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又过了几天，到了元宵节，也就宣告着新年的结束。这天陈惜家里人都早早上班去了，大家只能晚上一起吃顿团圆饭。

    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从一号频道按到四十八号，然后又按回来，如此循环。这几天陈惜一直这样，像是丢了魂一样，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她的兴趣。这天距离她上次见到魏来也已经过去了十多天，对方没有给她发过一次短信，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

    不过自从那天晚上从瞿珍妮口中知道那件事情之后，陈惜却觉得这样倒也还好，因为她想如果两个人见面了应该会很尴尬。即便魏来可以继续不正经地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陈惜不行。

    从未得到过肯定回答的爱，像极了电影《伊甸园》。

    也许魏来靠近她，都因为那千万分之一的巧合，但陈惜不敢细想，她尽量压制自己脑海中的这个想法。即使是在深夜里，她依然头脑清醒地劝服自己：魏来对你是爱的。

    但她不知道这样的话还能安慰自己多久，在失去魏来的十多天中，她觉得自己世界里的彩虹仿佛消失了。

    遥控器最后将频道停在二十八，里面正在上演几年前大热的台湾偶像剧。

    这是陈惜小时候的最爱，但即使她已经二十多岁，还是会忍不住憧憬这种玛丽苏剧情，就跟大部分男生都曾幻想过成为武侠小说里的人物一样，想象永远是美好的。

    电视剧里的女主在哭，她背对着男主说“你就像是天边的星星，那么耀眼又那么遥远，我时刻都想接近你，可每次都发现自己办不到。”

    这种在现实生活中听来会起鸡皮疙瘩的台词，只有在台湾人还有韩国人的口中说出来，才会觉得理所应当。

    最后男主一把抱住她，告诉她我也同样喜欢你，在乎你在乎得不得了。然后背景音乐就适时地响了起来，给了这个拥抱一个长达数十秒的远景。

    陈惜原本躺在沙发上的身体突然坐直，她关掉电视，迅速朝房间走去。

    随便梳理了一下自己，换上了鞋子，她就出了门。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个电视剧给了她勇气，总之陈惜此刻的目的只有一个——见到魏来。

    为了节省时间，她直接在小区门口叫了辆出租车。从她家到魏来家距离还算远，到目的地的时候陈惜掏出口袋里仅有的一张五十递给师傅，就立刻下了车，“不用找了师傅。”

    司机拿着钱看着陈惜远去的身影，又看看计价器上显示的三十五，心想今天占便宜了，感觉美滋滋的。

    陈惜一鼓作气走到了魏来家门口，爬楼梯的时候都不带喘的。这时候身体反应过来，只见她拍着胸牌站在门口顺气。

    陈惜往下咽了口口水，然后举起手往那扇有些老旧的门上敲了敲。

    敲完她的两只手就立刻勾在一起，手指不自觉地开始动起来。

    但是房间里的人却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于是陈惜又继续敲了敲，相较于上一次，她的力度明显加大，声音也响很多。

    可是她的耳朵靠近门这边，还是没听到房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

    这时候陈惜一颗吊着的心却有些放下，她想魏来应该是不在家吧。于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她站在原地呆了几秒钟，转身要走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来啦来啦！”

    她的心一沉，但大脑随即分析应该是瞿珍妮，可等到真的打开门，陈惜被吓了一跳。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吊带睡衣，光着脚的女人。她的五官不算很精致，妆容浓艳的很——画着烟熏妆，涂着暗红色的口红，手里还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此刻也带着吃惊的表情回看着陈惜。

    两个人或许是都没料到打开门会看到对方，于是站着以同样的表情沉默了好久，仿佛空气都被凝固了一样。

    这次是陈惜先反应过来的，她用眼光迅速地上下扫描了这个女人，最后看着她深黑的眼珠问道：“你是谁？”

    那个女人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挑了挑眉毛，然后熟练地抽了一口烟，过程中她的眼神没有离开过陈惜。

    “你是他朋友？”她的黑色指甲这时候在陈惜看来是那么刺眼。

    陈惜明知道她口中的“他”是指魏来，但依然故意问道：“他？”

    对面的女人笑了笑，然后靠在门框上，“叫魏来？是吧？对，就是魏来。你是魏来朋友吗？”

