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第三节结束后，两队打成了平分，局势的走向开始扑朔迷离，围观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场外有不少人开始拉票做起了赌注。

    温静不遗余力地跟着喊口号，拉拉队的女生活跃着紧张的气氛。

    吴莉姝看到场馆入口处进来一人，那人在人群外张望着，接着在那个位置站定，窈窕的身姿被前面的人挡住，只露个头向场中央眺望。

    她见那人有留下来看球赛的心思，用右手肘轻轻推了推温静的，又小心翼翼地用眼神指给她看对面。

    温静才看了一眼就满脸不屑，她想起中午吃饭时候听到的事，顿时喉头像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无奈这股怒气无处发泄，只能尽量装做忽视，眼不见为净。

    可无法做到的是，宋波的眼神太细致，眼睛随便一瞟就看见杨柳林了，第四节开场哨声已经响起，他还掐秒走过去跟她说了几句话。

    王大海朝那边不耐烦地催了一声，宋波刚好转回来，两个人双目互瞪，仍不好看。

    温静沉溺在宋波初回头时那忧郁的眼神里，那里写满了一堆烦心事，平时跟队友的说说笑笑看起来都假的很，真实的他到底是怎样子的呢？

    “防守！注意防守！”对方运球进攻的时候，宋波一个劲地朝前面的人喊着，球沿着外线一个个传过去，本来依靠王大海的身高优势完全可以把球给扣下来，但不知哪里出了岔子，对方掩护成功，顺利进球，这一刻分数已被反超。

    时局已改，但比赛还在继续，严文浩抢到球，所有人往另一个方向奔跑，他在外线站定运球，观察着篮板路线，打算先把球传给宋波，宋波拿到球一个旋身碰到对方的身体，那人不依不挠，两人由身体碰撞到球，球因此出界比赛暂停。

    场上，王大海站在那里随意嘲讽道：“连人都站不稳，还怎么打球。”

    宋波冷哼不理他，只在空中随意比了个中指，王大海见此气头上来，扑过去将手盖住了他的后颈，声音暴怒：“你嘛意思呢？看不惯啊，你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严文浩等人见情况不妙，立刻冲上去解围，“别闹，比赛着呢，有话好好说。”

    宋波个虽高人却劲瘦，论力气还是敌不过王大海，他无意在行动上冲突，但这会对方压在他身上的力气毫不松懈，整个人被迫拱得低头弯腰，瞬间也顾不得什么比赛，当场就和王大海卯上了。

    旁人的劝解毫无作用，这样一个戏剧化的内斗在篮球赛上演，围观的人也惊叹地咂舌，很多人掏出手机来拍视频。

    工大队的学生们也一脸尴尬与无措，他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现在比赛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要是出个好歹，这场即将揭晓胜负的比赛就这样搅黄了？

    温静早已急得起来跳脚，女生们都有些慌乱害怕，队里的那拨人纠缠在一起左冲右撞，宋波因为被人从身后抱住制止了一切动作，脸上立时挨了一拳，他抹了抹脸狠狠地朝对方踢了一脚。

    “我他妈早看你不爽了。”两个刚被劝分开的人立刻又搅成两股势力，严文浩全力去分挡两人，一不留神误中了王大海的狠踹，整个人摔出去，因地面光滑，后背滑了一段距离磕在椅子腿上，整张脸疼得皱起来。

    “这怎么回事啊！”温静在原地手无足措，眼中流出几滴泪来。

    严文浩努力想站起来，但手心的那种钝痛令他倒吸一口气，刚才摔下去的时候手似乎压到了什么尖细的东西，抬手一看不知是谁在椅子边上绑了一根细绳，他失去重力手用力一搭，原先看似无害的东西具有了无形的杀伤力，手上划过一道血口子，血珠子丝丝往外冒。

    他低头无语地叹了一声，眼前出现一张纸巾，他顺手接过来往受伤的手上一捂，血瞬间浸透纸巾，留下红色的痕迹。

    “谢谢！”他转头对眼前的人说，待看清那人的长相，淡然地道，“是你。”

