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6章 永远的不会断了

    西山之上, 处处都是苍松翠柏, 明媚的阳光从树叶苍穹中洒下 嫩绿的草叶, 不知名的野花，遍布在小径左右, 林子里四处蔓延着泥土混杂着青草的清香。

    原本，慕云凡只想带着安月云在天照宫内随意转转, 可她却说宫内景致再美, 也不过是些人工打造的水榭亭台, 她本就是无拘的性子，比起水榭亭台, 更愿看的还是自然的山林景色。如今她在病中，声音本就听着柔柔软软，只要她开口, 再配上那一双水波灵动的大眼睛, 慕云凡只觉心都要化开了，哪里还能拒绝, 莫说她想到山里转转，就是她想到天宫转转，他也定会想个法子寻个天梯陪她上去。

    “累了吗？”走了一会，慕云凡见她微微有些气喘，便轻声问她。

    此刻，他与她正并肩走在石板铺就的小径上，虽然两人一路都很寡言，但能如此这般像寻常夫妻一样平淡相处, 慕云凡已觉是越了半个鸿沟，再想到清晨她对自己展露的那一弯浅笑，他只觉一股温柔而甜蜜的热流，在心间流淌，看向她时，也总是不自觉的会唇角上扬。

    “还好！”安月云回应他时声音很轻，虽不像他那般挂着笑容，但语气已明显少了从前的冷淡。

    一路上，她除了埋头走路，偶尔也会抬头仰望山林的鸟雀。慕云凡一直陪在她身侧，不管风景如何变化，鸟雀鸣啼多么动听，从他眼中倒映出的，始终只有她的影子。

    “你病还未好，不要勉强，如果累了我们便回去！”

    安月云只轻轻“嗯”了一声，便继续踏着落叶朝前走了。

    两人又默然行了一段路，直到前方出现了岔路，岔路的一端是与他们脚下一样的石板路，另一端则是青石铺就的仿若耸入云端的石阶路。

    安月云看了看那高耸入云的石阶，问向身后引路的宫人：“这条路是通向哪里的？”

    引路的宫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太监，听见她问，便顺着她的视线探望过去，只看了一眼，便笑着回道：“回禀王妃，这条路是通往山顶琼霄宫的，琼霄宫是座道观，天照宫修造以前便已建在此处，原本道观修在行宫之上，有些不合礼制，但是陛下重道，便将它保留了下来，只是山下常年有官兵守着，如今百姓来的倒是少了，”

    安月云听了，只略略点了点头道：“从前倒是听长宁说起过，听说那山上有一颗金钱树，结出的金钱子，就像双面莲花一样，做成菩提手串很是好看。这个时节树上应该还有些金钱子挂着，若是身体无虞我倒还想上去看看。”

    慕云凡在一旁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只有那宫人继续附和道：“王妃说的那金钱子正是琼宵宫的双宝之一。”

    “双宝之一？那上面可还有别的宝贝吗？”安月云好奇道。

    那宫人回道：“其实这另外一样也算不得是宝贝，只是奴才听说，这琼宵宫从前香火很是鼎盛，里面供奉的三霄娘娘赐姻缘，保夫妻和睦，促破镜重圆最是灵验，从前山下许多青年男女，新婚夫妻，都会携手登上这万步阶，上去拜拜。然后再从观里求一道姻缘符回去。”

    安月云听了，只点头应了一声：“原来如此”便继续埋着头朝另一条小径走去了。

    刚走了两步，慕云凡却从背后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了回来，她茫然的望向他，他却笑着问她：“不想上去看看吗？”

    安月云只淡淡道“不过是些招揽香火的噱头，王爷还真信不成？况且我现在这副身子，能登上百阶就不错了，万阶如何上得去！”

    慕云凡笑道：“所以你也只是担心自己上不去，并不是真的不想去？”

    安月云：“我啊，放我下来！”

    就在安月云还未及反应之时，慕云凡已将她一把打横抱起，他俯下头，明如秋水，清澈之极的双眸温柔的看着她：“既然想去，我们便上去看看好了。”

    安月云怔怔的窝在他的怀抱里，许久才伸出一只手推向他的胸膛道：“别闹了，快放我下来！你堂堂祁王，莫不是还信那些糊弄人的鬼神传说。”

