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

    37巫

    第二次踏进隆庆郡主的府邸，我再次在梯级上一阵昏眩。

    不过这次我早有准备，扶稳栏杆，没有像上次一样险些摔倒。

    我抬头看天花板上密密麻麻的图案，一个看似8字多开了两个口子的符号重复出现，符号大小不一，似是人手描绘，以一种特殊的规则排列。比起图案，更像是某种咒文。浅褐的底色，鲜红的团，仿佛是在人的皮肤上刺出的图案，格外诡异。

    在楼梯上，天花板的距离不远。我伸手触碰那些诡异的图案，指尖传来触电般的感觉。我倏地把手缩回。

    “有什么发现？”齐三一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很强大的灵力。感觉很熟悉？”我目不转睛地凝望着那些图案。

    “哇哇哇！你们小心点！这可是古迹呢！哇！不要砍哪里！”

    一个尖锐嘈吵的声音把我惊醒过来，往大厅一看，大叫大喊的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他正对着一群工人叫喊。

    一个工人回喊：“吵死了！不就是些烂木头！这个鬼地方的暗格那么多，要砍到什么时候？”

    “什么烂木头？”青年气得脸都青了，“这可是手工的花梨木雕，至少有三c四百年的历史！”

    战争昨天才刚刚结束，不过一天的功夫，府邸里已经面目全非。

    古典精致的木雕c屏风c家具，被砍得茸茸爛爛。到处的碎屑瓦砾。

    一个白胡子的老人家上前迎接我们，恭敬地向齐三一哈腰：“齐族长，您好。咱们族长交代过让我好好招呼你们。”

    完全没有看我一眼。种族歧视啊！

    齐三一微微俯首，“那个声音很大的是谁？”他指了指戴着黑框眼镜的青年。

    “呵呵，”老人家乐笑两声，“那是阿雷。他是个考古学的学生，所以今天吵着要来。”他扯开嗓门大喊：“喂！你们全部过来，给齐族长打招呼。”

    阿雷和所有工人恭敬地对着齐三一哈腰。

    “你们把找到的好东西拿来给两位看。”老人家吩咐，转头对着我们说：“族长交代过，两位想要什么，只管拿就可以了。”

    所以胡捷以为我们是来淘宝的吗？让我们随便拿，他倒是大方得很。

    我想，这主要是给齐三一面子。齐三一这次可说是鼎力相助，出力最多的一个，胡捷当然要好好回报。

    工人拉了十多个箱子出来。

    “阿雷，你来给两人解说。”老人家吩咐。

    黑框眼镜的青年很热情，拿起每一件东西都滔滔不绝的说不完。

    我听得头昏脑涨，把他喊住：“这些我们自己看就可以了。”

    阿雷顿时露出失望至极的表情。

    我有点不好意思，便问道：“刚才听你说，府邸里有很多东西都有些历史了？它们都是什么年代的？”

    “好问题！”阿雷立刻来精神了，“这里的家具布置，有民国时期的，也有清代的，最古旧的是这个明代的木雕屏风，至少有四c五百年历史！但这都不是最有古旧的——”他故意卖关子顿了顿。

    我配合着问：“那最古旧的是什么？”

    “最古旧的，是这座地下府邸本身。”阿雷双眼闪闪发光：“这座府邸本身，比这里所有的东西历史久远得多。你看！”

    他拉着我跑到一道墙壁前，“你摸摸，这些石雕，至少有二千年的历史，一刀一刻，都是石匠亲手打磨出来的！这座府邸可能是在秦代，战国，甚至是春秋时代建造的！”

    我微微抬眼，讶然道：“那岂不是比隆庆郡主更老？”

    隆庆郡主应该只有大概七c八百岁。

    “嗯。这府邸绝对不是她建造的。不过，听族里的老人家说，她二百年前也住在这里。我想这里很多家具摆设都是她添置的。”

    “那天花上的图案是新的，还是旧的？我的意思是说，是隆庆郡主时期的？还是府邸建造的时候？”我好奇地问道。

    图案是隆庆郡主让人画上去的？还是她住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了？府邸会不会还有别的东西是有灵力的？

    阿雷来不及回答，就有个工人取笑道：“你别听这小子胡扯！”转头对阿雷说道：“你才读了几年书？不过大二，就以为自己是专家了吗？古迹你见过几个？只在网上见过吧？”

    另一个工人说道：“老王，你别戳破他啦！这小子只是想跟漂亮的妞儿多说几句话，平时可没机会呢”

    工人们一阵哄笑。

    阿雷涨红了脸。

    “别只顾着泡妞，过来给我看看这个。”一个工人向阿雷招手。

    我独自翻着箱子，一件一件的古物拿上手，感应一下。

    翻了大半小时，也没有发现什么。

    齐三一坐在梯级上，头搁在栏杆之上，双目放空，好像很无聊的样子。他让我想起小时候养的牧羊犬，它无聊的时候也会这样，把头擠进铁闸的栏杆中间，有一次还卡住了，脑袋差点拿不出来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旁。

