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6章 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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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以为她是一个流浪文青。每天,她都坐在地铁站大厅的同一个地方,表情认真地看着来往的行人,带着些许的迷惘。
渐渐地,开始注意看她。二十岁上下,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五官清丽。柔软的长发大部分时间披在肩上,有时也挽成一朵花。只是,嘴唇总是没有血色,让人不由得揣测她是藏在地下的幽灵。有时候,我很佩服她的勇敢,比我勇敢。起码,我还要为了一日三餐在自己不喜欢的公司混日子,不敢做丝毫的游离。
那天周末,公司安排聚餐并包房唱k,我对这些一向没兴趣,早早找个理由离开。在街上闲逛一晚,乘搭最后一班地铁回家,到了终点站已是晚上十点多。列车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大厅一片静谧。
她居然还在,坐在那里,全身被乳白色的光笼罩。我终于抵挡不了内心的好奇,走到她面前。她马上站起身,警觉地看着我。我有些尴尬地对她笑,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每天都在这里。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唇角枯涩地翘了一下。我只是在看人的表情。看表情?我诧异。是的。我在画一本画集,画集的主人公是一个人,需要很多表情,所以我在这里观察。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得来的是这样的答案。其实我在这里的收获不大。她似乎没意识到我的异样,继续说,我看到的所有人都是一般模样,脚步匆促,神情淡漠。说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我想,她一定来城市不久,否则,怎么会不习惯城市的表情。城市里,人早被喧嚣和浮躁淹没,哪里有心思去随心所欲地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这次,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说,她叫沐梓。
青岩又穿着一件崭新的皮夹克在镜子前转来转去,不时靠近镜子捋捋新剪的刘海。他一定又要和女友去约会了。和他住一起的这么长时间,他平均每三个月换一个女朋友。他和我,终究是不一样的人,他在这座城市活得很好。
我对他说起沐梓,他“哦”了一声,然后回头,对我诡谲地笑,你小子是不是动心啦?我哑然失笑。说实话,对沐梓,是有一点儿好感的。我喜欢这种单纯的女子,对这个世界抱着一种来自本能的天真和好奇,又对城市的声色犬马c聒噪喧嚣持有戒心。
再见到沐梓,我看到了她的画。画在素描本上,用彩色的铅笔。一页一页翻过去,画的都是同一个人。一个面容清秀的少年,大多数是翘着一边嘴角,笑容痞气而桀骜。这就是你画集里的男主角?我问她。
是的。她点点头,可是我只画出了一种表情,别的表情,还没找到适合他的。我把素描本合上,跟她开玩笑,人的表情不都是一样的么,喜怒哀乐,不过是脸上若干肌肉的组合排列。沐梓认真地摇头,眼睛里有异样的光芒一闪而过。不对,我的石头不一样。石头?没想到这个帅气的少年有这样难听的名字。她听了咯咯地笑,露出两颗白牙,说,是呀,他的名字是不好听。不过,他是独一无二的。
这次,沐梓似乎很兴奋,说了很多话,说关于石头的画集半年后就要出版了,还说出版社对她的作品很满意。我第一次见到她笑得眯成一条缝的眼睛,这是这个城市少有的表情。
这是青岩第一次带女孩回家。之前他从不会这样,所有的风流都被他扔在外面,和生活泾渭分明。地上的衣裙鞋袜,从客厅进门开始,一直延伸到他紧闭的房门。我的心里忽然就积满了莫名其妙的愤懑。想用手砸房门,想了想,还是把手放下来。
进了自己的房间,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想着隔壁的一男一女。青岩和她,相识了多久呢。也许,时间并不是问题,正如我和沐梓相识不过一个月,却已深刻于心。只是,青岩一向滥情,定是和以前一样的露水情缘吧。
上了两个小时的网,终于听见敲门声。青岩问我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外面吃饭。开门,见到他用胳膊搂着一个女孩的肩膀,那女孩长得苹果似的小圆脸,带着小小的单纯和可爱。青岩看她的表情也与以往不同,洋溢着幸福和满足。他说她叫心凌。
