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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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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离人间,这里似乎有一种宁静的魔力。一个人愈是能够寻找到不为人迹腐蚀的纯粹孤独,她的感受就愈佳。在现实中她害怕人,怕得要死。

    她发现她右边的树枝中有什么东西象巨大的幽灵在盯着她,躲躲闪闪的。她浑身一惊。其实那不过是丛林中升起的明月。可这月亮似乎很神秘,露着苍白c死一样的笑脸。对此她无法躲避。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你无法躲避象这轮月亮一样凶恶的脸,它得意洋洋地闪着光,趾高气扬地笑着。她对这张惨白的脸怕极了,急忙朝前走。她要看一眼磨房边的水池再回家。

    她怕院子里的狗,因此不想从院子中穿过,转身走上山坡从高处下来。空旷的天际悬着一轮月亮,她就暴露在月光下,心里很难受。这里有兔子出没,在月光下一闪一晃。夜,水晶般清纯,异常宁静。她可以听到远处一只羊儿的叹息。

    她转身来到林木掩映着的岸上,这里桤木树盘根错节连成一片。她很高兴能够躲开月亮,进入阴影中。她站在倾斜的岸上,一只手扶着粗糙的树干俯视着脚下的湖水,一轮月亮就在水中浮动。可不知为什么,她不喜欢这幅景色。它没有给予她什么。她在倾听水闸里咆哮的水声。她希望这夜晚还能提供给她别的什么,她需要另一种夜,不要现在这冷清的月夜。她可以感到她的心在呼叫,悲哀地呼叫。

    她看到水边有个人影在动,那肯定是伯金。他已经回来了。她一言不发,若无其事地坐在桤木树根上,笼罩在阴影中,倾听着水闸放水的声音在夜空中回响。水中小鸟在黑暗中若稳若现,芦苇荡也一片漆黑,只有少许苇子在月光下闪着微光。一条鱼偷偷跃出水面,拖出一道光线。寒夜中湖水的闪光刺破了黑暗,令她反感。她企望这夜空漆黑一片,没有声音,也没有动静。伯金在月光下的身影又小又黑,他头发上沾着一星儿月光,慢慢向她走近。他已经走得很近了,但她仍旧不在乎。他不知道她在这儿。如果他要做什么事,他并不希望别人看到他做,他觉得自己做得很保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这点小小的又有什么重要的他的所做所为怎么会重要呢我们都是人,怎么会有什么秘密呢当一切都明明白白c人人都知道时,何处会有秘密

    他边走边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花朵,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

    “你不能走,”他说,“没有出路。你只能依靠自己。”

    说着他把一朵枯干了的花朵扔进水中。

    “这是一部应答对唱他们对你说谎,你歌唱回答他们。不需要有什么真理,只要没有谎言,就不需有什么真理。

    这样的话,一个人就不用维护什么了。“

    他伫立着,看看水面,又往水面上扔下几朵花儿。

    “自然女神,去她的吧这可咒的女神难道有人妒忌她吗还有别的什么”

    厄秀拉真想高声c歇斯底里地大笑,她觉得他那凄凉的口吻实在可笑。

    他站在那儿凝视着水面。然后他弯下腰去拾起一块石头,用力把石头扔向水池中。厄秀拉看到明亮的月亮跳动着c荡漾着,月亮在眼中变形了,它就象乌贼鱼一样似乎伸出手臂来要放火,象珊瑚虫一样在她眼前颤动。

    他站在水塘边凝视着水面,又弯下身去在地上摸索着。一阵响声过后,水面上亮起一道水光,月亮在水面上炸散开去,飞溅起雪白c可怕的火一样的光芒。这火一样的光芒象白色的鸟儿迅速飞掠过水面,喧嚣着,与黑色的浪头撞击着。远处浪顶的光芒飞逝了,似乎喧闹着冲击堤岸寻找出路,然后压过来沉重的黑浪,直冲水面的中心涌来。就在这中心,那生动c白亮白亮的月亮在震颤,但没有被毁灭。这闪着白光的躯体在蠕动c在挣扎,但没有破碎。它似乎盲目地极力缩紧全身。它的光芒愈来愈强烈,再一次显示出自己的力量,表明它是不可侵犯的。月亮再一次聚起强烈的光线,凯旋般地在水面上飘荡着。

