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璃妙谭的结局

    行走在繁忙热闹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步履艰难，她一抹白色犹为显眼，一袭长裙脱俗飘逸，青丝垂散，玉腮苍白，美绝人寰的脸庞，细长的羽扇下却是一双黯淡无光的眼。行人一顾三回头，惊艳这美人仙姿非凡，又不解她何来的死气沉沉。身后两个仆人模样的人总在跟着她，她也未曾察觉。

    转过一个转角，无人的小巷中，她扶着墙勉强支撑着自己，豆大的汗珠滑下，心口处的剧痛终是忍不住了，犹如凌迟一般的痛苦折磨着她，吐出许多鲜血，她此刻是将自己打昏的力气也没有了。瘫软在墙角，这天地一片昏暗，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是床帐上的青纱。

    “师姐，”寒雨坐到她身边，关切的问，“师姐好点没有。”

    默然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师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寒雨说，“刚才是右护将军府上的人把你送回来的，他们说发现你时你就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没事。”默然默然让寒雨扶她坐起来，此刻她已感觉不到嘴里的苦了，因为心里苦，哪里都索然无味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心灰意冷，不过是那人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他，不过是清楚的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不过是彻底的让这颗心死了是啊，心死了。她突然想起今日抢婚的莫逸尘，看到心爱之人坐进他人的花轿，也是如这般心境吧。

    “寒雨，我们去看看娘吧。”

    寒雨一愣，“可是师姐你才刚醒，不休息下吗。”

    “我无碍，”默然说着，便已经下床了，寒雨只得跟着她去了云梦阁。

    雪姨正在为苏氏擦手，默然来了，便接过了她手中的东西，坐在床沿上为苏氏擦拭，一下一下，细腻轻柔。

    苏氏抚了抚默然的发，似是发觉女儿今日的不同往常，她轻轻的问，“然儿，心里有什么事吗？”

    默然的手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少顷，她将头埋入苏氏的怀里，紧紧的抱着她。此时此刻，唯有娘的怀抱才最安心，才最踏实。苏氏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仿佛要哄她入睡一般，那样轻柔，那样和顺。

    小小的屋子里，就只有这寂静的母女俩

    雪姨进来时，有些踌躇不前，这样安逸的氛围她不忍打破，然而苏氏母女已然看到她。

    “夫人，小姐，大小姐来请安了。”

    “大小姐？”默然从苏氏怀里出来，眉头一皱，可看出此时的不可置信。难道说，今日花轿里的不是璃妙谭？

    默然一惊，与卢家的一纸婚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璃妙谭的名字，二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换人，难道是想相府颜面扫地？她究竟有何招数，竟如此有恃无恐，她不怕被逐出相府吗。

    默然不敢相信，但璃妙谭确确实实带着丫鬟进来了。她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腰上不带任何流苏配饰，头上发丝散落，如默然一般一根钗子草草了事，面上是苍白无光，眼中的神色也黯然消逝。那个清高如云的女子呢？那个才华横溢的相府大小姐呢？

    “妙谭向大夫人请安，大夫人安好，三妹妹安好。”璃妙谭带着丫鬟俯身问安。

    “安好。”苏氏没有过问太多，让雪姨扶她起身。

    默然也上前微微俯身行礼，道了句，“姐姐好。”一来一往，礼数周全。

    璃妙谭没有呆太久，只是寒暄了几句便走了，婚礼之事几人都挂口不提。璃妙谭走后，苏氏缓缓说道，“刚才听送药的丫鬟说，二房屋里的大小姐出嫁让人劫了，幸好大公子及时赶到才让这婚礼继续，却不想大公子前脚刚进相府，后脚卢府就把人送回来了，说是某位皇帷中人的意思，官威难摄，卢家便也照办了。”

    “皇帷中人？”默然的眉头微微松开，如复平常。

    “的确，二夫人说一纸婚书信比天大，又不让卢家难做，就让她的二女儿璃妙歌嫁了过去，送回来的嫁妆也原封不动地抬了回去。”苏氏感叹，“我也是知道那璃妙歌，性子刁蛮任性，此番替姐出嫁，不知是福是祸。唉，命矣！”

    默然不语，瞳体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她起身，“娘，我明日再来看你。”说罢，她便出了云梦阁。看见寒雨时只嘱咐她回沁竹居。