    慕云凡一面抱着她走向那万步石阶，一面低头看着怀中的人笑道：“刚刚好像听见有人说，想去山上看看那金钱子，反正我也没有见过，长成双面莲花的金钱子是个什么样，便趁此机会一起去看看吧！”

    安月云半信狐疑的看着他：“你只是因为这样才想带我上去不是因为”说着，她抿着唇，扫了一眼，那被薄雾缭绕，高不见顶，仿若云梯天路的万级石阶，又回过头来，看向他道:“慕云凡，你真的信了是不是？你真的相信三霄娘娘会帮你和我破镜重圆，是不是？”

    慕云凡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抱着她一步一步蹬上石阶，声音低低的问：“那你呢？你信吗？”

    安月云愣了愣，视线在他看似漫不经心的眉眼间扫过，半晌却默然的垂下了眼眸，轻吐出两个字：“不信！”

    慕云凡脚下顿住，铁臂在她腰上蓦然就是一紧，轻描淡写的两个字，竟让他心口猛的就是一刺，许久，他才重新迈开脚步，缓缓一笑：“是吗？我也不信！”

    他的笑有些酸涩，也有些超脱般的释然，他目光直盯着远方，继续一步一阶朝上攀登着，声音缓缓道：“其实，我也不信鬼神能帮到我，我知道我们之间的裂痕，恐怕在这世间永远都找不到可以修复的灵药。我，只信我自己。即使那裂痕不可修复，我也不会放弃，我只盼有一天，能亲手拨开你心上的阴云，让阳光从那些裂缝中照到你心里去。那时，就算你还是不能原谅我，但至少心底是明亮的。不会再因为偶然想起上一世，便陷入痛苦中。就像”

    说到这，他抿紧薄唇，默然了片刻，才继续迈着步子，声音迟缓道：“就像那晚烟花盛宴时，我看见你一个人站在栏边，看着漫天盛放的烟火，忽然痛苦的蹲下身去，难过的要死。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到了上一世，想到了那场烟花，你以为当时我只是凑巧路过，并不知道当晚是你的生日，也未尝对你有过真心。”

    他摇头苦笑：“然而你却不知，那时，我是从胡人包围的雁门，斩出一条血路，奔骑了两天两夜，才赶上为你奉上的那场烟火。虽然，我什么也没说，可当我看着你对着天上的烟火，笑的灿若星光时，我只觉万里江山，都不及有你！只可惜那时的我总是不懂如何对你好，也不懂如何表达对你的感情，才会让你误以为，我对你是没有情的，可事实上，我对你的情，从未比现在少过，我是因为爱着你，才想补偿从前的过失，而不是因为想补偿你，才爱上了你，从前，我未曾把心意都表露给你，让你吃了许多的苦，今生你也一直郁结难消，从未真正开心过。”

    他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才继续边走边轻声道：“安月云，你知道吗？比起让你原谅我，我更想要的，是你能放下所有心结，明媚的活着，诚然，我也不知，像如今这般将你留在身边，一厢情愿的补偿你，算不算是帮你解除心结最得当的方法，可既然是我种下的孽，报业循环，也该由我来消，才算妥当不是吗？”

    慕云凡说话时，一直用着寻常的语气，他的声音平静，低缓，仿若呢喃一般在安月云头顶盘桓。

    已经吞下十余粒止疼药的她，其实身体各种感觉都有些麻痹迟缓了，但在听了他那一番话后，她还是清楚的感受到，自己心口的某根弦猛地颤动了一下。

    她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发出的心跳声，她知道，此刻自己心跳一定比他要快。

    因为这一刻，她终于发现，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的心都已被这个男人塞的满满当当，不管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她知道，除了他，她的心里都不会再住进别的男人了。

    不管是爱，还是恨，她都只有这一个男人了。

    她闭上眼，将头往他怀里埋的更深了些，本来垂在半空中那只手，也在不知不觉将攀上了他的后颈。

    斩不断了，她知道自己与他的这场孽缘永远都斩不断了，她与他，永远，都不可能再断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就想让这对不容易的小夫妻，好好的相处一段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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