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推荐阅读: 情欲超市   穿越风流之情深深雨蒙蒙   乡野欲潮:绝色村嫂的泛滥春情   人生得意须纵欢   洪荒少年猎艳录   豪门秘史   福艳之都市后宫   总裁被压记   美人录   少龙外传(少年龙剑飞)   飘飘欲仙   包养合约   乡春   欲望华陵   我的丈夫是只狗  

    楚王妃一身素衣, 长发披散,面容沉静而虚弱。

    长夷对她的印象不多, 只觉得她是苍白的,每次见她都是这样的模样, 只是这一回较之往常,又更要苍白一点。

    屋内油灯只点了一盏,借着暖光,长夷细细地端详着王妃的容颜, 拿出她掩在被褥中的手, 把了把脉。

    她不是医者, 自然也不能把出个所以然来,却能通过王妃的脉搏知晓王妃此刻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气息平稳, 迟迟不醒。

    长夷从袖中拿出三根银针,按着李嬷嬷之前教她的方法,扎入王妃身上几处大穴,再扶她起身, 抬掌从她后心输送内力。

    不过须臾, 王妃的眼珠动了动, 终于醒来。

    她睁开眼, 只觉头疼欲裂,想要唤人,一转头却看见了长夷。

    楚王妃的身子僵了僵, 抓紧了身下被褥, 戒备道:“你是何人?”

    长夷后退几步, 淡淡回答道:“奴婢名唤长夷,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特地来探望王妃。”

    楚王妃在听到“太后”二字时,面上表情就已凝固,良久,她才不自然地笑了笑,道:“有劳太后挂心。是你救醒我的吗?”

    长夷微笑道:“是的。不过若非王爷行事雷厉风行,先抓凶手,再给王妃点了上好的草药,奴婢也只能回天乏术。”

    楚王妃点了点头,看她语气温和,虽漂亮却毫无锋芒,也只当她是个普通的宫女了,当下更加温和地试探道:“你方才说凶手?”

    长夷继续微笑,掩藏在温柔笑意之后的却是冰冷和审视,她慢慢道:“凶手是瑾华居的那位舞姬,王爷已把人抓了,将把她送往刑部,凌迟处死,还王妃一个公道。”

    楚王妃身子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说什么?”

    长夷歪了歪头,不解道:“据奴婢所知,王妃和那女子水火不容,该是高兴才是。她胆大包天,胆敢下毒,奴婢听闻王妃专心礼佛多年,想必菩萨也不愿看王妃遭奸人所害,故而护着王妃呢。”

    楚王妃不自然地笑了笑,偏过头去,心乱如麻,一边解释道:“我不过是觉得凌迟处死,过重了些。”

    她太惊讶了,从未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知是喜还是忧。

    虞薇,她是理解的。三年来,两人虽身份有云泥之别,却还是说过几次话,也看得出,这女子美貌骄傲,绝非委屈自己的性子,肯忍受那么多流言蜚语留在楚王身边,是真的喜欢楚王。

    她以为虞薇与她是敌手,巴望着把对方除之而后快,她以为虞薇对她有杀心。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王爷不爱虞薇吗?

    楚王妃自己明白,虞薇是无辜的,如果说她被夫君冷落多年是可怜人,那她被判凌迟呢?

    菩萨。

    若菩萨真有灵,如何肯救她一命?该怪她才是。

    楚王妃从未害过人,此刻如坠冰窖,惶惶不安起来。

    长夷将一切尽收眼底,心底大概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长夷看着王妃,慢慢地说道:“奴婢也觉得太过严重了,更何况事情尚有疑窦,万一冤枉了人也不好。”

    楚王妃一怔,脱口而出道:“什么疑窦?”

    “譬如,那舞姬是什么时候下的手?为何敢如此明目张胆?那毒药实在罕见,她又是从何得来?”长夷凝视着楚王妃,状似无意地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对了!还有大夫,王妃服用毒药这么久,为何大夫不曾发觉?难不成他和那舞姬是一伙的?那也要一起抓到刑部才行!”

    楚王妃不曾料到,长夷居然这么敏锐。

    皇家断案,根本不会讲究什么证据和动机,身份差距越显著,只要高位者认定了是你,便无可辩驳。

    如今人人都以为虞薇因妒杀人,抓入刑部处死是理所应当,谁会去细细推敲案件始末?

    原本事情就那么简单,一切都顺理成章,可偏偏一个有着太后做靠山的长夷出现了。

    打着关心王妃的旗号公然指出案件不对之处,所有人都不能质疑。

    楚王妃所想,长夷不难猜到。在长夷看来,这位王妃实在是懦弱有余,心机不足。但凡遇到一个稍有城府的对手,便极有可能漏出破绽。

    比如现在,长夷惯于周旋于权贵之中,对人一瞬间的表情敏感到几乎成了本能,可楚王妃却还以为她不过是在关心她。

    长夷温和地笑笑,不顾楚王妃此刻心乱如麻的状况,道:“王妃还是歇歇吧,奴婢再去禀报一下楚王殿下,一定将事情查得明明白白,绝对不委屈了娘娘。”

    她说完,不顾楚王妃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便出去了。

    长夷交代王妃屋前的婢女好好照顾王妃,又径直让总管待她去见楚王。王府总管心下自有考虑,已经察觉到长夷是个不速之客,迟迟寻借口不肯带路。

    “事情若是耽搁,是总管负责,还是楚王殿下负责?”长夷斜过眼神,似笑非笑。

    总管被她这样一看,只觉得心虚万分,明明跟他没多大关系,但就是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忙弯腰笑道:“那姑娘随我过来。”

