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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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小五子那跌跌撞撞的背影,我自欺欺人,也许那就是一个梦。

    那确实是一个梦,一个破碎了的梦。花开花败。情浓情殇。最后都是一片凄凉。

    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看着外面的世界。

    初夏。

    阳光明媚,碧空如洗,白云飘浮,有初蝉在轻轻的鸣叫。

    我恍若又看到小五子那灿烂的桃花笑靥,看他含情脉脉,轻启朱唇,“柳儿!”

    亲爱的,你的柳儿在等你,一直在等你。

    我倚着朱漆格窗从天明站到天黑,再从天黑站到天明。时间仿佛在我的世界里已经不存在。

    “瑄儿!“有人在叩着我的房门,“瑄儿!你给爹爹开门!”

    是谁在叫我,好像有人在叫我。

    “小姐,求求你了,开门好不好。”

    我真的听到有人在叫我,可是房门好开,心门要怎样开?

    “瑄儿,你再不开门!爹爹就撞进去了!”

    “小姐!小姐!”

    “砰!”一种撞门的冲击声。

    好吵!真的好吵!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自己呆一会,仿佛有无数声音在我脑袋中混响,像是要将我吞噬一样。恍然间一种巨大的恐怖的迷雾感向我涌来,我陷入一片黑暗中。我只知道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前方突然一片光明,我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拼命地向前跑去。我跑进那片光明中,一束巨大的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我连忙用手遮住那束强光,好一会儿眼睛才逐渐适应。

    眼前是一片翠绿的竹林,那竹子直冲云霄。

    竹林中有轻轻的乐声飘来,我循着那乐声向前跑去。不知跑了多久,我的襦裙已经被露水沾湿。

    忽然,竹林中出现一座小小的竹楼。

    一个白衣男子,站在竹楼的竹砌上,轻倚竹栏。他潇洒地吹着萧,一阵轻风拂过,吹掀他柔软的衣袂。

    他恍若与这竹林与这天地融为一体,他们是那么的契合,那么的相称。

    他转头,柔笑,轻喊:“柳儿。”

    我的眼泪,瞬间滑下。抑制不住地,我在这参天的竹林中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走下台阶,搂住哭泣的我,“你永远是我的柳儿,永远是。”

    我靠在他的怀里,像以前一样,听着他的心跳,我永远是你的柳儿,永远是。

    突然,一阵巨大的吸力将我吸出他的怀抱,时间倒流一般,我穿回竹林,又穿回那片黑暗。

    我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一场梦。一个甜蜜的梦。

    我躺在榻上,眼角还残留着晶莹的泪珠,原来我哭了。真得哭了。

    “瑄儿!你和五皇子到底怎么了!”爹爹颤颤巍巍地握住我的手。

    “爹爹”我转头看向爹爹,他的脸上布满泪痕。

    “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为何要这般折磨自己。”爹爹轻轻抹掉我眼角的泪珠,“究竟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我要怎么去解释,就连我自己都不信。

    “小姐,你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唐哲修紧咬着嘴唇,“如果有什么心结去当面说开。”

    “我想他不愿意见我了。”我缓缓闭上眼睛,是的,他真的不愿意见我了。

    “没有找过他,你怎知道他不愿意见你!”唐哲修缓缓摇着头,看着我,“小姐这不是你。原来的那个小姐,就算知道希望渺茫也会去争取。就算知道会受伤,她也会坚持到底。”

    我看着唐哲修,他眉头紧蹙,好看的眸子散发着浓浓的悲伤。

    “瑄儿,去找他吧,和他好好谈。放下自己那傻得可笑的骄傲,你和他都是骄傲的人,骨子里都有着一种不服输的自尊。可是爱情不是打仗,它不需要两个人互相争斗,爱情它需要两个人相互依偎一起走到最后!”爹爹摸了摸我的脸颊,“所以,放下自己那没用的骄傲,去找他,和他说清楚。”

    我看着爹爹和唐哲修的目光。是的!我该放下自己这傻得可笑的骄傲,这样倔强只会让自己更伤心。

    刚刚还晴空万里,现在却骤然风起,乌云遮天蔽日的,随之,劈里啪啦地豆大的雨点漫天侵袭而来。

    马车向着小五子的楚王府狂奔而去,马儿的铁蹄踏在雨水中,渐起水花。我听着马车外噼里啪啦的雨点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锦盒,锦盒里放着玉如意,是皇上赏赐给我的玉如意,它代表着我的赤诚之心。

    “小姐,哲修会陪着你。不论何时。”唐哲修披着斗篷驾着车,他的声音在雨声中是那么的弱小,却给了我无比的力量。

    李祐,小五子,我的佑儿!你听到了么?我的心声,那发自心底的呼唤。

    马车稳稳地停在楚王府前,我顾不上撑伞,紧紧抱住锦盒,和唐哲修冲到了门口,门口的侍卫将我们拦了下来。

    “我要找五皇子。”我焦急地说着,浑身上下已经湿漉漉的,衬裙紧紧贴在身上,看他们疑惑的表情,我又补充道,“我是王柳瑄。”

    “啊,是柳瑄姑娘啊。”侍卫听到我的名字,连忙笑道,“柳瑄姑娘你等下我去禀告殿下。”

    说罢,他打开大门欲要进府,我趁其不备狠狠地推开他,便和唐哲修跑了进去。

    “柳瑄姑娘,你们不能这么进去。”把守的侍卫在后面紧紧追着我。大雨劈头盖脸地向我砸来,我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侍卫去通报,我怕小五子不会见我。

    “快点抓住他们!”后面的侍卫越来越多。我只知道向前跑,小五子你在哪里,在哪里?你快出来!

