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八章

    第28章

    大早上, 天刚蒙蒙亮，柳眉画带着柳母给的钱、干粮和水去村口等牛车，清晨, 温度还有点低，柳眉画的脸出门没一会儿就冰冰凉凉的，她裹紧了衣裳，把包袱抱在怀里, 步履匆匆地往前走, 柳母还在门口嘱咐：“闺女，你和小雨要记得紧紧相跟着，别走丢了，遇上人贩子就不好了。”柳眉画应了声：“娘, 我知道了, 天冷, 你快回家暖暖。”柳母在门口, 直到看不见柳眉画的身影她才回了院子收拾。

    乡间小路上, 也有人和柳眉画一样，往村口走去，很快就聚齐了好几个, 人多热闹了, 不短的路还没察觉就走完了。

    柳眉画远远地就看见何雨在那里，主要还是她身边的何毅太显眼了, 高高的个子, 强壮的身躯, 在一群妇女间显得鹤立鸡群，这时候，地里的活不多了，可农家汉子也舍不得那几个工分，有啥要买的家里派一个人去就好，何毅没打算去，可自从那次被柳志勇发现之后他就没见过柳眉画。而且他第一次挣了10块钱，想着要给妹妹和柳眉画买点什么就跟着来了。

    两人有些日子没见了，何毅直勾勾地看着柳眉画，她的脸似乎晒黑了一点，可依旧光芒四射，简简单单的的确良衬衫遮不住她的美，头发跟上次见时又不一样了，从两侧起编了奇怪的小辫汇到后脑勺，最后聚成一根长辫，发丝全梳理在脑后，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配上灵动的眸子使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柳眉画被何毅盯着，害臊地垂下了头，露出纤细的脖颈。

    何雨看着这两人，生怕有人注意到，连忙说：“哥，咱们上车吧，柳姐姐，你坐我旁边。”

    大伙挤了挤，给三人让出位来。

    周围人看见何毅盯着柳眉画看，也不奇怪，这柳家姑娘貌美是出了名的，好些小伙子见了都得看几眼，这何家小子也是凡人，哪能少了七情六欲呢。

    人都齐了，车夫吆喝着走开了，妇人们说来说去也是些家长里短的事，对于她们的打问，柳眉画斟酌着回答了。车上，何雨和柳眉画在一边坐着，何毅正好坐在了柳眉画对面，两人还是地下恋情，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一直看对方，可何毅只要抬头就能看见柳眉画，没办法，他只好把腰背挺得直直地，假装瞭望远方。大家虽然知道何家已经不是以前的何家了，一时之间也套不了近乎。

    何雨看着她哥和柳姐姐好不容易见了面却不能说话的场景，替两人着急，看看这个，瞄一眼那个，最后还是跟柳眉画聊了起来。柳眉画也想好好和何毅说话，互诉衷肠，可条件不允许，只好心不在焉地和何雨说话，何雨一看柳姐姐和她哥，也没心思说了。晃晃悠悠的牛车在三人煎熬里到了镇上，何毅率先下车，然后扶着何雨下来，轮到柳眉画时，他偷偷把身子靠近了牛车，这样万一柳眉画站不稳了，他还可以扶一把，也不会惹人注意，可柳眉画没如他意，稳稳当当地下了车，站在地上。

    众人下了牛车后就分开了，三人磨磨蹭蹭的，等别人走光了才一起走，何雨把她哥推到了她柳姐姐旁边，这样，柳眉画就在何毅和何雨中间了。

    “柳姐姐，你别怨我，是我哥说不能提前告诉你，要给你一个惊喜的。”说罢，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就是想着认识这么久了还没给你买个礼物，这次赶集给你买一个，眉画，你有什么要买的。”何毅忐忑地开口道，也不知道柳眉画愿不愿意要。

    柳眉画本来还念着何雨在呢，但何毅都不在乎了，她也就放宽了心：“我娘给我钱了，你别乱花，好好攒着。”说完又觉得两人还没结婚呢，就想着替何毅省钱是不是太主动了。

    何毅这次可不能依她，“我上次不是出去了吗，周哥给了我些工钱，以后还会有的，咱们去吧。”

    说完也不管柳眉画的意见，直接拉着她的手，就往百货商店奔去，“我听周哥说，他媳妇抹脸用的雪花膏很好，他回去就会带一盒，咱们去看看。”柳眉画看着何毅脸上一脸欢喜的笑，不忍驳了他。

    何毅走了一段才发觉，自己好像握了柳眉画的手，姑娘家的手指头细细的，柔嫩光滑，像上好的布料，让人驻足。何毅没忍住摸了摸，柳眉画还没说什么呢，他自己的脸就有点热。

    柳眉画刚开始就发现了，这是两人交往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接触对方这么久，柳眉画不想打断何毅兴致勃勃的话，就沉默着，可“咚咚咚”的心跳声怎么也平复不来。

