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2章 日子

    “嘻嘻，你有银子吗, 有我就跟你走。”刘招弟嘻嘻哈哈的问郑二娘。

    郑二娘看着明明和桐叶比, 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有些心疼。这两天, 家里院门都不敢开，就怕刘招弟跑出去被人欺负。

    郑二娘拉起招弟的手, 虽然不暖和却也不冰。刘招弟比桐叶矮和郑二娘差不多，这两天她穿的都是郑二娘的旧衣裤。这姑娘虽然疯了也还乖巧，不打人骂人, 只是脑子糊涂了。

    “叶儿，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咱们养她一辈子。”

    桐叶停下手里的活计, 看向被郑二娘拉着手领进屋的刘招弟。

    “嘻嘻, 你有银子吗，有我跟你走。”看见桐叶刘招弟笑嘻嘻的凑过去。

    刘招弟在桐叶家住了三天了，这两天能吃饱穿暖气色好了点就是瘦，穿着郑二娘的袄裤显得空荡荡的。桐叶帮招弟把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刘招弟笑嘻嘻的用脸颊蹭蹭桐叶的手。

    桐叶心酸不已, 招弟这种情形她明白：从来没有的到亲人的关爱，所以拼命的压榨自己，希望能讨得他们的喜爱，最后生生的逼疯了自己。可哪怕是疯了也还记得笑脸对人, 也还记得要给爹娘挣银子，哪怕是疯了依然希翼亲人的关爱。

    “我早上跟爹说了，中午回来的时候在回春堂请个大夫来。”正说着大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恰是李有福领着大夫回来了。

    老大夫一手捻着胡子，一手皱眉把脉。过了半响才摇头：“这姑娘肺气郁结，过度忧伤才迷了心窍。”

    来的路上石头跟老大夫说过，招弟大概的情形。因此老大夫知道这家人只是出于善心，救治不相干的人。

    “她那爹娘是有多狠心，才能把好好的姑娘逼疯了。”老大夫叹息不已。

    桐叶轻轻按住招弟不让她乱动，招弟就乖乖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老大夫傻笑：“嘻嘻，你有银子吗，有我就跟你走。”

    “大夫，还能治吗？”桐叶问。

    老大夫摸着胡子点头：“好在时间不是很长，开些梳理的药再配合针灸，还有七八分的把握。”

    桐叶欣喜不已，大夫说话不可能说满，有七八分基本就是说能治好。

    “不过，好了不能再受刺激，否则反反复复就麻烦了。”老大夫严肃的叮嘱。

    刘招弟是真乖巧，哪怕疯了也听话的很：再苦的药也乖乖得喝，针灸再怎么不舒服，只要桐叶轻轻按着她，就乖乖的不动。实在让郑二娘两口子看的心疼：多听话的孩子，就是脑子糊涂了什么也做不来。

    桐叶在家里一边照料招弟，一边心思恍惚：过去七天了，还没有等到陈青说的帮忙。

    桐叶细细的帮招弟梳头发，院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桐叶心里一动：是陈青来了吗？她急忙去开门。门外却是一个不认识的妇人，三十余岁穿着粗布的旧襦裙，头上只有一根铜簪，脸上有些生活重担留下的压抑的刻痕，此刻又多加了些着急的神情。

    “招弟在这没？招弟在这吧。”

    桐叶疑惑，她去过刘家，这妇人显然不是黄金花。

    “你是谁？”桐叶问道。

    “奥奥”妇人脸上的急色变成尴尬的干笑“小妇人刘换女，是招弟的大姐。”

    刘换女桐叶听王银娘说过：招弟的大姐叫刘换女，比招弟大十余岁长相普通。眼前的人倒是能对的上。

    桐叶侧过身子让开，屋里的招弟恰好出来，看到刘换女，笑嘻嘻的凑过来：“你有银子吗，有我跟你走。”

    “招弟啊”刘换女看着原本好好的妹妹，变成这样忍不住几步过去，抱着她痛哭“我可怜的三妹。”

    刘招弟被吓住了，惊慌失措的看向桐叶。

    桐叶连忙过去低声劝慰：“大夫说能治好，你这样会吓到招弟。”

    刘换女放开招弟，扑通跪在桐叶面前磕头：“恩人，你的大恩大德我下辈子做牛做马还你。”

    桐叶急忙去拉满脸都是泪的刘换女：“大姐，你别这样激动，大夫说招弟不能受刺激。”

    刚才刘招弟收到惊吓，有惊慌失措的表情，还知道看桐叶。桐叶觉得这应该是好现象。

    刘换女被桐叶拉起来，扯着袖口擦泪：“让您看笑话了。”

    桐叶笑笑没说话，只是安慰的拍拍刘招弟的手。刘招弟的神色恢复成笑嘻嘻的傻样。

    “招弟在这给您添麻烦了。”刘换女边说边屈膝行礼，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串不多的铜钱递给桐叶“一点心意您别嫌弃，招弟我就领走了。”

    桐叶把钱推回去：“进屋喝杯茶，招弟的情形我跟你细说。”

    刘换女听桐叶说给招弟请大夫的话，感激不尽的说：“我家离这里有二十多里路，我昨天才听人说招弟”