    唐哲修紧跟着我,我们跑过长廊,跑过大厅,直奔后面的厢房而去,此时一队侍卫从另外一条岔路向我们直奔而来,我们被前后包抄了。他们堵住我们的路,全都沉默地看着落汤鸡般的我和唐哲修。一个带头的侍卫有些为难地说道,“柳瑄姑娘,殿下不想见你。”

    我猛烈地摇着头,心里疼痛不堪“我不信!你们让他出来!”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柳瑄姑娘,你不要为难我们了。”那个侍卫为难地开口。

    “你们让我见他一面,我就走!”我固执得像个孩子,紧紧地攥住那个锦盒,那颗心。

    “柳瑄姑娘恕小的得罪了!”只见几个侍卫向我走来,欲要将我架出府。

    唐哲修张开双手护在我的前面,“你们谁敢带走她!”

    迷茫的大雨中。

    唐哲修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样,紧紧守护着我,为我遮挡风雨。

    谢谢你唐哲修。

    “何事这么喧哗?”廊下响起一个慵懒的声音。

    所有的侍卫都下跪行礼。

    是小五子。

    他穿着和我梦中所见一样的白衣,那样的英姿勃勃。

    我开心地想向他跑去,却见到廊下还站着一个白衣人,是柳云瑛。

    我的身形顿时僵住。

    小五子撑起竹伞紧紧牵着柳云瑛的手向我们走来。他每走一步,我的心就碎掉一块,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我的心彻底碎在了雨中。我忍住眼泪,王柳瑄你不能哭,哭了你就输了。

    “禀告殿下,是微臣的失职,微臣没有拦住柳瑄姑娘。”带头的侍卫长,跪在雨中低声地说道。

    “杖责二十!”

    我站在雨中,震惊地看着小五子。他面无表情,冰冷地看着护在我身前的唐哲修,他指了指唐哲修,“这个人拉出去直至杖死!”

    只见几个侍卫,欲将唐哲修拉出去,我像疯子一样,紧紧拉着唐哲修的手,大声嘶喊着,“你们不许带走他!”几个侍卫被我的吼叫吓住了脚步,不敢上前

    小五子的眸子紧缩,更加冰冷地说道,“今天不把他打死,你们一人杖责二十。”

    侍卫们扒开我拉住唐哲修的手,唐哲修冲我淡淡地笑着,我强忍的眼泪瞬间喷涌而出,“唐哲修”

    他轻轻地开口,我听不到他的声音,可是从他的口型我分明看到了那三个字。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他不停地重复着,我看着那澄澈的眸子,眼泪在脸上肆虐。我抽出头上的簪子,死命地抵住自己的脖子,“你们谁要敢带走他,我就死在这里。”

    侍卫们听到这话,都停下了脚步,紧张地看着我脖子上涌出的鲜血。

    “哼,真可笑,有本事你就死在这里!”只听一声轻哼,柳云瑛的表情充满着鄙视。

    “拉走!“小五子一声怒喝,“在这样磨蹭,一人杖责五十!”

    我眼看着唐哲修被他们拉走,心里一阵凄凉,我举起簪子狠狠地向自己的脖颈扎去。也许死了就不会这么痛了吧,唐哲修我会陪着你。

    下辈子,我会爱上你。

    “够了!”一声怒喝,小五子狠狠攫住我持着簪子的手。

    他手里的竹伞已经躺在地上,他和柳云瑛都已经被大雨浇湿,柳云瑛在雨中颤抖着,她冰冷地看着我。

    我凝视他的双眸,苦苦哀求着,“那天晚上,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听,你带着他,马上离开这里,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们!尤其是你!”他转头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道。他的话狠狠地鞭笞着我的心。

    “以后我的生活再也没有王柳瑄这个人。”他狠狠甩掉我手上的簪子,然后俯身捡起地上的伞,他走回到柳云瑛的身边,又给她撑起了竹伞“如你所见,父皇马上就要下旨,将云儿许配给我。”

    我缓缓闭上眼,不想看这讽刺的一幕,以前他只会为我撑起那一片无雨的天地。脖子上还是有鲜血不断渗出,可是一点不疼,因为这点疼哪里及得上我心里的疼痛。

    ——以后我的生活再也没有王柳瑄这个人。——

    ——以后我的生活再也没有王柳瑄这个人。——

    ——以后我的生活再也没有王柳瑄这个人。——

    许多往事在眼前一幕一幕变得如此模糊,曾经那么相信,那么相爱,那么执着的,其实都是骗人的,什么都不是,突然发现自己很傻,我仰头看漫天的大雨,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笑自己如此得傻,我放下自己的骄傲自己的倔强自己的武装,将自己身上的刺拔光,我在傻傻地期待,期待一切回归。

    原来。

    我在自欺欺人。

    原来。

    刺猬没了刺就不再是刺猬了。

    顾不得大雨,我怀抱着锦盒,怀抱着那颗已经破碎的心,拉着唐哲修拨开人群,夺门而出跳上马车。

    “小姐你的脖子。”唐哲修紧张地看着我,脖子不断渗出的鲜血。

    我摇着头,轻轻说道:“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想回到过去。回到没有遇到他的日子。

    马车孤独地倘佯在道路正中,仿佛漫无目的的一叶小舟,任风雨由着性子摧残颠簸。我静静地躺在马车里,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我紧紧将身体蜷曲着,希望能让自己温暖起来,可是冰冷还是逐渐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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