    “没找到有感觉的。”我告诉他。

    他无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天啊！他一定是闷坏了。

    我忍不住嘴角微扬：“谢谢你，今天陪我来。”

    他略为意外的看过来：“没关系。我也想知道你是什么。”最后一句，是凑在我耳边，嘘声说的。

    大概是不想让别人听到。

    热气喷在耳里，我耳朵一热，一阵发麻。

    阿雷刚好就在此时，捧着一个箱子过来。看到这一幕，他的脸上有多少不自然：“这个是呃我们刚刚找到一个密室。这些东西都是密室里找到的。你呃要不要看看？”

    箱子里有不少东西，但我一眼就看到一把古刀。

    刀鞘黄黄黑黑的，锈迹斑斑，并不起眼。刀身约一尺长，算是中长刀。

    果然，一拿上手，我就感到有一股力量，从刀身传送过来。我在刀鞘上摸了摸，黑黑沉沉的刀子仿佛也变得亮起来。

    “它好像是活的！”我不自觉地叹道。

    阿雷像是找到知音般，兴奋地道：“就是！所有古物都是有生命的，不像现代那些机械制造出来的东西，没有灵魂。”

    我的手指抚过刀柄，感到有一个地方凹凸不平，细看是刻了一个字：“它还有名字呢！不过这应该是古文字，我看不懂。”

    阿雷连忙说道：“让我看看。这个是西周时期的大篆。我在学校刚学到这里。”他从包里拿出几张纸，是大篆的字表。他查了查，说道：“是一个‘凶’字。哇，它的名字好牛b！”

    “这个你拿着吧。”齐三一突然插口。

    阿雷看看齐三一，又看看我，目光有些暧昧。也许在他看来，我们像是富豪跟小蜜去逛珠宝店？

    我不客气，把刀子j□j自己的包包里。

    “你说，这是在一个密室里找到的。密室我能去看看吗？”我问。

    密室并不大，我跟阿雷两人挤进去刚刚好，如果有第三个人，就会有点拥挤了。

    墙上有很多石头雕刻的古文字，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房间。

    “这些也是大篆吗？”我问。

    阿雷答道：“没错。刀子上的文字是大篆，这里的文字也是大篆。大篆是在西周时期普及的，后来春秋c战国时期一直沿用，其实各国诸侯的字体都有差点，但统称为大篆。直到秦始皇焚书坑儒，大篆才由小篆取代。哈！看来我之前猜的没错，府邸是在春秋c战国时代建造的。而这个密室里的东西可能是府邸的第一个主人遗落下来。”

    我眼前一亮，府邸的第一个主人，会不会跟我有一样的能力？

    “这些石雕在说什么？”

    阿雷看着对照表翻译墙上的文字：“大概是鬼神之类的东西，可能是当时一个宗教的咒文。有趣的是，他们认为人类是魔的后代。是崇拜魔的邪教吗？但这里，它又说，魔都是愚蠢的，不及人类聪明好矛盾的思想。”

    接着，阿雷又被其他工人喊走。

    我拿了他的对照表，独自在密室里一字一字的翻查。

    齐三一出现在门外：“我在外面听到那小子给你上历史课，害我几乎睡着了。怎么？有没有发现了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我还在翻译这些文字呢。”

    齐三一跨进密室来，进来后立刻蹙着眉说道：“这个房间好小。”

    “你不会是有幽闭恐惧症之类的吧？”

    他瞪了我一眼：“不是恐惧症，我可以忍受狭窄的地方，只是很不喜欢。”他向着天花板一指：“这里的天花板也有图案。会不会也有灵力？”

    我立即抬头一看：“真的！我之前都没看见。灵力我暂时没有感觉到什么。你看，中间最大的这个不是图案，是一个字。”我低头翻查：“这是个‘巫’字。”

    “‘巫’字怎么看起来像只怪兽？你看，两个三角型像是两只眼睛，下面有两只爪子。”

    我看看，真的有点像。“下面还有一排字”

    我逐一翻查读出：“婆——素——卫——来——魔。”

    一阵微风拂过，我不知为何浑身一寒。

    地底密室里，怎么会有风？是我的幻觉吗？

    我转头看齐三一，他皱着鼻子嗅聞四周。他也有感觉到吗？

    低头看到手上的对照表，飘落地上。

    奇怪！我不记得有感觉到纸张从我手上滑走。

    我弯下腰去捡。

    咦？怎么拾不起？是这里的光线太暗，我看错了位置吗？

    我再次一试。

    纸张纹丝不动。

    我把手掌平放在纸张上——完全没有纸张的触感！这是什么一回事？

    就在此时，阿雷走进密室，看也没有看我们一眼，只弯腰拾起纸张。他一捡就捡起了，口里喃喃地道：“怎么就丢在这里？也不还给我。她去哪里了？”

    我和齐三一对望一眼，看到彼此眼里的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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