    吴莉姝接受他探寻的目光，低头羞涩地又抽出一张纸巾，展开来继续盖上那只手，轻声说：“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严文浩抬起胳膊挥挥那只手，“这点小伤，不碍事。”

    “你一定要去的，不然这样会发炎的。”她坚持建议。

    严文浩轻呵了声，毫不在意，单手撑起地面，整个人敏捷地站了起来，挥了挥手朝前方走去。

    裁判的哨声伴随着尖叫声，场面持续混乱，闹事主角们非得互相脸上都挂了彩，才愿意停下来，这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

    杨柳林从场外走进场内，踱步到宋波身边，在他耳边柔声安慰了几句，后者在她的搀扶下走到休息区。

    温静见宋波六神无主，垂着脸滴着汗，格外心疼，他身边的女友朝她喊了声：“唉，麻烦你帮我把他的外套拿过来。”

    “哦。”温静呆呆地回身，运动员的衣服全都堆在一张椅子上，她记得宋波穿的是什么，找到最下面才看到他的黑色夹克。

    温静头一回接触他的衣物，拿在手上心中荡漾着奇异的温暖，交出去的时候都有些恋恋不舍。

    杨柳林接过后就和宋波两人转身离场，刚才裁判已经判他们下场，所以王大海也没多留，做了个牛气的表情后跟随离去。

    工商队一下失去两个主力，即便有替补球员上场，但与对方相比实力悬殊，加上这个闹剧一出心情大受影响，所以直至比赛结束，各方面都不足对手，分数更是低了有二十多分。

    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这场友谊赛终于落幕。

    沈冉是在另外同学发的朋友圈中得知的劲爆消息，说篮球赛进行中途，本校的运动员相互打起来了，还附上短视频，视频中两个男生你推我搡，毫不退让。

    她一下子就分辨出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包括严文浩在他们之间劝架，一不留神就波及到自己。

    “这个王大海简直就是个流氓啊。”罗妙妙也看到了这个视频，不过作为局外的局外人，她们也不好猜测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幸没过几分钟，温静和吴莉姝回来了，俩人无精打采，像是历经了持久战，不过初步看来事情应该平息了。

    “发生什么事了？”沈冉问她们。

    温静没心思讲话，吴莉姝娓娓道来：“王大海和宋波不知道为什么在休息时候嘴上斗了几句，后来他们俩在比赛时都失误了，相互之间嘲讽，越吵越厉害，结果就成那样了。”她说完摊摊手，表示自己也还弄不清楚状况。

    罗妙妙想了会说：“男生之间吵个架，多半是为了面子，估计是他俩先前就在一件事上有矛盾，这会不过是借个机会好好出口气。不过在比赛中这样，真的很丢面子，最后呢，赢了没？”

    吴莉姝摇摇头，继续说：“不过你是说对了一件事，有人说他俩在大一的时候就有不和。”

    “这么久的事情应该不会翻旧账，平时关系装得挺好，关键时刻翻脸，肯定有个致命导/火索。”

    沈冉听不明白，“什么致命导/火索？”

    “哎呀，你们别说了。”温静趴在桌上烦躁地不想听，声音死气沉沉，“我真是没用，当时就该好好骂骂那个目中无人的王八蛋，谁让我胆小提不上劲，现在想想真是后悔。”

    沈冉摇头笑笑：“你要是直接过去扇他一巴掌，我直接奉你为女王，不过你今天倒是不用想回来了。”

    “你还说呢，他不止打了宋波，连严文浩都被他摔出去了。”

    “怎么了？”沈冉这会怔怔道，“他没事吧？”

    “没事。”温静提起一股劲把话说完，“就是手上流血了，莉姝给他拿了纸巾擦血，后来又继续打球去了。”

    沈冉低头自言自语：“哦，没事就好。”