    刘换女擦擦眼里有涌出来的泪，看向围着桐叶傻笑的妹妹心里难过：“招弟自小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小时候娘懒得喂她，都是我用羊奶稀粥一点点喂大的。”

    刘换女是真心疼妹妹，可惜她家太远没法接走招弟，因为招弟要去县里针灸。临别时她千恩万谢：“招弟就麻烦您了，您放心就是砸锅卖铁，我也会凑够您的药费。”

    桐叶看着朴实的妇人笑着说：“不用了一点小钱，再说真该给药费的也不是你。”

    “啊？”

    眼前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日子过得不宽裕，甚至是贫穷的。想想在刘宝根的穿戴，桐叶冷笑：“招弟是没出嫁的姑娘，自然有她爹娘照应。”

    “别c别c别，千万别。”刘换女焦急地制止“我那爹娘”她停了一下神色愁苦。

    “我只怕如果有什么不堪的人，来买招弟要是招弟清醒还好点。招弟这样好歹还是女人不是”

    桐叶听着刘换女一段磕磕巴巴的话，胸中的怒火燃起来：好c好c很好。所以招弟在外边乱跑是因为没有人来买？有人买，那夫妻还会找招弟卖？王八蛋！

    生气归生气，眼前的刘换女还是要让她安心：“大姐，放心我不会去找你爹娘的。”

    送走刘换女，桐叶领着傻笑的招弟，坐到小板凳上梳头。招弟的头发原本有些枯黄，不过这几天桐叶每天梳好几次，已经很顺溜了。桐叶总觉得多梳梳头，会对招弟有好处。

    梳够了早上的两百下，桐叶给招弟编了两根整齐的麻花辫。

    “叩叩叩”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陈青！桐叶欣喜的去开门，门外却是一对年轻的夫妻，二十五六的样子穿着整齐，那妻子还怀着七八个月身孕。

    “请问姑娘，刘招弟在这里吗？”青年男子虽然生的一般，看着到有几分精明，也有礼貌。

    “你是？”

    被青年护在身后的孕妇，脸上有了几分急色，她推开丈夫问道：“招弟在这吗？我是她二姐刘再换，人家跟我说她在你家。”

    被推开的丈夫，轻轻地扶住妻子：“小心点。”

    刘再换长的很有几分清秀，眉目和招弟有几分相似。

    “大姐刚来过，见了招弟就抱着哭。”桐叶温温的说。她听银娘说过，这位二姐因为原来做典妾避孕，所以子嗣艰难。现在怀着这么大的肚子来找妹妹，可见是有情义的。她不想这位二姐有什么闪失。

    桐叶温和的笑：“大夫说招弟的病，好好吃药针灸可以好的。但是不能受刺激，所以”

    “我明白，明白。”刘再换激动地直点头，原本只听说妹妹疯了，如今有痊愈的可能，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你看，没事了你别担心，你身子要紧。”年轻的丈夫温和的劝说。

    桐叶心里替刘二姐高兴，能看出来，她的丈夫很喜欢他。刘家这三姐妹命太苦了，有一个过的好的，总是让人开心的事。

    算起来刘再换确实是三姐妹中命最好的。她的婆婆虽然厉害，却是个讲道理的人。只是不肯让刘家两夫妻来搜刮。

    因为刘再换性子弱，家里的钱财一点也看不到，就是相公挣得也由婆婆管。可是那婆婆却从来不苛刻人，这几年倒是和刘再换处的越来越好，现在拿虽然性子弱，却孝顺听话的刘再换当闺女待。当然钱财刘再换依然见不到，就是好些的首饰都不给置办，因为她守不住。

    青年从怀里掏出五十枚大钱：“招弟麻烦你家了，今天我们就把她领走。”

    一出手就是五百文，看来刘二姐家过得比老大家好得多。不过刘再换家，也并不是招弟能呆的地方。

    刘再换结婚五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药才有了这一胎。到时候娘家肯定指望不上，婆婆照顾她，再加上疯了的刘招弟，怎么想也没法照顾好。

    桐叶总觉得刘招弟，是自己把自己逼到绝路了，只能把理智的自己沉睡在心里最深处。桐叶相信有药物帮忙，再加上平稳的日子，总有一天招弟会醒过来。

    最终刘再换也被桐叶说服，留下了招弟。

    “这钱你先用着，将来不够”刘再换说到这里咬唇，偷偷瞄自己的丈夫。

    青年安慰的看了下自己的妻子，坦然的对桐叶说：“将来花了多少，我们都会尽量凑够，明天我先搬些粮食过来。”

    刘再换感激的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悄悄地挽着他的胳膊靠近他。

    看着恩爱的小夫妻走了，桐叶心里也甜蜜了一点，好羡慕。银娘还在坐月子，家里应该不会告诉她招弟的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知道，会不会也送银子来。桐叶笑着猜测。

    回头看到嘻嘻傻笑的招弟，桐叶的好心情沉下去了：二十里外的大姐来了，被家人瞒着的二姐，听到消息不顾自己的身体，急急忙忙来了。可是隔壁刘家村的刘老实夫妻桐叶深深呼出一口气：如果真如刘大姐所说，那两夫妻要卖疯掉的招弟怎么办？招弟如果好了，他们还会不会继续来逼迫她。

    还有陈青，事情到底怎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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