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5章 出山

    “大爷爷，大奶奶也没说错，活命的恩真的怎么还都不够。”桐叶的声音清凉而悠长。村里人都目瞪口呆的看向桐叶，李王氏“哈哈”嚣张的笑了两声：“总算还有个明白人。”

    “自然”桐叶盯着她不可一世的笑容继续笑着慢悠悠的说：“不过再怎么样该还的总要还。”桐叶的笑变成冷笑“不如这样，大堂伯不是有个两岁的小儿子。我们不计较他比我爹当年还小一岁就放到我家来养。”

    说着桐叶意味深长的盯紧李王氏阴测测的说：“放心，你当年怎么养的我爹，我们一定一样一样的还回去，决不让你吃亏。”

    村里人静了一静主要是被桐叶吓到了，那神情那语气——这是报仇吧。不过回过神来，除了和王氏沾亲的都纷纷叫好。

    郑崔氏喜气洋洋的高声说道：“这主意好，当年三四岁的有福被饿的揪野菜吃，我还给过半个面饼。你放心到你孙子了我也不会少。”说完哈哈大笑真是扬眉吐气。

    “就是，就是，有福六七岁到溪边洗衣服，回来端不动盆，我还帮过。放心你孙子我也给帮。”公道自在人心，李有福到底怎么长大的，村里年纪大些的心里都有一本帐。

    又有人说：“有福七八岁下地，回来时帮大人扛锄头，肩膀都磨破了皮，我还帮忙扛过。放心，到你家孙子自然还是要帮的，哈哈。”

    看着纷纷攘攘热闹的大伙，王老六没有制止由着大伙说。不过他不着急有人着急，李长平的媳妇大声反对：“这事跟我们家有什么关系，事都是长安两口子惹得要养的话养他家的老二去。”

    还真有看热闹不怕台子高的，去抱李长安身边的小儿子，李长安连忙拦住，就这么一会还不是十分懂事的孩子抱住他爹哇哇大哭。人群里的刘翠娘和她娘急的要冲过去。

    李王氏大吼一声：“谁敢动我孙子，我跟他拼了。”说完低着腰硬着脖子向人群撞过去。

    一时间人群涌动，撕撕扯扯吵吵嚷嚷。笑的笑c叫的叫c闹的闹，乱成一团。

    “够了！”关键时刻王老六大喝一声，村民们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静止不动。

    “都站回去，各站各位。”

    听了这句话人们才放松身体，各归各位。

    王老六满意的摸摸胡子点头说道：“我觉得桐叶说的很对，恩嘛总是要还的。满粮你们家商量商量看送那个过去，我想有福和二娘都不会计较。”

    乡亲们静了静：不是吓唬李王氏的么，好好的怎么可能把孩子送到别人家。

    “不行，不能送我家墩子。”李长平家的先反应过来尖叫“送老二家的过去，这事都是他们惹得。”

    刘翠娘急了：“可人家指明要墩子。”

    “我们无所谓，听曾祖爷爷的由着你们商量。”桐叶闲闲的开口。

    旁边的郑二娘把一门心思放在李有福身上，她轻轻地晃晃李有福的手。李有福额上全是汗珠，整个人都是蒙的。觉察到二娘的手在动连忙抓紧，满目惶恐声音颤抖的对二娘说：“不休，不休，不休。”

    “没事c没事，叶儿制住她了，谅她再不敢糟践你。”郑二娘轻轻地安慰。

    村里人有些不明白，难道村长真要把李家大房的孙子放到二房去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人群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事态发展。

    除了李满粮，李家大房几个人急了，也只有到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来曾经是怎么对待李有福的，也只有这时候李长平才想起来那是自己的堂弟。李长安想的更多，他比有福大不了一两岁，小时候淘气自己是怎么折腾他的。天真的残忍，李长安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不说那两兄弟心里如何想，李王氏不相信王老六会这么判。她心里一惊，不敢想过去自己是怎么对李有福辱骂挑刺，她也不敢想自己的孙子要遭那样的罪。她忽然想起有一年冬天，长安淘气不许他堆雪人，他就叫李有福站在雪地里，往他身上泼水，要冻个冰人玩。要不是发现得早

    李王氏心慌意乱，完全不理会两个快要打起来的儿媳妇。她强撑着对王老六说：“不行，他们养要出意外算谁的？”

    王老六呵呵的笑了两声：“就是自己亲生父母养，也不见得都能养大，看命。”

    李王氏怔住了，这句话这句话这句话是王老六劝自己对李有福好点，要不然养不大怎么办。当时自己不就是这么回的

    王老六不再理会李王氏沉声对越吵越凶的两妯娌说道：“你们商量好了没，到底送那个？”

    看着村长认真的样子所有人都静下来，不一刻两妯娌跌坐在地上放声大哭，但是谁也不肯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去。