    伯金伫立着凝视水面,直到水面平静下来,月亮也安宁下来。他满足了,又开始寻找石块。厄秀拉可以感到他那股看不见的固执劲。不一会儿,水面上又炸开了一片光线,令她目眩。然后他又投去另一块石头。月亮拖着白光跳到半空中。光芒四射,水面中心变得一片黑暗。不再有月亮,水面上成了光线与阴影的战场,短兵相接。黑暗而沉重的阴影一次又一次地袭击着月亮的所在地,淹没了月亮。断断续续的破碎月光上上下下弹跳着,找不到出路,散落在水面上,就象一阵风吹散了的玫瑰花瓣。

    可这些光线仍然闪烁着聚回到中间去,盲目地寻找着路。一切重又平静下来,伯金和厄秀拉仍凝视着水面。浪头拍击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他看着月光暗暗地聚了起来,看到那玫瑰花的中心强有力c盲目地交织着,召回那细碎的光点,令它们跳动着聚合起来。

    可他不满足,发疯似地抓起石块,一块又一块地把石头向水中找去,直投向那一轮闪着白光的月亮,直到月影消失,只听得空荡荡的响声,只见水浪涌起,没了月亮,黑暗中只有几片破裂的光在闪烁,毫无目的,毫无意义,一片混乱,就象一幅黑白万花筒景色被任意震颤。空旷的夜晚在晃荡,在撞击,发出声响,夹杂着水闸那边有节奏的刺耳水声。远处的什么地方,散乱的光芒与阴影交错,小岛的垂柳阴影中也掩映着星星点点的光。伯金倾听着这一片水声,满足了。

    厄秀拉感到极为惊诧,一时间茫然了。她感到自己倒在地上,象泼出去的一盆水一样。她精疲力竭,阴郁地呆坐着。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感觉得出黑暗中光影在零乱骚动着,舞动着渐渐聚在一起。它们重新聚成一个中心,再一次获得生命。渐渐地,零乱的光影又聚合在一起,喘息着,跳动者,似乎惊慌地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又顽强地向着目标前行,每前进之前先装作后退。它们闪烁着渐渐聚了起来,光束神秘地扩大了,更明亮了,一道又一道聚起来,直到聚成一朵变形的玫瑰花。形状不整齐的月亮又在水面上颤抖起来,它试图停止震颤,战胜自身的畸形与骚动,获得自身的完整,获得宁馨。

    伯金呆滞地徘徊在水边。厄秀拉真怕他再次往水中扔石块。她从自己坐的地方滑下去,对他说:“别往水中扔石头了,好吗”

    “你来多久了”

    “一直在这儿。不要再扔石头了,好吗”

    “我想看看我是否可以把月亮赶出水面。”

    “这太可怕了,真的。你为什么憎恨月亮它没有伤害你呀,对吗”

    “是憎恨吗”

    他们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为什么连封信都没有”

    “没什么可说的。”

    “为什么没什么可说的”

    “我不知道。怎么现在没有雏菊了”

    “是没有。”

    又是一阵沉默。厄秀拉看看水中的月亮,它又聚合起来,微微颤抖着。

    “独处一隅对你有好处吗”她问。

    “或许是吧。当然我懂得并不多。不过我好多了。你最近有什么作为”

    “没有。看着英格兰,我就知道我跟它没关系了。”

    “为什么是英格兰呢”他惊诧地问。

    “我不知道,反正有这种感觉。”

    “这是民族的问题。法兰西更糟。”

    “是啊,我知道。我觉得我跟这一切都没关系了。”

    说着他们走下坡坐在阴影中的树根上。沉寂中,他又想起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有时那双眼象泉水一样明亮,充满了希望。于是他缓缓地c不无吃力地对她说:“你身上闪烁着金子样的光,我希望你能把它给予我。”听他的话,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想了好久了。

