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第二十六章（三更）

    酒吧的灯光很暗,楚立航搂着身边的男人,俩人身体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像一对亲密低语的小情人一样。可惜这只是假象,楚立航将右手放在对方的关键部位,随时准备着发力。

    转入到二楼无人的走廊，楚立航把人往墙上一推,右手一转,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出现在手中。“说，谁让你找我的？”楚立航的声音低沉而危险，那贴在大动脉上如毒蛇般闪耀着光芒的军刀，更让人知道,他的主人不是好惹的。

    “是项少校,他想见你。”男人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一个春雷一般，平地炸开在楚立航的心里。

    项少校？是他吧，项擎宇。四五年不见，他都已经是少校了。也是，他家里有势力，本人又有能力，升迁不是分分秒的事情。

    项擎宇，这个名字是楚立航在平日不敢想，也不想去想的名字。他代表的是楚立航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曾经的青春年少和最真挚的爱情。也代表他生命中最不堪的一段，曾经被背叛的爱情，亲人的离世

    楚立航呼出一口气，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认识项擎宇有十年出头了，却好像隔了几辈子似的。

    十一年前，从小城镇考入军校的楚立航，遇到了他这辈子的克星。都是十几岁的热血年纪，楚立航和项擎宇在学校四年，俩人一路斗，一路比，你不让我，我不服你。就这样一路从军校斗到了部队，两个人之间竟然莫名其妙的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是谁的主动，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暧昧，最终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两情相悦，一旦发动起来就是天雷勾地火。两个爱得忘乎所以的年轻人沉浸在自己的爱情中，却忽略了周围的眼睛。

    当被人撞破亲吻的画面时，楚立航已做了最坏的打算，离开自己深爱的部队，俩个人一起打拼事业。也许会苦，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但是楚立航相信，有自己的爱人在身边陪着，他们一定可以很幸福。但是他想不到，前一分钟还在自己面前信誓旦旦的爱人，很快就和别人订婚。

    “订婚只是给我父母看的，我需要时间，你要相信我”一开始项擎宇是这样拖延着，楚立航也是相信的，至到最后被亲眼撞破。那时，他又是怎么说的？“我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我这样的家庭，我需要婚姻和孩子。立航，即使我结婚，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只要我们小心点，不被发现就好。”

    那一刻，楚立航觉得仿佛不认识面前的爱人。他楚立航的爱情堂堂正正，即使爱上了同性，也不是见不得光的老鼠，他的爱情不能生存在于欺骗的外衣之下。项擎宇这样做，简直是对他的侮辱，更是对他们在一起两年多感情的侮辱。

    即使爱，也不能爱的如此卑微，没有原则。这样的爱情，他宁肯不要，这是他楚立航最后的骄傲。

    后来，楚立航自己离开了部队，保持了最后的一份体面。是啊，项擎宇这样军政之家的后代，位高权重，项将军怎么容忍自己唯一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项将军不愧是一辈子搞军事斗争的人，非常清楚不要给敌人留下任何余地。楚立航以为自己的退却已经是结束，殊不知等他回到家里等到的是更大的灾难。

    项将军，毫不留情面，一点小手段就给他的整个家庭带来了灭顶之灾。父母和兄长在单位受尽风言风语，项将军的几个小动作，这个原本幸福的家庭就变得风雨飘摇。亲戚邻居的别样眼神，这些都可以忍受，父母失望的眼神，比任何一切都让楚立航伤心。

    父亲被气得心脏病发，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双重的打击让母亲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从此以后后，哥哥和母亲都彻底和他断绝关系，曾经的骄傲，成了让全家蒙羞的耻辱。这几年内，楚立航回了几次家，每次都是被赶出家门，直到去年8月份去世前，他连母亲的一面都没有见到。哥哥和他，从此陌路。

    即使戴上了放荡不羁的面具，这些想都不敢想的往事，却每每出现在午夜梦回。每次楚立航都是心疼的无法呼吸，为他早逝的父母，也为他自己。

    现在，项擎宇想见他？楚立航觉得这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笑的事情。

    年轻人引着楚立航走上三楼的包间，短短几十层楼梯，每一步像是蹋在楚立航的心上。隔音设施良好的，装修的豪华的包间内，楚立航等了十几分钟之后，见到了一别四年多的项擎宇。