我想青岩这次是真的动心了。识相地谢绝了他们的邀请,我继续呆在家里,吃了泡面,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话响了,是沐梓的,言语有些忐忑,要邀请我去她那里看她的画。听我不作声,又怯怯地为她的唐突道歉。
其实,迟疑是因为兴奋,我连忙抑制住心里的兴奋说了好,然后忙不迭地出了门。是在市郊的一幢破旧的小洋楼,楼体爬满了苔藓,在夕阳的余辉里泛着暖光。按她说的地址上了三楼,她已经倚在门框上等我。
如我所想,沐梓一个人住。只是一间单房,除了床和一些必备的物品,就是靠在墙上的很多油画,都是那个叫石头的少年。或撇嘴,或皱眉,或开怀地笑。我在油画面前一幅一幅地走过去,那个叫石头的少年似乎和她素描本上的有了一点不同,那表情似曾相识。
正要问她,她却挽住了我的胳膊说谢谢,她的动作不带一点暧昧,是真的对我深怀感激。我的笑容僵在脸上,终于用手拍了拍她的手,说要说谢谢的是我,是你让我知道我还没有被这个城市湮没。
青岩和那个叫心凌的女子在一起很久了,这次完全没有分手的迹象。我想,这一次,他是真的爱了。不久,青岩说要和心凌搬到城市南端的一个小区,我有些伤感,却是真的替他高兴。只是,在他和心凌亲昵地坐上计程车的尾座,青岩高兴地关上车门的那一刻,我的心里还是晃过一丝惶恐。直到计程车在车水马龙里消失成一个小点,才微微舒了一口气。
独自回到家,我躺在床上,等心跳恢复正常。我给沐梓打了电话,我说沐梓,我想找你。沐梓在那边静默了一下,说了好。
这次见沐梓不是在她的家,是在游乐场的摩天轮下面。她一直抬着头看着摩天轮,以至于我走到她的身后,她也没有反应过来。沐梓穿了干净素雅的棉布裙子,长发海藻一样披在肩上,像单纯的孩子。
我试探着拍了她的肩,她似乎吓了一下,见了我,微微一笑,问,过几天的话,摩天轮会转吧。我看着旁边立着的那个“机器故障抢修中”的牌子,说,也许吧。离开前,沐梓用手掌盖着眼睛,抬头认真地凝视了一下那些停在空中的空空的坐舱,期盼地点了一下头,说,我想让石头坐在上面,笑容清澈地朝下面招手。
那天,我带沐梓玩遍了除摩天轮以外的所有设施,沐梓很开心。但我终究没能说出那三个字。我对自己说,是因为我还没有做好足够的准备向她表白,而不是因为我有些害怕,害怕说出来了,就意味着将要失去。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为自己的表白准备了很多,想了各种各样的方法,都被我一一否决。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善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何况,在我爱的人面前。
最终,我带了很多的照片,从小时到现在,各种各样的表情。我想为沐梓的画集提供更多的素材。我选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带着我的礼物到了沐梓的住处。在沐梓的门前犹豫良久,手指终于落在那面老旧的带着精美雕花的门板上,然而,门久久不开。我的心里浮起不祥的预感,把门砸开,我见到了倒在地上的沐梓,她的手里还拿着画笔,颜料撒在尚未完成的一幅油画上。那幅画里,石头正得意地把脑袋从摩天轮的坐舱里伸出来,未完成的笑容也是灿烂如葵花。
沐梓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上午,那时太阳刚刚升起。看见病床旁边的我,她皱皱眉,身体警觉地朝墙壁靠了靠,眼睛里有瞬间的惶惶然。过了一会儿,紧蹙的眉头才舒展开来,朝我虚弱地笑,说吓着你了吧。
我摇头,并安慰她。医生说了,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脑肿瘤,可以做手术切除。可是,会影响记忆力。也许,我很快就不记得你了。她笑着说,但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担心,更多的只是遗憾。我把她的手放在手心,心里的疼开始蔓延,眼泪开始往外涌。我转过身,不让沐梓看见我的眼泪。半个小时后,沐梓吵着要吃苹果,我去买了后回来,她就不见了。医生说她坚持要出院,去找另一家医院做手术,可是不愿意说出那家医院的名字。我愣在原地,哭不出声音。
事实上,从见到她的素描本开始,我就知道她的真名并不叫沐梓,沐梓只是她的小名。她的画集,画的都是同一个人,那就是青岩,小的时候,他的小名就叫石头。我相信,她一定是青岩的青梅竹马吧,他和她相约过未来,相约一起去坐摩天轮,一起乘搭地铁在城市的地底下游玩。直到青岩独自一人到了这座城市,在城市里的声色犬马里迷失,终于回不去。而沐梓,在等不到青岩又发现自己生了脑肿瘤后,便到了这座城市找青岩,她一遍一遍地画石头,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快把青岩忘记。
