瞪着那年轻的小捕快，目露凶光。

    年轻的捕快立刻脸露悻悻之色，脖子一缩不再做声。

    王沐靠在村栈的一面墙后静静地看着他们，目光闪烁。

    看见几位捕快进了店，王沐快速地溜到了村栈的后院里，找到了一个大水缸，从腰间的小布袋里有取了一把草根出来，用手互相反复揉捏，很快一滴滴墨绿色草汁滴进了大水缸里。

    做完这一切，他又用葫芦水瓢将水缸里的水搅动了几下后，用木盖将水缸盖好。

    这三麻婆对自己的厨艺极为自傲，平日里没人来这儿住店，今日来了这么捕快，她定然会卖弄一番自己的厨艺。

    做好一切之后，王沐就蹲在院子的后门口等着三麻婆出来。

    一刻钟之后，身穿麻布大衣，头上盖着一块红布的三麻婆果然一脸兴奋地走到了后院里。

    她哼着曲儿，拿下头上的红布狠狠地亲了一口。

    “红布高戴，生意上头，那老道士还真挺神”三麻婆红光满面，看什么什么顺眼。

    她端着一竹篮子的蔬菜，一袋子粗米来到了水缸前，发现水缸里的水今日都带着翡翠的绿光。

    心情愉悦的她浑然不觉在她的前方有一个少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王沐见到三麻婆用水缸里的水煮了米饭之后，安静地离去，三麻婆看见时，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三麻婆原本心情美妙在看见王沐时瞬间变化，她脸色顿时一变，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冲到院子外对着王沐大声地骂嚷了一句。

    “该死的二哑子，又想偷东西，下次再来，我打断你的腿！”

    王沐心里一紧，虽然知道不会发生打断腿的事情，但他还是感觉有点害怕，立马加快了脚步跑向了自己的屋子。

    跑回家中时，王沐喝了一大口水后就皱着眉头，在家里翻箱倒柜。

    小会儿时间之后，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一吹就可以燃起来的火折子。

    他看了一眼白天劈砍了一地的木材，沉思起来。

    还差桐油

    家里的桐油不够，我得去找一些，可在哪里去找，除非去偷

    偷东西若是让爹知道了，会罚我。

    借对，去借一些。

    王沐一拍手掌，拿着一个大油罐子就往屋外跑去。

    此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九月的夜晚很是寒冷，天空之上的星子已经若隐若现。

    王沐奔跑在小路之上，村里的人不可能借，因为家里穷，谁都不愿意与自己家攀上关系。

    跑了一个时辰之后，王沐来到了后山上的城隍庙前。

    这个城隍庙里住着一个老道士，这道士人好心善，但就是特别爱财，自己若直接去借，这老道士非将自己撵出来不可。

    王沐的目光在那大城隍雕像的四周流转。

    哪儿一片灯火，是一盏盏村民代表着心愿与祈福的灯。

    而这心灯的瓶内里全是桐油。

    “城隍爷爷，若今日我王沐伤了人，您就将我一人带去地府，我爹他，是好人，他去找王越那小子就是气不过，我爹的力气都还没有我大，他怎么可能杀了王越那小混蛋！”

    说完以后，王沐跪在城隍雕像的前面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在父亲被捕快押出来的瞬间，王沐的心里就分析出了一切，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因为张村长说了一句话。

    因为王越点名要我做仙侍，所以爹心里气不过，拿把沙刀去吓唬王越。

    可是爹怎么斗的过有钱的大伯呢。

    城隍的大眼直直地瞪着王沐，看其模样十分的威严。

    “城隍爷爷，我王沐今日借你十盏心灯，明日还你一生恭敬，若我王沐真的用你这心灯伤了人，那待我爹百年归后，我便清扫你的庙宇到我归土来弥补我的错。”王沐双手合十，目光虔诚地看着城隍雕像。

    一阵凉风吹过，百盏油灯灯火摇曳，一丝青烟飘升，恰好灭了十盏心灯。

    王沐见此，重重一拜，用腰间的小刀割下了自己的一指长发对着城隍一举，将之放到了雕像的后背一处间缝之中。

    “借您心灯，以发为押。”王沐说完，拿起十盏灭了火的油灯，将里面的桐油倒入了自己的油罐内。

    做好了一切，王沐拿着油罐对着城隍又是凝神一拜，向着山下村子走去。

    在王沐离去之后，一个身穿蓝色太极道袍的老道士面带笑容地从道观里走了出来，他无名指捋着一指白胡须眯着眼睛看着王沐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心性极佳，奈资质太差无缘，无缘啊”

    王沐一路走得很慢，他的心跳嘭嘭声越来越大，眉头也是越皱越深，他抱着油罐的手也是越来越重。

    他的眼里有些复杂的光芒，四周嘈杂的虫鸣声就如他的内心一般，复杂，纠结。

    随着村子越来越近，父亲淤青但不失慈祥的脸在他的脑海里也越来越清晰。

    王沐的眼里露出了清明与坚定，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脚步也快了起来。

    爹，孩儿为您出气，来救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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