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小三出没

    襄阳城里最繁华的地段就是鼓楼了，李千星和大少爷坐一辆马车，后面一辆坐着瞿大富杨三娘和瞿秋莲，马车慢慢悠悠朝鼓楼走去。

    瞿秋莲轻轻掀开窗帘一角，一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繁华的街市，自从爹爹去了京城，他们一直住在厉山镇，县城都很少去，瞿秋莲第一次来府城，看得目不暇接。

    杨三娘低声说到：“秋莲，你看着襄阳多好啊，你想不想在这里生活？”

    瞿秋莲睁着迷茫的双眼：“可是我能在这里生活吗？”她想到了今天看到的杨氏，目光黯淡，低声说，“可是姨奶奶不欢迎我们啊，我还能在她家死皮赖脸的住着不走吗？”

    杨三娘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容：“你姑妈的事情是李家亏欠了，今天你也看见了，那堰塘（枫叶湖）后面还在搞席面呢，我打听了，是你二表哥中了进士。”说到这里她又恨道，“你姑妈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儿子中了进士也不回来争口气！”

    她又露出个满是皱纹的笑容：“我们就用这一点，叫李家为你选一个好夫婿。”她抚摸着孙女的秀发，轻声道“你看李千星怎么样？丁采薇虽说现在是太太，她从前也不过是个妓/女，她的儿子，就算有你姑爹护着，指不定还是和肮脏人混在一起玩呢。李千星就不一样了，你看他虽是庶子，却是个聪明的读书郎，将来你跟着他至少是个官太太。”

    瞿秋莲脸颊羞红，低垂下眼睛，忍羞道：“他比我还小两岁呢。况且，他读书聪明，指不定姨奶奶叫他好好读书娶大家闺秀呢。”

    “这就要利用李家赶走你姑妈的事儿了，她为了高官显贵，抛弃你姑妈，我瞿家就任她欺负不成？定要教她出点肉，流点血才能补偿我们，这补偿，就是让你成为她的孙媳妇了。”杨三娘冷笑一声，尽显狡诈：“舍不得李千星又如何？她要是不舍得，我就去闹，叫李家名声臭大街！”

    瞿秋莲若有所思，想起那天见到的如秀竹般的男孩子，道：“那天表弟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表姐并没有介绍呢，会不会他已经”

    杨三娘露出狡猾地笑容，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你姨奶奶要操心的事情了。”

    坐在前面的马车上的李吟柯根本不知道杨三娘在算计自己，他正在和大少爷闲聊呢。

    李千裕是个成年人，而李吟柯在他看来是个孩子，闲聊也就是聊一聊干什么了啊，吃了什么啊，这些没有油盐的话题。不过李千裕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和他在一起，你不会觉得冷场尴尬。

    很快就到了钟鼓楼，钟鼓楼为纪念南朝梁昭明太子所建，在整个府城的中央，面南，高三层，巍峨壮观，为襄阳第一胜迹。

    瞿秋莲痴痴望着高大的钟鼓楼和繁华的街市——她如果以后能经常来该有多好啊。奶奶的话，还在耳边回荡，如果和李吟柯定亲，以后就能衣食无忧，过着受人尊敬的生活。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偷偷朝李吟柯看去，有了女孩家的心思了再去看这个表弟，她的心不禁怦怦跳了起来。

    李吟柯本来正在和李千裕说话，突然不经意间看了瞿秋莲一眼，她吓得飞快低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揪着衣角。

    李吟柯根本不当回事儿，这种偷看他经历地多了去了，尤其考试的时候，偷看的人更多，他早就能熟视无睹了，可他忘了，以前偷看他的都是读书人，是男子，而现在，偷看他的，是一位姑娘。

    “我们去鼓楼逛一逛吧。”李千裕笑道，“嘎嘎，嘎公还有表妹难得过来一次，今天我请客，看上什么随便买。”

    杨三娘喜笑颜开：“那嘎嘎就享你的福喽！”

    钟鼓楼这里很多卖衣服的，卖首饰的，杨三娘用起孙子的钱毫不手软，买了好几匹不错的湘绣缎面，还挑了一个杂宝，说给秋莲当嫁妆。那宝石亮闪闪的，价格也是让人咋舌，还好李千裕有钱，勉强维持着笑容。

    那店老板喜得屁滚尿流，一串溜儿好话不要钱似的只往外蹦，哄得杨三娘心花怒放，又买了好几个金钗步摇。

    杨三娘只待再买，瞿秋莲扯扯她的袖子：“奶奶，不要买了，你看表哥都不高兴了。”

    杨三娘嘀咕了一句：“舍不得干嘛充胖子？”

    “奶奶！”

