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柒

    今日的外卖似乎来得早了些。

    当温雅饿着肚子将荷包里的钱翻来覆去地数了不知道第几遍时，一阵始料未及的叩门声突然钻进她的耳膜。

    她浑身一震，险些将手中的零钱撒落在酒店的地毯上。这次的敲门声不同于前两天，它不再是那种若有似无的“轻叩”，而是如同寻常的来访者一边，分贝清晰可闻。

    温雅愣了一下，马上开始犹豫要不要去开门。要说这个时间说早也不早了，会是谁呢？她第一反应是服务员，但若是服务员的话，势必会一边敲门一边询问屋内的情况，在许久无人应答时，一定会掏出钥匙自行进门。

    如此看来，一定不是服务员。

    “谁呀？”温雅压低声音问了一句。一阵没来由的紧张注满了她的情绪。

    门外没有人回答，但敲门声仍旧在继续，只是从先前的清晰可闻转为了若有似无，很明显敲门人的情绪带着些迟疑。

    温雅在犹豫，要不要开门。一瞬间，她的大脑内掠过无数种可能。

    是梁思成吗？他是来找她的？还是梁思益？再倒霉点，是丁泊辉找上门了？但这可能性不大。温雅知道，以丁泊辉的神通广大，他若要找到自己一定轻而易举，不可能花上那么久的时间。而她感觉丁泊辉似乎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她，毕竟她手中掌握着湘海孤儿院不为人知的秘密。

    要不就是丁泊辉知道，温雅并没有证据，对他根本无法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威胁。

    在温雅的无限纠结中，敲门声渐渐消失。而接下来听到的却不是有人离去的脚步声。

    温雅屏住呼吸走了过去。不知哪来的勇气，她忽然嚯地一声拉开房门，在开门声夹杂着风声的那一霎那，一张稚嫩而熟悉的面庞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着她。

    她也看着她。

    可以说这实在是太突然了，以至于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在原地呆站了长达五六分钟。

    毕竟温雅是成年人，待她稍稍回过神来，立刻将路薇请进了房间。

    路薇茫然地看着她，指了指地上装满食物的塑料袋。

    温雅一低头，果然看见了它。看来，今晚的外卖，还附送了一个熟人。一个她挂念了很久的人。

    ——

    他一路小跑，终于没有被人发现行踪。

    夜晚，是他行动的最佳时期。

    幼小的身躯，在无人的夜色下奋力奔跑着，因为他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为了阻止又一个生命的逝去，他在与时间赛跑。

    可是，这个身躯太过幼小，无法达到飞奔的速度。

    他只得跑上一会儿，停在路边休息一下，再继续自己的路程。

    不得不承认，纵使他有无人比拟的读心能力，也弥补不了他身体上的缺陷。

    “哎”高亮喘着粗气俯下身，试图在短时间内恢复体力。

    他知道从这里赶过去至少有五站地的距离，徐顺波的住所又如此偏僻，若不是他上一次在丁智辉的眼神里读出了地址，恐怕到现在会像海底捞针般难寻。

    其实，上次那个自称嘉桦父亲的男子来将嘉桦领走时，他便看穿了丁智辉的计划。虽然徐顺波并非善类，可他实在不想丁智辉再这样继续滥杀无辜。

    高亮匀速前行了一站地，终于能够看到过往的车辆。他想着该如何叫一辆出租车过去。幼小的身材给他带来的不便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无奈，高亮思前想后还是放弃了打车的冲动。想来前两次打车，一次险些被人当做儿童拐卖，另一次车直接开到了警察局，他费了好一番力气才从“好心人”的领养谈判中逃脱，类似于这样的经历，他可不要再来一次。

    不管怎样，今天做成了一件事。从快捷酒店厨房的后门偷偷将路薇带了过去。他知道路薇的处境现在十分危险，于是只得暴露身份亲自将路薇带去了温雅住的酒店。温雅这些天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没有问题，因为他已经帮助她交了住宿费用。

    高亮一边走一边回顾着，对自己的作为还算满意。其实他不图什么，只希望身边的人不要再被丁智辉所害。

    他活了几十年，只有温雅让他感到了温暖。精通读心术的高亮对人性的黑暗面看的太过透彻，曾经他也差一点遗失了自己，变得如同现在的丁智辉。

    只是，这些想法正常人们会了解吗？即便他救了所有人，大街上看他的眼光依旧没有改变，从来没一个人将他当做正常人来对待。

    也许这就是命。

    想着想着，高亮发现马上就要到徐顺波的住所了。

    他放慢了脚步，在脑海中回想着地址。

    找到了。

    高亮站在门口，屋内鸦雀无声。伴随着扑鼻的血腥味，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糟了。

    高亮似乎意识到自己来晚了，某些事情也许已经发生。

    他顾不得那么多，用自己幼小的身躯朝门撞去，所幸的是，门并没有锁。

    门吱呀一声被撞开，高亮摔倒在地。抬起头，他看到了血腥的一幕。

    徐顺波瞪着大眼睛躺在床上，他的背后血流成河。高亮走上前，拨动了一下他的尸体，一把尖刀掉落在地。

    忽然，一阵冷风袭来，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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