    默然到了二夫人的安月阁，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里。安月阁里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氛围，红绸挂满了屋檐，从西厢房起，再到正房，最后在东厢房的门口结成了一朵大大的红花，寓意着永结同心。东厢房的窗子上贴了精致的喜字剪纸，然而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出嫁的却是对面西厢房的主人。璃妙谭，你这水到底有多深。

    安月阁的仆人进进出出，默然在门口拉住一个，问他璃妙谭是否住在东厢房，然而那仆人却说大小姐走了，刚才带着她的丫鬟走的，至于去了什么地方，他们也不知道。

    默然有种预感，她立即向前院跑去，遇到孙伯便问他璃妙谭的去向，孙伯叹了一口气，只说大小姐让他备车，如今人已经走了。

    默然跑出相府，门口几个仆人正在缷匾额上的红绸。默然凝望，璃妙谭见了这分场景，不知该做何想。一个牵马的人走过，默然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缰绳，跃然马上，丢给他一锭银子便扬长而去，只留下那人还在那里捧着手里的银子发愣。

    马儿奔驰而去，扬起阵阵尘土。知觉告诉她璃妙谭不会去柳府，于是纵马向城外奔去。夕阳西下，余晖洒尽仅剩的光芒，在西边的天空描绘一道绚丽的晚霞。

    默然追上马车时，车夫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轿帘挑开，露面的是那个小丫鬟静儿。“三小姐？”

    默然看到了马车内的包裹，“唤你家小姐出来。”

    静儿回头看了看里面的人，随即一抹鹅黄色走出了马车。西边晚霞下，她立于车上，他做于马上，清风抚起背后的墨色长发，长裙浮动静了一方天地，额间长眉洋洋洒洒写下无尽愁丝。然，鬓角流长不依附玉腮柔滑，一个婷婷净直，一个傲骨风霜，一个璃妙谭，一个璃默然。

    只一眼，她们便看到了彼此。

    不怨前朝过往纷繁事，只瞩知心人。

    “我没想到，最后来送我的人居然是你。”

    “我也没想到，你会到今日地步。”

    璃妙谭苦笑了一声，“如此地步不好吗，不用每日勾心斗角，不用天天看着自己不喜欢的人，不用被迫做各种各样表情揣测他人心思。天地广阔，任我逍遥，岂不美事？”

    “这若真是美事，你刚才便不会说那一句最后来送你的人是我。”

    璃妙谭的笑容慢慢褪下，眼中神色不定。

    默然问：“你为何不去找莫逸尘，他很喜欢你。”

    “我不喜欢他。”一时寂静，无声的气息在两人间静静流淌

    少顷，璃妙谭说道：“我初遇他时，他是大宣声望最重的将军，威武勇猛，机智果断，一朝得胜还朝，他年仅二十便成了大宣最年轻的异姓王。”

    默然听着，知道她说的那人并非莫逸尘。

    “那时我所知道的不过尔尔，自持清高不屑与莽夫为伍。先皇还在世时下圣旨许我为他的平妻。我虽是长女，却是庶出，这个位子门当户对，然而他却断然拒绝了。一时间我惹人非议，以致我最后只能与一商贾结亲。”

    默然了然。

    “那时我恨他入骨。忌惮着外面的闲言碎语，我只能躲在家里连安月阁都不敢出。后来尚书府的林小姐邀我去游湖，旁边一条船上的官绅子弟欺我不受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嘲笑我被拒婚一事，说我连给人做妾的资格都不够。江船上那么多人，却都只会看我的笑话，我扳不回这一局，相府的脸就让我丢尽了。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会为我撑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将那人扔下了水。可是后来知道据婚的就是他，我便不知是该恨还是该”

    “再后来，他出征了，城内的流言散语少了，多的是他铲平贼寇的捷报，我便更忘不了他了。”

    璃妙谭垂眸，“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却还想去试探。有些人，明知得不到，却还是忍不住挂念。他回城前我去静安寺为他还愿，就在那里遇上了莫逸尘。”

    “罢了，”璃妙谭长叹一声，“如今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前方何路都由我自己来抉择，有何不可？”

    默然不语，少顷，她缓缓说道，“那今后你打算去哪儿。”

    璃妙谭望着前方，若有所思，“听说静安寺后边的桃花开了，我想，那儿会是我最终的归宿。”

    “你为何宁愿嫁给卢家，宁愿长伴青灯，都不肯见莫逸尘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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