    从她刚才的话中，陈惜看出她和魏来并不认识。而一个魏来不认识的女人，穿着性格的出现在他家里，明眼人都知道大概是什么关系。

    刚刚第一眼看到对方的时候，陈惜还在脑海中为魏来找好了不下五个借口，但现在一个都骗不了她了。

    “不是，我找错了不好意思。”陈惜像个机器人一样的摇摇头，整个人像是放空了一样，而眼睛却在看正对着她的那个阳台——上面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觉得自己从未这样狼狈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魏来没有出现在刚刚的那个画面中，否则只会令她更加难堪。

    也许此刻他正躺在床上睡觉吧，陈惜转身走下楼梯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魏来睡着时候的样子。

    那个女人看着陈惜下了两层台阶，于是抽了一口烟，就关上了门。

    上楼的时候她像是十八岁，可下楼的时候就变成了八十岁的人。

    陈惜的步伐变得极其缓慢，整个人也变得魂不守舍，她走出这栋大楼，却没有多做一秒钟的停留，她怕万一等等会遇见魏来。

    陈惜没有目的地朝前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上次魏来为了救她而受伤的路口。但她浑然不觉，依然像行尸走肉般朝前走着。

    又一次，在拐角处的那个地方，陈惜没注意对面开来了一辆小摩托车。直到听到对面传来“哎呀”的声音时，她才抬头。

    不过还好，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个人救了她——方城。

    方城在大老远的时候就看到了陈惜，但他叫她的名字却没有得到回应，于是骑着车想追上她，没想到刚好赶上了刚才那一幕。

    方城的车还被他一把甩在了对面的垃圾桶边，此刻他正用力地拉着陈惜的手臂。

    开小摩托车的是个中年男人，他在滑出一小段距离之后稍微停了停，原以为会转过身来看看他们，但就那么几秒之后，他又发动了车子。

    “你没事吧？”方城的声音在她脑袋上方响起，可她只觉得手臂被捏得好痛。

    “好痛。”陈惜用皱眉的表情让方城迅速放开了死抓着她的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时候陈惜才觉得不好意思，明明方城是救自己的人却还要对她说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不是是我不好意思。”

    陈惜有点语无伦次，但她想着方城应该可以明白她在说什么。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啊？”方城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示意她往对面走，别站在马路中间。

    陈惜看看他，然后就跟着一起走到了对面，一边走还要一边解释“我跟朋友今天出来玩，我刚刚正要回家。”

    方城扶起刚才被他摔在一边的车，又看向陈惜“你家离这儿挺远的啊，你怎么走回去？”

    陈惜被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噎住，也让她想起身上唯一的五十块钱都给之前的出租车司机了。“奥，我我没打到车，就想着走到人多点的地方再试试。”

    方城作出一副明白了的表情，然后拍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要不你今天还是坐我车回去吧？虽然今天是自行车，但是绝对安全！”

    方城露出害羞的笑容，眼睛快要眯成一条缝对陈惜说。

    而这一次，陈惜爽快地答应了。

    一路上她坐在后座，方城飞快地蹬着脚下的轮子，在经过红绿灯的时他说话的口气让陈惜觉得像极了她初中班主任，一个同样很啰嗦的小年轻，不过方城长得可比他帅太多了。

    陈惜坐在自行车后座，不好意思搂住方城的腰，于是只得将手扒在方城坐垫的边角。

    还有两条街就到她家的时候，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这是今年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花从一望无际的天空坠落，落在陈惜的头上，方城的头上；附在陈惜的肩上，也附在方城的肩上然后又迅速融化，化为一滩极小的水。

    雪的生命周期就和烟花一样短暂。

    “哇，下雪了哎！”方城的语气都比刚刚轻快许多，这话符合极了他在陈惜眼里阳光大男孩的形象。

    如果是魏来，就绝对不会这样说。他也许会点燃一根烟，然后安静地走在雪天中。

    想到这里，陈惜突然觉得很难过，因为她希望此刻在车上的人，会是魏来。

    在到她家之后，两人原本做了个简单的问候就打算就此再见，但是这时候陈惜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叫住了方城。

    方城有些奇怪地转过来看她，但是看着他的脸陈惜却突然说不出话。

    她本来想问你有没有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过一个人？可在那一瞬间，她脱口而出的话是“你的电动车呢？”

    方城奇怪的表情加深，但只维持了两秒钟，随后他挠挠后脑勺说“破了。”

    “那它现在在哪儿？”

    “我家有个储藏室，放那儿了。”

    陈惜点点头，然后轻声说了句再见，就走进了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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