    项擎宇，还是那么英俊，几年的时间在他的身上沉淀下来，整个人更加沉稳和成熟。就像一把利剑，敛去了耀眼的光芒，但却更加锋利，犹胜往昔。

    “立航，你这几年，过得还好吗？”项擎宇的含情脉脉地望着楚立航，眼睛里好像飘着一层水气，几乎让楚立航觉得对方深爱着自己，对自己一往情深的错觉。只是，如今的楚立航，已不是几年前那个一根筋的年轻人。

    “你是来找我叙旧的吗？”楚立航拿起桌上的一支烟，拒绝了项擎宇手中的高档打火机，从衣服兜里摸出一只廉价的塑料打火机（这还是前几天行动时吴迪从一家农家的厨房找到的），点燃后深深吸了口，道，“项少校，我看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叙旧的必要吧？”

    楚立航口中的嘲讽之意是那么明显，项擎宇却置若罔闻，依旧表白着，“这几年，我一直放不下你，心里时时刻刻都在念着你。现在我妻子已经去世了，立航，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障碍，我一直爱你，我们还像以前那样，重新在一起吧。”

    以前那样，以前什么样子？楚立航仔细想，那时候在学校里，无忧无虑，每天就是学习，训练，军校虽然很苦，但是很充实。进入部队后，有相爱的爱人在一起，有一起并肩的兄弟战友，洒着汗充满热血的青春。

    也许跟普通人的生活相比，军校部队的生活枯燥乏味，而且很辛苦。但是对楚立航来说，那是他二十九年生命中最值得回忆，最幸福的一段岁月。

    还能像以前那样吗？楚立航苦笑，他们再也回不去了。且不说那流失的五年光阴，过去的爱与背叛，单单是横在中间的父亲的一条命，他怎么能若无其事，心无芥蒂的继续和项擎宇在一起？

    “如果你今天就是为了说这些话，那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了，我先走了。”楚立航说完就准备离开，在这里呆一秒钟，再听项擎宇在这里诉衷肠，他都感觉是一种折磨。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和他的父亲，导致了自己父亲的猝死。即使是几年后，他也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这个人叙旧，这简直是对自己死去父亲的一种亵渎。

    恨吗？楚立航不知道，但是，他却清楚，爱情早就变了味。他的爱情，早在离开的那刻彻底死去。所以，离开，不再见这个人，是他最终的选择。

    “别，别走。”项擎宇像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讲出口中的话，“我有事找你。”

    楚立航保持着往门口走的样子，站定，并不开口，等着项擎宇开口说话。

    “庞上将和我父亲，一直都不怎么对付。如今bj军区庞上将的势力很大，我父亲的日子并不太好过。这次我们好不容易控制了b市，立航，我需要你的帮助，除了你，我实在找不到相信的人。”

    项擎宇说的情真意切，仿佛真的不能再真，楚立航却想笑。什么时候，那个快言快语，心直口快的楚立航也成为了一个政客，说起谎话来不打一个结巴，几乎可以让人信以为真。

    bj军区，司令员庞将军和政委项将军之间的不合早就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么多年来，项将军培育了多少自己的势力，他的日子会不好过？楚立航个人认为，庞将军倒是斗不过老狐狸一样狡猾的项将军，只怕bj军区的领导权很快会易人。

    “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能力有限，实在帮不了你什么。”说完楚立航拉开门，准备出去。

    “不，你可以帮我，变态食人魔，只有你可以帮我。”最后一句，项擎宇几乎是喊出来。

    变态食人魔，听起来很熟悉，好像是刚才在大厅隔壁桌在讨论的事情，那个厉害的变态杀手？不过，这些都跟自己有什么关系？楚立航关上大门，不再看门内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大厅内依旧是歌舞升平，不过是短短几十分钟，楚立航却感觉像是过了大半天，此刻的心境和之前却毫不相同，再无大口喝酒，大声喧闹的兴趣。

    看了一圈后，全场都没有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终于确认乔远和吴迪已经走了。

    两个见色忘友的人，这样就走了，楚立航恨恨地抱怨着，穿好大衣买单离开。看着大厅内热闹欢笑着的男男女女，在这个时刻，他想起一句很久以前在课本上学过，但是觉得很矫情的话一一热闹是别人的，而我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