而青岩,是依然深爱着沐梓的吧。心凌,和沐梓那么相像。他只是不自知。我想,在沐梓和青岩之间,我是一个道德低下的第三者,虽然严格来讲不是。但我没有告诉青岩沐梓的到来,完成沐梓的心愿。我爱沐梓,我不知道这值不值得原谅。
总有一天,沐梓也会把我忘记吧。但或许这是好事,在没有青岩的世界里,我和沐梓的爱情才可以得到圆满。我坚信我会和沐梓重新遇见,重新相识。在地下铁,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在她画展举行的某个城市因为,她画布上的那些表情,一定都是我的。她一定记得,我曾经为了她,真实地欢笑,担忧,以及红了眼眶。
“你很需要钱吗?”问出口伍柯就后悔了。他想道歉,却听见她说:“现在,不需要了。”
1
伍柯又看见了那个女人。夕阳映红她的唇,栗色的短发稍显蓬松,长长的耳坠,白衬衫松垮地扎在腰间,修长的一双腿,走在人群里,宛如一只鹤。伍柯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十年,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么美的女人。
朋友小井比伍柯更具有冒险精神,信心十足上前搭讪。女人脚步不停,直接越过小井走了,连目光也不曾有片刻停留。小井气急败坏,这女人也太傲了。
小井家世比伍柯优渥,人长得也比伍柯帅,一双桃花眼天生会放电。小井女朋友很多,对于伍柯空窗三年,他难以理解。伍柯是个正常男人,自然也懂得扎在女人堆里的逍遥快活,只是那样的快乐太浅淡,丝毫不能填补他内心的空虚。但伍柯从不为自己辩解,也不反驳。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多说便是越界。
那女人过了马路,小井还在张望。当他看到她走进一个小区,眼里瞬间燃起了斗志。“那女人跟你住同一个小区?你有没有见过她?”
见过,见过很多次,她在初春搬到这个小区,一个人独来独往。伍柯和她有过一次交集,在小区的理发店,他在理发,她推门进来说染发,那时候她也是短发,浓黑的。理发师们都在忙,她翻着杂志慢慢等。一个小意外,伍柯的耳朵被刮到,细小的伤口渗出血。伍柯并未在意,接受道歉。她注意到了,走过来拉开理发师,你还剪?不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你们这剪刀消毒了吗?镜子里,她瞥了他一眼,眼神平静如深海。那样的眼神,伍柯至今不能忘。
远远的,他望着她,说:“没有见过。”
2
小井告诉伍柯,那女的叫张丹卓,是卖的。朋友圈里有一个人新近发了笔横财,邀大伙聚会,那人带的女伴就是她,白吃白喝一顿竟然要价好几千,说不赔睡,八成是装的,图钱的女人还搞不定么。
小井在“盛景天”订了位,要求伍柯必须到场。金光闪闪的包厢门被推开,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她真的来了,伍柯望着她,霎时感到从头凉到了脚。
席上,她不说话,替小井喝酒,一杯又一杯,喝得几乎站不住。小井不满意。
“别他妈死气沉沉,热情点。”
“怎么热情,要我脱给他们看?”
“你他妈不就是脱给人看的?”
张丹卓反而笑了:“除了你。”
她搁下酒杯,转身往外走,姿态无比骄傲。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伍柯仿佛突然醒过来一般,起身追出去,脚步匆忙而又坚定。在会所门外,他追上了她。
后来,伍柯在牵她的手拥抱她的时候,庆幸自己在这个晚上追了出来。霓虹映红城市,如幻境。伍柯闻见风里她的味道,清冷的香。
“你很需要钱吗?”问出口伍柯就后悔了。他想道歉,却听见她说:“现在,不需要了。”
3
张丹卓搬进了伍柯的房子。她为他洗衣做饭,像一个温柔的妻。常常的,伍柯以为自己在做梦。
夏天过去了,秋天也过去了,冬季来临,他们仍然在一起。伍柯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什么愿意跟着我?他没有太多钱,供着一套房子,有一辆代步车,像这个城市的大部分男人一样,过着普通的生活,可她这么美,这么好,他不敢相信,她会一辈子属于他。
她说,不对,伍柯,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人。你就像我家乡的天空,很纯净。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最快乐。
我陪你回一趟家吧,我想去看看你家乡的天空,想去看望你的父母。她忽然愣住了,继而表情变得慌乱,甚至有点阴冷了。
“我家太远了,我不愿意奔波,等以后吧。”她沉默。他再问,她仿佛瞬间被激怒了,“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什么意思?”