    杨三娘不情愿地丢开手里的东西，又慢慢堆起一个笑容：“千星，你姐姐是个小脚，你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让她歇歇脚，我听说，这城里面，有高档的洗脸地方，可以休息还可以买东西。是不是？你带我去，也让嘎嘎开开眼界？”

    李吟柯心里无力吐槽，这老太太搞完了李千裕，又要来搞他，她这话不是明摆着在说玉娘子铺嘛！

    李吟柯懒洋洋地也不想装了，瞥了一眼瞿秋莲的藏在裙摆里的看不见的小脚，“仲宣楼在城墙东南，表姐走过去就不叫歇脚了，还是就在这里逛吧。”

    杨三娘态度殷切，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嗯不要紧的，还是坐车去。”

    李吟柯翻了个白眼：“走吧，大哥。”

    玉娘子铺闹中取静，装修典雅高贵，没有什么金银之物，都是各种玉器和名贵的木材，抛光得锃亮，店中香薰袅袅，墙壁上一溜儿硕大圆润的夜明珠，照得屋子十分明亮，里面十分宽敞，还有很多隔间，穿着华贵的女人穿梭其间，带起一阵香风，她们轻言细语，不紧不慢，伸着涂着丹蔻的手指甲，在脸上涂涂抹抹。还有穿着统一的制服的使女和她们轻声交谈着。

    整个大厅，不见高声谈笑。

    这瞿大富一家子进来，要不是看见了后面的李千裕和李吟柯，那漂亮女迎宾差点就要赶人了。

    厚脸皮的杨三娘都有点被镇住了，她环顾四周，破天荒放低了声音：“我的乖乖，这么多夜明珠！”

    那些夫人们见进来几个乡下人，瞥他们一眼，那眼神漫不经心，带着上位者的薄凉之感，既不鄙夷也不好奇，继续干自己的事情了。

    杨三娘和瞿大富被那种眼神看得咯噔一下，瞿大富年轻时候当过主簿，可是朱元璋建国以后，各种政策他应付不过来，慢慢就退下来了，早就不能仗着九品芝麻官耍威风了，连带着杨三娘也当不成官太太了，两人很久不见这种眼神了。

    玉娘子铺在应天府打响了名气，虽然现在搬到了襄阳，照样很多人慕名而来，而且都是有钱人。

    玉娘子派人请他们上去。二楼是一个个包厢，十分幽静，走到尽头就是玉娘子的办公的地方。

    玉娘子请他们坐下，让使女沏茶，笑容淡淡恰到好处：“伯父伯母先要点什么，我让人送来？”

    杨三娘心里有点发毛，这个铺子的气氛让她觉得不安，面对缔造这一切的玉娘子似乎也失去几分底气，期期艾艾开口道：“千星他娘，这不是他姐姐大了，想给她用一点城里小姐用的东西嘛。”

    玉娘子表示理解的点点头，看了瞿秋莲一眼，笑道：“她现在年纪还小，用不着涂涂抹抹的，她皮肤还算白净，我就给她拿一个基础保湿款的玉润系列怎么样？”

    杨三娘哪里听过这些，云里雾里，胡乱点头：“只要用了变好看就好。”

    玉娘子耐心给她解释了一下护肤品和化妆品的区别，最后总结道：“她还年轻，用这些不合适。等十五岁了以后再用。”

    杨三娘一心想够更多：“没事没事，多买点，屯着以后用。”

    玉娘子淡淡一笑：“这些东西很容易变质，超过三个月就不能用了。”

    杨三娘勉强道：“那好吧。”

    回去的路上，杨三娘又跟瞿秋莲谈心：“你看千星她娘，真有钱啊，你要是嫁过去，那些什么化妆品还不是随便你用！”

    瞿秋莲经过今天这难忘的经历，也是颇为心动，低声呢喃：“是啊。”

    李家后院正堂。

    枫叶湖的宾客已经散尽，带着水汽的风吹到杨氏的屋子。里面坐着杨氏姐妹。

    “什么？你要秋莲嫁给千星？”杨氏几乎跳了起来。她还想着前几天赵太太递的信上说让赵二小姐嫁过来呢。

    “你也不看看秋莲什么身份，人家五品大官都抢着把女儿嫁给千星呢！你要这一个没爹没妈的孤女嫁给千星，做梦呢！”

    杨三娘道：“我们杨家都没人了，就我们姐妹，不相互帮衬着，谁帮衬？秋莲出身当然比不上官家小姐，可你说的赵二小姐她跟你亲吗？有秋莲亲吗？况且我今天去看玉娘子铺，那也太奢华了，你要是娶赵二小姐，肥水不都流到外人田了！”

    杨氏不动声色，手里的佛珠却转快起来。

    杨三娘冷眼瞧着，又道：“总归是你对不起佳佳，我要是闹出去你李家可就丢人了，你看着办吧！”

    杨氏手里佛珠愈转愈快，缓缓扯起嘴角：“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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