    慢慢的，就没人说话了，何毅愈发轻柔地拽着柳眉画的手，生怕动作大些，柳眉画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百货商店里，进了一批新货，就是薛丽丽之前说的大衣，比起现在大家都穿的灰扑扑的衣裳，算是时髦了，何雨一进门就看见了。不过她怕被她哥发现，引起她哥的内疚，看了一眼就转回了视线，柳眉画也是。

    何毅也看见了，他咬咬牙，走过去问售货员：“你们这衣服多少钱？”

    售货员是个30来岁的女人，穿了件新的的确良衣服，一张锥子似的脸看着就尖酸刻薄。她看了眼三人，穿的衣服明显很破旧，就算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也好不了多少，她把三人挤开，嫌弃地说：“走远点，你们别弄脏了，这衣服贵着呢，一件90块，买不起就别来。”

    何毅刚才的欢喜全不见了，脸上的怒火压都压不住，他上前一步，就想和人理论，柳眉画不想惹事，拉着何毅，何雨也是，“咱不买了，走吧，这衣服也不好看，我一点也不喜欢，何毅，走，咱们去那个柜台看看。”何毅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之前别人对他的轻视他觉得无所谓，他的出身自己决定不了，可他不想妹妹和柳眉画也受人轻视。

    百货商店里，人们见怪不怪，售货员一直都是这样，也有人不愤，最终还不是要觍着脸买东西，大家都习惯了。柳眉画拉着何毅到了另一组柜台，“何毅，你不是说要买雪花膏吗，你陪着我和小雨看看。”

    “你别看那售货员那么嚣张，以后可没她的好日子，咱们以后有钱了，别人就不会小看了，你别在意，这种人捧高踩低的，总有人会替你教训她。”柳眉画知道，这种情况哪里都少不了，只有自己强大了，别人才会在乎你的尊严。

    何毅也不想今天好好的心情被破坏了，顺着柳眉画的意思去了雪花膏柜台，这个售货员没刚才的那个趾高气扬，看见有人来了，热情地问：“你们是来买雪花膏的吧，看看这个，友谊牌的，很受人欢迎，抹上去脸滑滑的，你们这些小姑娘用正好。”何雨都记不得她用过这些东西了，看的爱不释手。柳眉画家里有一盒蛤蜊油，平时用这个，雪花膏她也没用过，两人边看边说，热闹极了，很快就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何毅问了售货员价格，一盒五毛钱，一点也不便宜，不过何毅想着手中的10块钱，大大方方地掏钱付账。两盒花了一块，何毅想了想，他得主动去问周哥能不能干活了，还是要挣钱啊。

    三人又去逛了逛，不一会就口渴了，何雨带的水早喝完了，柳眉画的还有，她问了问何雨渴不渴，何雨不好意思地说：“柳姐姐，说话说多了，口干，我们那壶水，都是我喝了，你给我哥喝吧。”

    柳眉画虽然和何毅算对象，可一想两人要共用水壶，就不太乐意。她看了眼何毅，走了会儿，何毅嘴唇干涩，外头已经明显成干皮了，他也听见了何雨的话，舔了舔嘴唇，一脸期待地看向柳眉画。

    柳眉画无奈，把水壶递给了何毅，何毅拧开盖子，仰起头灌了一大口水，由于喝得太急，水顺着喉结流下来，柳眉画看着何毅，不知怎的，脸有些烫，她想摸一摸何毅的喉结，拇指和中指摩挲了下，一下子反应过来，不禁有些唾弃自己，怎么跟没见过男人似的。不过，确实没有男人和她共用一个水壶呀，她克制着自己的想法，努力把视线集中在何毅脸上，看着看着，何毅有棱角的侧脸，吞咽水的声音，让她更加不舒服，心里跟堵了什么似的。

    何毅一口气喝了半壶，才递给柳眉画，柳眉画正看着何毅呢，这人突然放下了壶也盯着她看，柳眉画垂下了头装作在放水壶。

    何毅看着壶口，意识到，两人共用了一个壶，这算不算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亲了柳眉画的唇，何毅想入非非，一会是柳眉画粉嫩的唇，一会儿是她雪白的脖颈这么一想，身体温度都上升了，他发现自己刚才喝了那么多水，居然一点也不顶渴，要不然他的喉咙怎么会这么干涩呢，都快冒烟了。

    何雨刚才看见一个卖糖葫芦的，就过去了，她选好了三串，“哥，我想吃，你快来付钱。”何毅听见了，混乱的神思归位，走到摊前，问“多少钱？”

    最后，三人一人一串糖葫芦，回到了车前，何毅许久不吃这东西，已经忘了味道，舔一口外头的糖，甜丝丝的，何毅想，嗯，他对象的唇一定也是这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