伍柯感到难过:“丹卓,我们之间隔得太远了,我似乎从来没有走近过你。如果你并不是真的爱我千万别勉强自己。”
4
那天,伍柯回了父母家。他在自己刚刚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夺门而逃。他害怕她说,对,我不爱你,我没有爱过你。那样他会万劫不复。
他叫上小井出来喝酒。自从他和她在一起,已经很少和小井见面了。小井骂他窝囊,为了个女人不顾兄弟之情,还弄得自己一副鬼样子,她不就是长得漂亮点,值得你这样?她说她丢了身份证你也信,搞不好她杀了人畏罪潜逃,到时候你就是包庇犯。伍柯很后悔叫小井出来喝酒,越喝越烦。
他回家躺了三天,整整三天,他没有去见张丹卓,也没有联系过她,当然,她也没有。
第四天的时候,他想到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他坐卧不宁,从家里一口气跑到了街上,跑回去见她。
她不见了。屋子里空荡荡的,她的行李也不在了。他简直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要逼她,为什么要怀疑她,她一定对他失望透了,什么纯净的心,都是假的。
5
小井说,你别找了。实话跟你说吧,我猜的没错,她就是犯事了,有个男的托了全国各地的朋友到处打听她的下落。我看过那人提供的照片,就是她。小井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就在伍柯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张丹卓的时候,他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让他去接自己的女朋友。他去了派出所,见到了张丹卓,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安安静静的模样。
派出所民警告诉他,五六小时前,张丹卓拖着行李来到这里,问他们能不能保护她?问原因,她也不肯说。问她有没有家人,她也是耗了半天才说有一个男朋友,叫伍柯。民警问伍柯,她为什么需要保护?
伍柯领张丹卓回家,一路上,她一句话也不说,他们都不说。其实伍柯是有很多话想说的,想告诉她他有多么害怕失去她,想问问她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过的,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想牵她的手,想拥抱她,却也只能沉默。经过这件事之后,他们之间似乎隔得更远了。
客厅里,他们各居一端,空气像凝固了一样。终于,她先开了口,她说:“我饿了。”只是这一句话他的心就软了,她是在向他撒娇,她放软了语气,低垂着眉眼,她连撒娇都含着矜持的意味。
6
张丹卓承认有人在找她,所以她不敢再住在这里,也不敢去找他,怕会连累他。
她将自己的故事讲给他听,她的家在大凉山,她十六岁跟随乡友走出大山,见识到了外面的世界,认识了宏哥。宏哥是当地娱乐行业的老大,他有很多钱,可以让她和她的家人一辈子锦衣玉食。可是她发现自己无法爱上他,她决定逃走,她成功了,带走了宏哥放在她那里的一笔钱,给父亲治病,给弟弟存了全部的学费,她是打算挣了钱就还给他,但宏哥不肯放过她,他派了手下的兄弟轮流到她家蹲点等她。
伍柯问,你挣钱是为了还债?
陪酒吗?是为还债。但因为遇见你,我想我可以晚点还,慢慢还。
宏哥终于找来了,比他们想象得更快。宏哥问张丹卓跟不跟他走?张丹卓一言不发地走出门,上了宏哥的车,至始至终,她都不曾看伍柯一眼。伍柯无能为力,他阻止不了她,更阻止不了宏哥。
宏哥临上车前,又折了回来。宏哥向伍柯讲了故事的另一段:那天张丹卓拿着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逼宏哥放她走,否则她就死。宏哥以为她只是耍性子,伸手去夺刀,情急之下,她胡乱挥刀,削掉了他的右耳耳尖,她几乎吓疯了,丢掉刀拼命跑了出去。消息传到她的家乡就变味了,说她杀了人,畏罪潜逃。她母亲经受不住打击,在一天夜里投了井。等张丹卓回到家,母亲已经已经去世半年。她始终认为是自己害死了母亲,无法原谅自己,不敢再回家乡。
宏哥说他派人去她家并不是蹲点,而是替她照顾家人。宏哥说,这一次,她不会再离开我了,她知道她欠我的。我会送她到国外去,让她远离大凉山。
7
伍柯独自一人去了大凉山,他找到了张丹卓的家。不为别的,他只是想看一看她出生长大的地方,看一看她家乡的天空是不是像她描述的那样纯净。
她的弟弟告诉他,她回来过,给母亲上了坟,又走了,和一个男人一起。
伍柯又独自一个人回到了城市,回到了他和张丹卓一起生活过的家。屋子里静悄悄的,他呆呆地坐着,犹如大梦初醒。忽然有人敲门,他下意识地起身,走过去打开门,他好像又在做梦了,不然张丹卓怎么会从天而降呢?
她穿着家居服,手里拎着一只鸡和蔬菜,眼神柔软。她说:“我把头发留长了,我知道你肤浅,最喜欢女人留长头发。”她紧紧环住他的腰,“伍柯,我不会再逃了,不逃开大凉山,不逃开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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