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千里寻花不见花

    第二天，何乐打扮成小郎中，小红则正常打扮成未出阁的姑娘。何乐将一些治疗跌打损伤腹泻解毒的常用药物装在药匣子里，又取出一套针灸用的针和一小瓶高浓度白酒装进去。自己拄着“何乐医坊”的招牌，小红背着药匣子。两人往一阳巷去。

    一阳巷潮湿空旷，只有一条主干道。主干道两边，稀稀落落地分布着几十户矮小的土房子，随处可见的农田和菜园子。有些像农村。这里住的都是贫苦农民，大部分都是从三街的地主阶级里租了几亩田地耕种，再把收获的粮食蔬菜生丝卖给大户人家或者是西街集市，以此谋生。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随处可见扛着锄头或者挎着菜篮子的行人。

    何乐一边慢慢在主干道上走着，一边摇着铃铛高喊着：“跌打损伤，蛇虫叮咬，腹泻心悸，小儿发烧咳嗽，妇人体寒弱症，通通手到病除，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小红在后面听着嘴角直抽抽。小姐真才有。

    刚走到一棵大树下，远处忽然奔来一个妇人，嘴里高声喊着：“郎中！等一等，快来救救我家老刘！”

    何乐赶紧迎上去。来人是一个面色黝黑的妇人，走到近前，喘了几口气，何乐这么年轻怔了一瞬，但立即又很快抓住何乐的袖子往家中拉，又十分着急地解释道：“前几天是腰疼，昨天又说坐下来整个右边都痛，今天早上起来，他就整个腰下面都不能动了。大夫，你快去我家看看吧！”

    何乐一边招呼小红跟上，一边向妇人问道：“刘大婶，你先别着急。你丈夫最近发病前可做过什么事？比如过度受冷受累？之前是否有过类似情况？痛了这几天服了什么药？”

    刘大婶一听，想了想，继而一拍大腿，十分懊悔地说：“哎呀！这难道是前几天早上我起晚了，他便帮我送菜去易府，当时天还没大亮，还下了蒙蒙雨，出门又太急，他只着了一件薄衫子。当时我就说那么远的路肯定要伤风的，他非说他身体好不碍事。大夫，可是那时候冻坏了的？他之前腰都没痛过啊。就这两天痛起来的，没服过什么药，只在西街陈大夫那里买了几贴通经活络的药膏。但也没见好。”

    这刘大婶一口气便把来龙去脉都讲清楚了，何乐很满意，于是点点头：“现在已经是入冬时节了，早晚还是很冷的。估计就是那次冻坏了。你丈夫年纪有多大了？”

    刘大婶看到何乐面色平静，心想这大夫应该是心中有数的了，便答道：“他今年五十二了。”说完后又问道，“大夫，他这得的是什么病啊？”

    何乐心中对这病已经有了一定猜测，但还是要去看看病人才能确诊，于是便轻轻拍拍刘大婶的手：“刘大婶，这我现在还说不准，得去看看人才能知道。你家还有多远啊？”

    刘大婶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又不好意思起来：“是我太着急了，哪有几句话就能知道是什么病的，那可不成了神医了。哎，大夫，我家到了，快进来！劲松啊，你爹有救了！”恰好走到一处房屋前，刘大婶大声朝屋里喊道。

    这是一户务农人家，进门的院子里放了不少农具。何乐一进房间便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穿青色粗布，看起来却有几分书生气，正端着碗给床上躺着的父亲喂水。看到何乐几人进来了，便立即起身让开，像看救星一样双眼发光地看着何乐：“麻烦大夫救救我爹！”

    何乐没搭理他只看病人。发现病人是趴在床上的，一脸痛苦，面色发白，盖着棉被，额头微微出汗，对病人说道：“刘大叔，一会儿我按按你的身子，按到疼的地方你就说一下。”

    老刘刚刚喝了水，虽然浑身疼得不能动，但索性还可以说话，只是气力不多。闻言便嗯了一声。

    何乐便示意刘大婶揭掉被子，掀开病人背上的衣衫，先按了一下左边腰部，力道并不重，老刘没什么表情，何乐又按了一下旁边，老刘也没有反应。然后又把手指放在腰椎上，几乎刚按上去老刘便嘶了一口气说到：“疼！”