    吴莉姝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沈冉，她已经重新戴上耳麦在看剧，一脸平静的样子。

    半夜十二点多，沈冉睡到一半起来上厕所，竟然毫无困意，在黑暗中摸着手机关闭飞行模式，打算刷完微博再睡觉。

    微博上面没有几个好友，首页除了娱乐和时事新闻，就是深夜鸡汤。

    回到朋友圈，一页页翻下去，严文浩在十多分钟前更新了一条消息，他写道：“失败不可怕，失去人心才可怕。”

    沈冉看了整整一分钟，也没回复什么，收网关机睡觉。

    第二日，宿舍里的人都早早起来，大家带着如往常一样的心情，温静悲催地喊着自己的脸水肿，罗妙妙已经洗完头在吹发，吴莉姝坐在那拍爽肤水，沈冉在镜子前站了会，看着自己暗黄的脸蛋，恍若如梦，才跌跌撞撞最后一个进浴室。

    白天只有一门课程，还是重要的小组ppt案例演讲，沈冉为了这节课在图书馆查阅了很多资料，下了大把工夫，演示完毕后拿到了两个班的最高分。

    日子上过得不惬意，总算能在学习上找到一丝安慰，沈冉突然想要离开一下，于是决定这周五回家，休息整整三天，赶在下周一课前回来。

    沈冉回去只需花上两小时，在汽车西站坐上大巴车一路到底站就能到家门口，但让她感动的是，因为车上与家里联系地紧，才出站口就看到她妈已在车旁等待。

    沈冉自上次国庆节后再没回来过，沈欣兰也一直在电话里劝她多回家，这次回来家中什么都没变，除了床上的薄被换成冬天的绒被，其余就如走的时候一样未动分毫，仿佛自己就一直住在这里。

    沈欣兰站在沈冉房间门口，拉着门把手说：“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会，你弟马上也放学了，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外面买点东西。”

    说起吃的沈冉有了一丝劲头，平躺在床上懒洋洋的转着眼珠子，说：“老妈，我想吃红烧猪蹄c大螃蟹c排骨煲，还有”

    还有什么她想不太起来，她妈早已连连点头，“好好好，我都知道你要吃什么，保证今天晚上让你吃撑好不好？”说完自个笑起来，转身拿了钱袋出门。

    沈冉在床上浅闭了眼竟然睡着了，再醒来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游戏的声响，脑袋怔愣片刻回神，心说好你个小子，姐姐这一个多月没回来，竟然不先来看看我，就奔着你的游戏鬼混去了。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老妈出去了还没回来，沈旭的房门虚掩着，两人的对房之间是隔断的小书房，里面摆着台电脑，屏幕上闪着五彩斑斓的特效，电脑前的人不遗余力地敲击键盘和鼠标，眼睛紧紧盯着前面，中了魔一样口中碎碎念。

    沈冉最见不得打游戏打到天昏地暗的人，不知道她弟是什么时候染上这样兴致的，回来不先把作业解决了，倒来宠幸游戏里的人物。

    她悄悄地走到沈旭身后，手放到这个房间的电源总插头上，只需稍稍一拔，什么都停止了。

    她要重新拿回做姐姐的威严，嘴里的齿关节咳咳碰撞，发出清脆有节奏的声音，沈旭一个惊魂回头，吓得鼠标都偏移了，瞬间又惦记着回身作战。

    “我”他重重地虚了一口气，“姐姐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要吓死我呀！”

    沈冉拍拍他的脑袋，“你少来，你会不知道我回来？我搁在门口的包你没看见吗？”

    “我真没看见，姐。”沈旭注意到她手放着的位置，过去这一招总是在他玩游戏的时候出现，让他坐立不安心惊胆战，深怕强制退出后就有了不好记录，于是打算服软，“我玩完这局就去做作业，你别站我身后好不好，你休息一下，那个冰箱里有酸奶，我特意给你留着的。”

    “哼，还来这一套，行，我过会再来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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