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复仇之路（11）

    门突然开了。

    天迎猛地抬头, 看见文华仙君站在门口, 还穿着刚刚那身衣服, 他皱皱眉, 开口：“我还以为感受错了......你真在这。”

    他四处打量房间, 看见散落一地的书本时愣了愣，嘴角一翘：“竟然自己偷偷在这看书？你要想看书, 跟我讲，我全部送到你房间就好了, 你想看多久就多久......”

    他想到什么, 一瞬间笑容越来越大：“哪怕你看一辈子也可以。”

    他朝她走过求, 伸出双手，就要去抱她：“天迎, 从此我们不再做那些功课了好吗？你不会死, 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只有我们两个人好吗？”

    然而她脑袋正嗡嗡作响, 他说的话, 她一句都没听见。

    也没心思听。

    她用力一拍, 拍掉他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双腿用力向后一退，退出好几米的距离。她挣扎站起来，

    文华只抱了满手阳光, 他低头看看空空如也的怀抱, 又看看她, 笑容瞬间僵住。

    两人距离已经很远, 天迎双手扒住墙壁，眼睛死死盯着他，满脸愤怒：“文华仙君，你不是说，如果不承受那些功课，我会死的么？？？”

    “骗我这些，让我乖乖受你控制变成起死回生圣药？你要救谁？救那个房间里的那只断手？？？”她朝他竭力嘶吼，“文华仙君，你让我从出生那天到现在，承受这么多痛苦，这么多折磨，被毒蝎毒蛇咬过无数次，被刀割伤无数回，被硫酸泼过，被忘川河水侵蚀过，被烙铁烙过，身子没一天好受过，日日都生不如死，日日都看着身上烂肉腐肉和血，你现在告诉我，我受这些痛苦，我活着，就为让你炼药？”

    她突然从地上捡起那张书页，朝他狠狠扔过去：“我本可以像黄玉他们一样活着的！”

    纸张啪一下打在文华身上，又顺着他身子曲线，滑落到地上。

    她看着他，眼泪一下流出来：“我本可以那么活着的......”

    文华笑容已经完全消失，他梗着脖子，低头，慢慢把那张纸捡起来。

    “你都知道了？”沙尘旋在空气中，轻轻落在天迎肩头，又落在文华发顶。半晌，他从书页上抬起头，抬眼看她。

    他眼神中看不出什么情绪，可眸色墨黑，没任何光彩。

    书上说，这是人陷入癫狂的前兆。

    “把我困在家里，不让我出去，让我慢慢变成你的药。”天迎冷笑一声，双手在身后悄悄掐诀，把身后窗户的锁打开，又悄悄把他在别墅周围设下的禁制钻出一个缝。

    “我可真恨你啊，恨得牙痒痒......”她把身上法宝悄悄掏出来，嘴边只剩对他的嘲讽，“文华仙君，我再怎么称为圣药，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日日跟你在一起，朝夕相对，朝昔相处。就这样，你都狠得下心，下得去手。”她嘴里不断说着话，既倾泻情绪，又吸引他注意力，让他发现不到她的小动作。

    “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她咬着牙，把最后一句话说完，手中法宝霎时亮起，嗖一声，她整个人像一道红光，消失在文华眼前。

    后劲力带起的风，猛地拍在文华脸上。

    直到那道红光完全消失，他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什么事。他完全慌了。

    不能让她离开他，不能离开，不能离开，不能离开，不能让她离开他，不能离开，不能！他一下子扬起头，脖颈因为剧烈动作咔一声响，他伸手撇下金边镜框，身子瞬间腾空而起，猛地飞出去——

    “哐。”他一头撞上窗户边框，血瞬间飞溅出来，在边框上落下一个刺目血印子。

    其实正常时候，他是不会飞错方向，甚至即使撞在上面，也不会出血。

    他是乱了心神。

    .

    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眼睛糊了鲜血，他眨眨眼，忘了伸手抹掉，慌忙又起身飞出去。

    接触到外面冰冷空气，他浑身哆嗦一下，身边空无一人，连天迎呼吸出的热气都感受不到，他脸色煞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天界中飞来飞去。

    她说她恨他。

    他脑中一遍遍想着她说话时的眼神，神态，动作，他想这些时候伴着风，想得似乎心脏都停了，

    他没有心？他没有心？他眼神慌乱四处乱瞟。

    他再找不到她，他的心就要扔下诛仙台，扔到乱葬岗，扔到地狱去。

    他的心就真要没掉了。

    **

    一个月后。

    应该是天迎有心躲藏，也应该是文华完全乱了阵脚，时间过了一个月，两人都再没交集。

    文华一直四处寻她，其他完全不顾，他脸上因为撞伤流出的血，早就结了痂，凝固在脸上。明明把它弄干净，仅仅是一个术法的时间，可他没做。

    这样又过一个月。

    他终于见到她。

    她把那头长发束起，高高盘在脑后，在道观，竟做起小道姑。

    他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的背影，生怕眨下眼睛她便消失不见，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见到她了，两个月......他感觉像过了两千年。

    他脚步轻轻走到近前，看出来她这些日子过得极为安逸，竟没发现背后有人，他极慢极慢，走到她背后。

    突然俯下身，紧紧抱住她。

    接触到她身体时，他贪婪深深吸口气，熟悉味道盈满口鼻，两月来的奔波焦急，在这一瞬间，慢慢消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一瞬间，他恍若抓住脑中突然溢出的零星火点，他恍若知道她对他来说，到底意味什么。

    天迎这时才发现他。

    她瞪大眼睛，猛地倒吸口凉气，双手伸开就要作诀逃出去，谁知文华眼疾手快在她手上下了层禁制，让她不能再动。

    她开始拼命挣扎。

    文华把她抱得紧紧的，双手轻拍她双肩，像小时候一样，想让她平静下来。谁知她不仅没平静，反而更加剧烈挣扎，她甚至张口大喊：“救命啊！”

    他无奈，只得又在两人周围下了层隔音。

    “别怕。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他掩住胸口酸涩，柔声冲她一遍遍说，“我找了你很久，我一直在找你，天迎，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猛地回头瞪他一眼：“你放开我！”

    他不为所动，嘴角溢着笑：“知道我为什么只教你一些简单法术，其他的全都不教你么？开始是觉得没必要，后来，当我觉得有必要时，天迎，你开始想逃离我身边。”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不会让你逃开的。”

    他的声音低柔，又不断从她耳边传来，像一个低鸣的钟，永远被人精心挂在她身边，她想逃时，却被它一下子狠狠罩住身体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