    楚王等长夷前脚一走,后脚便让人带走了虞薇,虞薇脸色苍白,殷红的唇上还滴着血,无力地被人拖曳在地上,发丝凌乱,和之前明媚骄傲的女子判若两人。

    楚王漠然站在树下,眸光从她的身上不带感情地扫过,不发一言。

    三年耳鬓厮磨,如一场空。

    他们把她带走后,楚王还伫立在原地,迟迟不肯动,目光落在空茫一处,不知想些什么。

    身后侍从见状,不禁低低唤了一声:“王爷,您是不是还是舍不得”

    “本王有什么舍不得的?”楚王回过神来,冷笑道:“这世上的美人何其多,本王又不是非她不可。”

    侍从默默无语,楚王慢慢走回书房,拿了本书开始看,侍从站在一边,垂首默默看着王爷,又扫视一番书房内布局——之前王爷专宠虞姑娘,为了讨她欢心,特地随她摆弄书房内布置,还给她单独安置了小榻暖炉,让她在王爷办公时可以歇在一边。

    一时间人已经没了,书房内一切都还如故。

    楚王看了会书,实在心情浮躁,心思不在此物上,又抬手将书合上掷到一边去,取了笔架山上的毛笔,沾了墨汁开始练字。

    练字也心不在焉,宣纸上频频晕开了墨汁,原本有力的笔画写来毫无风骨。

    楚王写了一会儿,又掷开笔,揉了揉眉心,道:“给本王沏一壶茶来。”

    话音刚落,外间便有人隔门通报道:“王爷,长夷姑娘求见。”

    楚王皱紧了眉,心想还有完没完,冷声道:“让她进来。”一边对侍从使了个眼神,那人立刻转身出去了。

    长夷跨入屋内,朝楚王行了一礼,随即装出才发现一些事情的态度,和楚王说了之前和王妃提到的“疑窦”,楚王越听越烦,末了打断她道:“你的意思是说,本王故意冤枉人了?”

    长夷不卑不亢,说道:“并非此意,不过奴婢方才所言未必没有道理。”

    楚王面对着这女人,实在恼怒,却又轻重不得。良久,才松了口,允许暂缓定案,只让刑部对虞薇暂时收押,不许动刑。

    长夷极快地掠了掠唇角,又道:“王妃已醒,王爷不去看看吗?”

    楚王冷冷盯着她,甩袖道:“怎么,你一个宫女,连这等事也要干涉本王?”

    长夷眨了眨眼睛,倒是不说话了,干干脆脆地朝楚王行了礼,挥了挥衣袖,翩然而去。

    走去前,又搁下话道:“奴婢过几日再来探望王妃娘娘。”

    楚王:“”

    长夷离开王府之后,迅速地换下宫女服饰,飞快地解开髻子,将鬓边长发随意辫成细小发辫,在拢于脑后,用翠玉钗子固定,手指翻飞,动作极为娴熟——自她离开了姜玘,便越来越会自己打理自己。

    装扮完毕,就又成了一个清丽脱俗的小姑娘,三年山中岁月不曾给她留下任何痕迹,她依旧是最美好的模样。

    长夷摸了摸脸颊,丝毫也笑不起来,她念着虞薇的事和阿舒的安慰,一言不发地穿过人流,打算再去瑾华居一趟。

    长夷沿着西街,隔绝着来来往往的喧嚣声,径直避开逆行的人流,行走得极快。她纵使一身普通的衣裙,乌发间发光的翡翠却给她添了一抹亮色,本是窈窕佳人,连骑马路过的世家公子也不禁频频回首看她。

    西街的尽头便是瑾华居,长街笔直,中间却有两处岔路口,开辟出来的大路十分宽阔,俱通着京城的其他地方,转过弯去便是朱红飞甍,白虎石狮,插旗的巨大马车飞快驶过,身后跟着骑黑马的护卫,车壁上雕刻特定的家族图腾,彰显独特的地位。

    挨着的大楼除却最高的瑾华居,还有医馆、玉石馆、字画馆等。权贵们常来此处,文士们也常来观赏稀世珍品——有时一些宫里的物件也会流落到此处,皇家为彰显皇恩,不予细究,皆让他们给淘去了。

    故而,此处的权贵车驾倒是极多。

    长夷的目标十分明确,可她今日好巧不巧,路过最后一个路口时,便陡听马车嘶鸣声,三匹快得极像受惊的马急速朝她冲来!

    长夷睁大眼,身体已率先作出反应,往旁边掠了过去,谁知那马并非受惊,车夫勒紧缰绳,马匹登时打了个转,马头朝着长夷停下。

    长夷漠然抬眼,一扫那车夫,再看马车精致华美,车辕上金雕图腾,锦旗上赫然写着“宁”,立刻转身就走。

    马车后,青衣侍卫快速下马,伸手去拉长夷,“姑娘留步!”

    长夷在他碰到自己之前,飞快伸手打他手肘,将这登徒子的魔爪给弹了开来。

    她转头,目光冷冷地刮过阿常的脸,道:“大街上拉人,宁王府的人竟是如此无礼!”

    “本王替他赔个不是。”阿常身后,有人一把掀开帘子,车内淡淡的龙涎香登时溢出,被风卷到长夷的衣袖边。

    那男子金冠锦袍,举止富贵雍容,冲她挑眉轻笑道:“三年了,本王实在是想念姑娘,不知长夷姑娘,可否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