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检完票后，阿凉上了火车。

    车厢里的气味并不好闻，因为一百多个人都挤在这个狭窄的地方，散发出各种各样的味道:泡面的佐料味、烟雾盘旋于空、奶瓶里奶粉的奶香、从厕所中散发的那股奇妙气味

    刚进入车厢的乘客纷纷掩住鼻子。

    阿凉倒能很好地接受，因为这些气味比在垃圾场中捡垃圾时所呼吸到的异味好闻多了。

    寻找座位的乘客排成了一列，在狭窄的走廊道上左顾右盼，巴望自己的座位赶紧出现。

    在走到另一节车厢之前，阿凉终于在某一处的窗旁看见了那里贴着自己座位的号码牌。

    它是个四人座，一边俩个，对坐已经坐满了人。而自己的位子，是靠近走廊道的九十九号，身旁靠窗户的那个空位的乘客还没到。

    阿凉落座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就抱着小包裹一会儿望望窗外的风景，一会儿观察起走廊道上路过的形形色色的人，全然没有注意到对座有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的大叔正色咪咪地盯着她露出的白嫩细长的腿。

    “对不起，能让一下吗？我是里面的座位。”

    手冢国光看了一眼贴在墙面上的座位号，确认无误后这才对四处张望的黑发少女说道。

    耳边忽地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阿凉抬头，一眼就认出他是在火车站时想要帮助小女孩的茶发少年；立刻起身，走开让出了空隙。

    “谢谢。”

    手冢国光推了推鼻梁上有些下滑的镜框，点头向少女道谢。他走进去，正准备落座，却又因为自己良好的动态视力而停下了脚步。

    他的余光瞥见:对面坐着的一个肥头大耳，满脸络腮胡的大叔正伸出他不安分的粗手，悄悄地探向此刻正站在他身边的少女的大腿。

    手冢国光面色一黑，抬眼用犀利的目光瞪向络腮胡大叔。但是没用，对方根本不看他。

    络腮胡大叔现在满脑子黄色思想，眼里心里只有眼前白花花的大腿——摸上去是什么感觉？他这么想着，情不自禁地咽下抹口水。

    阿凉全然没察觉到即将触上腿部的手掌，只是歪头疑惑着为什么茶发少年还不进去坐？

    手冢国光狠狠地皱起眉头，几步便走上前，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快要盖在少女白嫩肌肤上的粗手，用力捏紧以免被络腮胡大叔挣脱。

    络腮胡大叔没想到有人居然横叉一脚，一脸惊愕地抬头想看看是哪个兔崽子这么有种。

    手冢国光完全不在意他的打量，转过头来，以命令的口吻对阿凉说:“你坐里面的座位。”

    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了:一般靠窗的座位前都设有一张小桌子，可以用来遮挡她的大腿，以免再遭猥琐男的窥视所以想跟她换座位。

    阿凉一愣，目光在大叔和少年之间徘徊，模糊地感觉到什么，便很乖巧地就坐进去了。

    “傻逼，坏我好事！快放开我！”

    络腮胡大叔见到手的肥羊跑了，气的脸红脖子粗，一双混浊的眼睛死命瞪视着坏他好事的少年，还吐了一口水险些喷到少年身上。

    手冢国光不悦地抿紧嘴唇，俊秀的脸上满是隐忍着的怒火。良好的教养使他不能随意冲动——最起码要跟人渣讲一会道理再动手。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喂——快住手！”

    乘警匆匆赶到，不知道是被谁叫过来了。

    他穿着制服，身材魁梧，手里拿着警棍，腰间别着一把枪。叫他来的人说这里有人要打架，所以连帽子都没戴好就匆忙地赶过来。

    刚到达现场，乘警就看见一百多号的座位前有俩个气氛不好的人正陷入僵持；又见年轻人面色很不好的样子用力抓住了中年人的手臂，误以为他打算施暴，立刻跑过去制止。

    手冢国光看了乘警一眼，因为其面目严肃眼神冷漠，直把乘警看的竖起警棍戒备着他。

    “听见了没？快松手！”

    乘警有些紧张，因为少年的气势太强了。

    手冢国光明白依照目前的情形自己现在放手是最好的选择，不然怎么看都像是自己在欺负这个大叔，尤其是在络腮胡大叔懦弱地缩起来的情况下思及此，手冢国光松了手。

    络腮胡大叔捂住被抓的通红的手臂，立刻起身坐的离少年远一点才稍微感到安心一些。

    人一放松，心思也就活络起来。

    络腮胡大叔盯着乘警，眼轱辘转呀转的。

    乘警因少年的举动而放下了警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皱起眉头，微黑的脸庞满是威严的神色，问道:“你们认识吗？是因为什么才想在车上打架？谁先动手的？”