    李桐叶好笑的看着惶恐害怕的大房人，笑着说：“这是怎么了，你们不是一向把自己当我家恩人待么？你们既然认为那是恩情，我们就照原样还给你们。放心绝对是原样。”

    一直站在旁边木着脸的李满粮失魂落魄的说：“那些年是我们亏待有福了。”

    “大爷爷你太可气了，大奶奶不是说没有她，我爹早就不知道饿死在那个山旮旯里了。这个恩我们一定要报。”

    李王氏终于明白了，可是还不等她说什么。桐叶又轻轻松松的说道：“其实两位堂伯母不用争执，要不就一家出一个，我们不嫌多。”

    桐叶轻轻地笑：“从小当下人，既不用花钱买身价，也不用付月钱。穿的是旧的，吃得是剩的，成家后每年还给粮食。”

    桐叶呵呵笑出声：“大奶奶你家有多少孙子，我们都愿意养，这样除了还了你的恩情，你还有的赚。好不好。”

    李王氏冷着脸：“我不要你们报恩。”说完她的眼睛一亮大声道“我不要你们报恩了。”她的两个儿媳妇机敏的同声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们不用你们报恩了。”

    “真的不用了？”桐叶笑嘻嘻的问。

    “真的c真的。”婆媳三个直点头。

    桐叶笑着说：“那我们每年一百斤的粮食”

    “不要了，不要了。”两妯娌拉住变了脸色的婆婆，一起摇头。

    桐叶定定的看着面露不虞的李王氏，李王氏咬牙：一百斤够他们老两口饱饱的吃上两个月。两个儿媳妇看着婆婆的神色心里暗恨，你造的孽要我们还，到这地步还不撒手？长平家的先不干了：“娘，你是要粮食还是要孙子？”

    李王氏瞪着气定神闲的桐叶半天才说：“不要了。”

    桐叶冷哼一声，走到李满粮身前：“大爷爷，我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我不信你不知道。将来到了地下，你可想过怎么跟你唯一的弟弟交代。”

    是的，桐叶知道李满粮心里是有些愧疚，可是没人翻出来，他就假装都挺好的。可是今天桐叶把这一切摊在阳光下，她要李满粮良心难安，她要在他们老两口之间种下永久的矛盾。

    ‘报恩’的事情告一段落，几家的矛盾也要解决不过这些桐叶都不关心。她只希望通过这次的事，能卸掉她爹身上那座所谓‘恩情’的大山，让她爹活的轻松一点。

    郑二娘是真开心，哪怕是灰暗的灶房也让她觉得亮堂。她奢侈的蒸了小米干饭，冲了‘两颗’鸡蛋的蛋花汤，放足盐拌了一老碗野菜。喜气洋洋的招呼家人一起吃饭。

    小石头跑的最快，哧溜爬上炕，发现炕桌上一大盆金灿灿的干饭喜得大声喊：“爹，大姐快来！干饭c干饭，过年啦。”

    小虎头也养的好了一点，听到熟悉的声音，咿咿呀呀的支起小胳膊小腿。郑二娘爱意满满的捉住他一只小手，逗了几句，回头跟进屋的李有福说：“这些日子每天蒸蛋羹喂虎头，你看虎头都变得壮实些。”

    “蛋羹可好吃了，虎头吃不完，娘和外婆不爱吃，剩下的都是我吃的。”小石头咂咂嘴脸上都是得意的神情。

    这有什么好得意的？最后进来的桐叶心里好笑，她摸摸石头毛毛的脑袋围着炕桌在炕沿上坐下。

    看着一家人脸上都是笑容，李有福也跟着郑二娘笨拙的哄了几下虎头，脸上也带着些憨实的笑。

    这顿饭一家人吃得前所未有的舒畅，终于搬走了压在头上的大房一家人。

    “爹，以后大房不管谁，要是再跟你说什么恩情，你就让他送孩子过来，咱们给他还。”桐叶怕大奶奶他们欺负李有福老实，不放心的叮嘱。

    李有福正夹一筷子凉菜放进碗里伴着干饭吃，这种饭一年也只得大年初一吃一次。干饭放进嘴里到底实在。听见闺女的话点点头不说什么。

    桐叶有些急，她爹到底懂了没？郑二娘看着笑笑：“你爹是老实不说话，又不是傻，放心他明白。“

    郑二娘边吃饭边开心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白让你爹收了那么久欺负。”

    一家人正边吃边说的高兴，院子里传来大爷爷的声音：“有福，在家么？”

    郑二娘放下筷子，李有福变得僵硬沉默，桐叶微皱眉头又怎么了？她放下筷子迎出屋。

    李满粮手里提着一卷兔皮，羞愧难堪的站在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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