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石佛鱼2

    菜上齐了。可能是刚才那段简短谈话以及包厢氛围的熏陶，乔木棉真的从那盘鱼里吃到了以前从没吃到过的一种“透明感”。

    “木棉你知道吗，这包厢墙壁上的禅语，是老板自己刻的。”南方边吃边讲，很是随性。

    “哦？老板居然还懂篆刻？”一笔一划的装饰，均出自自己的手，也太有心了。

    “嗯，是啊。我10岁生日的时候，老板还刻了一个印章给我，我还随身带着呢，要看看不？”南方说着，放下手中的筷子，准备往裤袋里伸。

    “是吗？还真的想看看。”乔木棉也放下了筷子。

    “其实，这块印章只用了一半的石料。”

    “嗯，摸着滑腻腻的，那另一半呢？”乔木棉不懂篆刻，更不懂这些篆刻用料了，她只觉得这是一块好印章，莹洁如玉，灿若灯辉，材料一定价格不菲。印章上的字很简单，刻的是行楷，“南方”二字刚中带柔，柔中有气节。

    “另一半老板还存放着，他说，以后我娶媳妇儿了，再刻给我媳妇儿。”南方宠溺地看着乔木棉好奇地瞧着那块印章，顺着她的提问说下去。

    “啊，这样啊。南方，这印章是什么材料做的？晶莹剔透的，真好看。”乔木棉把印章递回南方手里，示意他收好。原来另一半还没有主人呢，乔木棉没有进一步接过那个话题，因为，未来的未知，太多了。

    “嗯，是青田兰花冻。木棉，你以前，有没有好好地观察过鱼？”南方只简单地回答了印章的料子，便转开话题，他不确定乔木棉是否有兴趣继续了解这块印章的故事，所以，以后提起时，再详细说给她听好了，反正时候尚早。

    “没怎么观察过，只记得过年的时候，家里会提前买上十几只草鱼，养在一个大盆子里。客人留家里吃饭的时候，就会一只一只地少去。不过我小时候不懂事，会跑去大盆子边上，把鱼捞出来，想着要检验一下，鱼离开水是不是真的会死翘翘呢，哈哈！”其实，乔木棉听到‘青田兰花冻’的时候是一头雾水，这也更加让她察觉到了自己与南方的差距，站的高度不同，能够看到的世界真的是不一样的。既然南方肯把话题引向轻松的地方，她没必要也没多大兴趣继续了解下去，南方的细腻心思，她是有感觉到的，所以，装装傻也不错嘛。

    “那你的检验结果是什么？”南方饶有兴致地问道。

    “我的检验结果就是鱼离开水不会马上死翘翘，还是会挣扎一会儿的，我还没那么残忍啦，它开始拼命扑腾的时候我就放它回水里咯。不过，经常听到有人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我觉得还是有道理的。”

    “哦？说说你的看法。”

    “嗯，那时候我还小，傻乎乎的，还会把手伸到大盆子里，去拉鱼的鳍，美其名曰‘人鱼友好握手’，却常常控制不好力道，都被我拉出血了呢，之后我去碰它它就跑了，可没过多久，它好像又忘记了之前受的伤，又不怕我的触碰了。所以啊，鱼儿不记仇的。”乔木棉说得有滋有味的。

    “哈哈，你个傻孩子，不过我赞同你的观点。以前有读过一篇关于‘鱼的佛性’的文章，里面说鱼的记忆不过七秒，所以它无所谓露喜，也无所谓含忧，它不追逐快乐，也不摆脱烦恼，只要生命还在，它就能遇水则游。其实我们有时候真该向鱼学学，不追念不奢求，一切随缘，倒是自在得多。你觉得呢，木棉？”南方是个有智慧的人，说话也很睿智，他的话听着自然有礼，却又暗藏玄机，他这么说的意思，就是希望乔木棉不要忧虑太多。

    “嗯是，现在咱俩只要好好相处就好了。诶，我说南方，你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番话才带我来‘石佛鱼’的吧？”乔木棉是有些调皮的。

    “怎么会，我出发点多单纯啊，就想带你吃一吃不一样的味道而已，谁知说着说着就说到这儿来了。”南方为自己辩护，一开始还真是没这个打算的。

    “哈哈，我逗你玩儿呢，你真可爱，南方。”说完乔木棉就后悔了，她怎么就把‘可爱’二字说出来了呢。

    “我也是逗你玩的~不过，除了我爸妈，我也只能在你面前可爱可爱了，毕竟这么大个人了，是吧。”听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其实也可以说是一句甜言蜜语了。

    “贫嘴吧你就！”乔木棉嗤鼻一笑，不过心里还是甜甜的，甜言蜜语有时候在对的时候，从对的人口中说出来，真的是种营养的‘食品添加剂’，她只觉得石佛鱼的味道更鲜美了，赶紧地又夹了一大块鱼肉进碗里。

    “木棉你慢点吃啊，又没人跟你抢。”

    “谁说的，时间会跟我抢的。不抓紧在这个时候多吃一点，以后就再也尝不到这种味道了。吃进去才是自己的，嘿嘿~”乔木棉说完，还不忘憨憨地笑一声。

    南方领会了乔木棉的意思，珍惜眼前的欢乐并把它吃进肚子里。南方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乔木棉不再像在村开展公益夏令营时那样拘谨，她正在放开自己。

    “不过南方，你还真是敢冒险。”乔木棉又忍不住吐槽。

    “冒险？”南方有些不明就里。

    “是啊，你这样冲动地带我来石佛鱼这样一个充满佛性光辉的地方，你就不怕我其实是排斥佛的吗？嗯？”乔木棉倾斜着头，手肘拄着桌面，一手撑着下巴，使劲地咬住筷子，皮皮地斜眼看向南方，想听听他会如何作答。

    “嗯哼。还记得我和我妈妈去你家的那天吗？”南方不答反问，学着乔木棉的样子，不过比起乔木棉，却多了一分坏坏的挑衅的味道。

    “记得啊，怎么了？”南方啊，真是坏得太帅了。

    “那天，我闯进了你的书房。我看过你书架上的藏书，里面有一些佛语书籍。”

    “上面的藏书可不都是我一个人的，我家人买的书也放在那儿的。”乔木棉进一步提问。

    “如果那些书不是你的，那么文章边上那一字一句一笔一划手写的个人感悟是谁写的？我看过你写的字，我认得你的字迹，我知道你读释迦牟尼，知道你读仓央嘉措。所以我想，只要你会吃鱼，你就不会排斥石佛鱼。”南方说得笃定，锋利得让乔木棉无话可驳。

    “南方，你真的太细心太聪慧了。”你懂得观察留意，你懂得投我所好。同时，你也太深太迷人了，可是最迷人的也最危险，我对你知道的还那么少，可是你对我，却知道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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