    乘警的语速飞快，但俩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手冢国光正想跟他解释前因后果，却被络腮胡大叔给抢了先，同时也意识到自己低估这个色狼大叔的险恶用心以及嘴炮的战斗力。

    “我只是坐在这里，他却想来打我！”络腮胡大叔先是委屈地告状，又愤恨地怂恿道:“依我看他就是个神经病，不然谁闲的没事会来打陌生人？你瞧，我的手臂都给他抓肿了！”

    说罢，他伸出被自己“加工”后的手臂。

    乘警探头一看，那只长满粗长体毛的胖手果然依他所言，肌肤微肿，满是青紫的痕迹。

    手冢国光一看这情形，面露不悦却一点都不担心乘警会相信络腮胡大叔的话——即使他相信了，自己也是有周围的路人作为证人。

    刚才自己的动静闹的挺大，也许会有人看见吧？——手冢国光刚这么想，现实却给了他狠狠地一巴掌——确实有人看见，但是他们都不敢对上他的目光，似乎想要明哲保身。

    还存有一丝希望的手冢国光:“”

    ——算了。

    他叹了口气，打算自己尽力解决这件事情。

    乘警听着络腮胡大叔的话，默默无语。

    他并不是个傻子，刚开始只是一时情急才慌乱指认“凶手”，现在已经恢复平时的思考能力，所以能清楚地明白大叔刚才话语中漏洞以及辨别出大叔说话时那言不由衷的神情。

    乘警没再看他，转而将目光转向茶发少年。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手冢国光三言俩语就解释了事情的起因。

    “不，他说的不是真的！”

    络腮胡大叔本就因为心虚而感到不安，所以一听见对自己不利的消息立刻跳出来反驳。

    乘警其实在心底已经听信了少年几分，但还是得遵照自己职业的规章流程询问一下围观群众，了解一下他们是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围在一旁看热闹的人们听到乘警的提问，面面相觑，胆小的干脆缩起脑袋来闷不做声；胆大的想讲实话，却在中途接收到络腮胡大叔一个恶狠狠的威胁眼神，秉着不惹麻烦的心态很快闭上嘴巴，假装没听见乘警提问。

    乘警见此情景，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手冢国光在一旁冷漠地看着，他已经不把希望寄托给他们，所以也没什么失落的情绪，而且他能理解人们做这种明哲保身的行为。

    但是如果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依自己的个性依旧会选择挺身而出，即使落得如此下场

    手冢国光抿起嘴唇，开始冷静地思考着。

    ——目前没有证人事情会比较麻烦一点，因为自己先出手“弄伤”了大叔的手臂，但也并不是解决不了的问题，就是需要时间而已。

    乘警环视四周，见大部分人都不想参与到这个事情，便低头沉思了一会，最终不得不依照没证据时的规定做出个口头教育的决定。

    这也就意味着它对有理的一方并不公正。

    当他正要开口公布事情的结果时，一道有些微弱却又坚定的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耳朵里。

    乘警的眼前一亮，立刻转头一看

    阿凉下了火车，热气立刻扑面而来。

    呜哇——太阳实在是太毒辣了。

    虽然她现在穿着清爽的短衣短裤，但是这并没有什么用，甚至被阳光烤的红肿了一片。

    阿凉搓了搓晒的有些发烫的手臂，跟随人群朝出站口走去。一出站，顿时感觉到一股清凉扑面而来，火车站内一定开了不少空调。

    听老板娘说，出站后不要随便乱走，会有即将要去打工的店铺里的员工来站口前接她。

    想到这里，阿凉就靠在站口附近的一个圆柱前等待着，眼睛好奇地四下乱瞟:东京果然是一个繁华的地方，这里涌动的人群可比神奈川的多，而且有不少白人黑人从眼前经过

    唔——等等，对面那个人好眼熟？

    阿凉睁大眼睛往那边瞧，原来是在神奈川火车上遇见的那位茶发少年。他正在用手机打电话，然后直接朝着火车站的大门外走去。

    ——啊！

    阿凉似乎想到什么事情，望着他的背影惊呼一声，眼睛因为吃惊而微微瞪圆了一点点。

    ——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他在火车上对我的帮助呢！

    因为自“猪爪手”事情发生后，俩人一路上就没有再开口说话。面对少年顶着那张冷峻的容颜认真起书本，自己也就不好意思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久而久之就忘记了

    想到这里，阿凉暗恼自己怎么能将这么重要的事忘记，立刻抬腿朝那个方向追了过去。

    茶发少年并不难追，因为他正以平缓的步调向前行，手中还提着一个28寸的重行李箱。

    “请等一等，请等一等”

    身后传来一道呼喊声，手冢国光以为不是在叫自己，便径直向目的地走去，脚步没有停顿。

    “在火车上的那位茶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