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危机

    时间在消磨里过去，八个多月里，生命的跳跃越来越鲜活，孩子，我们始终是一体的这个认知，实在让人温暖。

    九方一直在治疗，脑癌这个词，在我以后的人生里留下了磨灭不去的阴影。陆梓荼说，动手术是可以解决的，但麻烦在于历时会很长，事实上根本给不了我准确的答案。由于切除的位置特殊，最重要的是要抓紧时机，一旦错过了那个机会癌细胞扩散到更麻烦的地方，后顾会很棘手。

    而根据他们一群人一直以来的治疗观察发现，这个所谓时机不远，巧在我的预产期前后。那段日子的前后如果将是繁忙的。

    不知在哪听过这样一句话，若经过炼钢之人的火和漂布之人的碱，必能尝到丰溢的酒杯。

    我无时不刻不在盼望我丰溢的酒杯，可能我还未经过足以富有的困苦。活着的话，明白，光有乐或光有苦的人生都是无知的。只有大起大落，才能使人通透，通透这与那的区别，明白我与你的不同。

    那天倪末接到了官翊的电话，他在繁忙的事务中终于抽出空来，转眼倪末的肚子也已有五六个月了。倪末和家人已经断了联系很多年，否则怎么向人家父母交待也是件麻烦事。

    官翊电话里提及机场位置，倪末表示去接他，他拒绝了。我知道他一直是愧疚的，然而他对倪末的感情，我看不懂，也知道他也许对她的感情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毕竟那次我无意中接到他给倪末的电话，他说的话我记得清楚，你大可以离开，我不需要你了。。。自己好好活着。无情却又实在难以窥探的表达，不像他一贯表达感情的作风。

    然而倪末想偷偷去见他，我原想陪同，奈何考虑到孩子已经八个多月，被一群人硬生生拦阻下来。陆梓荼找了个平时和我们相熟的护士陪同倪末来回，也还放心。

    时间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紧。衣襟端整的专家们开始了更为详细和深入的检查，如果出了纰漏，难免我会找他们拼命的。官翊来医院看过九方，不过我明显感觉到两人的气氛有些怪异，各自掐着一把隐形的盾，微微对峙，却又和谐。大家都没有提到官逐杭，默契地选择回避。

    但不代表他不存在。忽视逃避，是人们常常用来掩饰恐慌的手段，也是最无力的手段。更多时候，这已经成了人们的下意识所为。

    而半个多月以后，某天下午，九方吃了药刚刚睡下。陆梓荼从国外打电话给我，说是急需一份九方前几年在国外进行治疗的文件，他们必须做到术前保证万无一失。我知道那份文件，他后来带回了家里，鉴于陆梓荼近来的繁忙程度，我决定自己回去一次。

    这一去，正不知是喜是忧。

    小区里傍晚来往的人偏多，乘凉的老人，以及下班或放学的，有些热闹。我回到了家里，记得他的文件一直被我锁在衣柜上层的抽屉，我踩了条凳子，摸索间冷汗直流，拿到文件以后我才发现不对劲。

    “嘶。。。”肚子传来阵阵疼痛，从未感受过的痛觉，慢慢漾开振荡到浑身每一个角落。文件因抓不稳掉到地上，我一手捧着肚子，一手攥住手边的床单，不停倒吸着冷气，双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我拼命伸手去拿手机，然而身体的疼痛我双手无力，手机掉到了床下“。。。嘶，好痛。。。痛。。。”

    我尽全力撑着精神能够清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是我没想到的人。已经完全没办法分神在意，力气在疼痛中一点一点丧失，意识浑浊不清。眼角瞥到顿在不远处的皮鞋，我近乎下意识地认为只要是人那就是现在可以救我和孩子的希望。因为我着实怕，或说恐惧，陆梓荼说以我的身子生孩子是有一定风险的，我只知道这个孩子必须完整来到我的身边。

    “帮帮。。。我的孩子，求你了。。。”我的声音虚无得几不可闻，我不确定他是否听到。又一阵强烈痛觉的袭来，使得意识清明几分。

    立在门口的官逐杭看着眼前这一幕，一股直击心底的熟悉感包围了他所有的犹豫。二十多年前那一天，芊筱也是这样一直跪在床边不断地喊痛，耽误了太久，下班到家的他手足无措，他急忙送她去医院。可结果震碎了他的心。

    医生说过，早点送到的话，保住她的几率兴许大些。他清楚，把这一切归罪于官袭是冤枉的，然而他没办法接受芊筱的死有他一份责。

    “痛。。。孩子，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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