    何乐立马松开手，又按了一下右边几处位置，老刘表情放松下来了，何乐便知道这些地方都不疼。然后又沿着刚刚老刘喊疼的腰椎的位置，上下按了几处，发现整条腰椎上一共有四处病灶。又闻了一下病人贴的药膏已经心中有数。便站起身，对刘大婶说：“你们先给他盖好。刘大叔这是腰椎间盘突出引发了坐骨神经痛，治疗不及时导致的。这个病治起来也不是很麻烦，但是，”眼神一转，何乐看了眼刘大叔又十分严肃地说，“痛到这种程度绝不是两三天的事，刘大叔，你是不是受冷当天晚上恐怕就开始腰痛了？一直强忍着，你知道你再耽误下去，可能就是全身瘫痪吗？”

    何乐此言一出，刘大婶和儿子都懵了。一是因为听不懂什么叫间盘突出和神经痛，二是才知道病人一直在强忍着疼痛没有告诉他们。

    刘大叔被大夫一眼揭穿，忍着疼痛不好意思地对妻儿说：“大夫说得一点没错。唉，我以为只是小病过几天就挺过去了，所以就没告诉你们。你们别担心，大夫不是说了可以治吗？”

    听到这话，刘大婶和儿子互看了一眼，都觉得很惭愧。还是刘大婶最先反应过来，红着眼睛说：“你怎么这么傻？唉，你叫我说什么好？平白让大夫看笑话。大夫，这要怎么治啊？”

    何乐向小红招招手，示意她把药匣子打开。从中取出针，说：“刘大婶，你先别急，我今天先给刘大叔做一个疗程的针灸，后面三天我还会过来给刘大叔做针灸治疗。待会儿再写个方子给你，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日服用三次，另外我有自制的止痛药丸，痛的时候服一颗便可以大大缓解疼痛。刘公子，麻烦把你家油灯点上拿过来。”

    何乐说一句刘大婶就点一句头。也不知记住没有。这个时代是有针灸治疗的。只不过像贫苦人家看病一般请的都是医书并不高明的赤脚医生，所以刘大婶一家是没有见过针灸的。

    但就凭何乐三言两语看出老刘的病情，刘家人便不自觉地就相信何乐。刘劲松道了句“稍等”便很快取来了油灯，点燃了拿到何乐面前。何乐仔细将针进行消了毒，便缓缓插入到刘大叔的穴道上。

    大约一个时辰后，何乐才一根一根取出针，消毒后收好放进药匣子里。又让小红取出纸笔，写下了一个通经活络的药方。又问了下刘大叔，果然感觉没那么痛了，脸色好了很多，试着动了一下才发现下半身可以动了。

    刘家人激动极了，不住地道谢。

    等他们说完，何乐便道：“刘大叔你现在还不能起床，明天我再来给你做一次针灸治疗就可以下地了。刘大婶，你们先按着这个方子去抓药，这药要连喝七天。”

    刘大婶忙接过药方，虽然不认识上面的字。但是看着和别的大夫龙飞凤舞的不同，这一看就很是读书人才能写出来的字，不禁感叹：“多谢大夫。哎，大夫这字写得真好看。劲松你看看，大夫的字写得很好看是不是？”

    刘劲松接过药方看了下，心道这字迹分明是女子的字迹。再偷偷看何乐，头发在头顶扭成一个髻，用一根木簪穿过，大眼睛，红嘴唇上长了一排不甚明显的小胡子，乍一看仿佛是个眉清目秀的小郎中，但刘劲松注意到何乐没有喉结。刘劲松越看脸越红。只讷讷地回应他娘：“嗯是好看”

    小红早在刘大婶夸何乐的字迹的时候，便注意到小姐露了马脚。此时又看见刘劲松偷偷观察小姐，便大大咧咧装作十分不耐烦的样子说：“我哥哥与我自小跟在娘亲身边长大，字都是娘亲教给哥哥的，哥哥的字写得跟娘亲一模一样，当然好看了！”

    何乐微微一笑，结束了话题：“家妹从小娇纵惯了，让你见笑了。止痛的药丸今天未带，你们派一个人跟我回医馆拿吧。”说完便径自收拾起东西，背上药匣子，又将“何乐医坊”的招牌递给小红，转身离开。

    小红紧紧跟上。

    刘大婶和刘大叔齐声道：“大夫慢走，”看刘劲松还愣在那里，一副恍然大悟又似有些疑惑的模样，刘大婶果断推了他一把，“还不快跟上去。”

    刘劲松反应过来，默默地跟上。也许是自己猜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