    她一惊,似乎要跳开去。但她仍然感到愉快。

    “什么光”她问。

    他很腼腆,没再说什么,就这样沉默着。渐渐地,她开始感到不安。

    “我的生活并不美满。”她说。

    “嗯,”他应付着,他并不想听这种话。

    “我觉得不会有人真正爱我的。”她说。

    他并不回答。

    “你是否也这样想,”她缓缓地说,“你是否以为我只需要的爱不,不是,我需要你精神上陪伴我。”

    “我知道你这样,我知道你并不只要求上的东西。可我要你把你的精神那金色的光芒给予我,那就是你,你并不懂,把它给我吧。”

    沉默了一会她回答道:“我怎么能这样呢你并不爱我呀你只要达到你的目的。你并不想为我做什么,却只要我为你做。这太不公平了”

    他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维持这种对话并强迫她在精神上投降。

    “两回事,”他说,“这是两回事。我会以另一种方式为你尽义务,不是通过你,而是通过另一种方式。不过,我想我们可以不通过我们自身而结合在一起因为我们在一起所以我们才在一起,如同这就是一种现象,并不是我们要通过自己的努力才能维持的东西。”

    “不,”她思忖着说,“你是个自我中心者。你从来就没什么热情,你从来没有对我释放出火花来。你只需要你自己,真的,只想你自己的事。你需要我,仅仅在这个意义上,要我为你服务。”

    可她这番话只能让他关上自己的心扉。

    “怎么个说法并没关系。我们之间存在还是不存在那种东西呢”

    “你根本就不爱我。”她叫道。

    “我爱,”他气愤地说,“可我要”他的心又一次看到了她眼中溢满的泉水一样的金光,那光芒就象从什么窗口射出来的一样。在这个人情淡漠的世界上,他要她跟他在一起。可是,告诉她这些干什么呢跟她交谈干什么这想法是难以言表的。让她起什么誓只能毁了她。这想法是一只天堂之鸟,永远也不会进窝,它一定要自己飞向爱情不可。

    “我一直觉得我会得到爱情,可你却让我失望了。你不爱我,这你知道的。你不想对我尽义务。你只需要你自己。”

    一听她又重复那句“你不想对我尽义务”,他就觉得血管里涌过一股怒火。他心中再也没有什么天堂鸟了。

    “不,”他生气地说,“我不想为你尽义务,因为没什么义务可尽。你什么义务也不需要我尽,什么也没有,甚至你自己也不需要我尽义务,这是你的女性特点。我不会为你的女性自我贡献任何东西,它不过是一块破布做成的玩具。”

    “哈”她嘲弄地笑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吗你还无礼地说你爱我”

    她气愤地站起来要回家。

    “你需要的是虚无缥缈的未知世界。”她转过身冲着他朦胧的身影说,“我知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谢谢。你想让我成为你的什么所属品,不批评你,不在你面前为我自己伸张什么。你要我仅仅成为你的什么东西不,谢谢如果你需要那个,倒是有不少女人可以给予你。有不少女人会躺下让你从她们身上迈过去去吧,去找她们,只要需要,就去找她们吧。”

    “不,”他恼火地脱口而出:“我要你放弃你自信武断的意志,放弃你那可怕的固执脾气,我要的就是这个。我要你相信自己,从而能够解脱自己。”

    “解脱”她调侃道,“我完全可以轻易地解脱自己。倒是你自己不能做到自我解脱,你固守着自我,似乎那是你唯一的财富。你是主日学校的教师,一个牧师。”

    她话中的真理令他木然。

    “我并不是说让你以狄奥尼索斯狂热的方式解脱自己,”他说,“我知道你可以那样做。可我憎恶狂热,无论是狄奥尼索斯式的还是其它形式的。那象是在重复一些毫无意义的东西。我希望你不要在乎自我,不要在乎你的自我,别再固执了,高高兴兴c自信些c超然些。”

    “谁固执了”她嘲讽道,“是谁一直在固执从事不是我”

    她的话语中透着嘲弄与苛薄,让他无言以对。

    “我知道,”他说,“我们双方都很固执,可我们都错了。

    我们又没有取得一致。“

    他们坐在岸边的树影下,沉默着。夜色淡淡的笼罩着他们,他们都沉浸在月夜中。

    渐渐地,他们都平静了下来。她试探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他们的手默默地握在一起。

    “你真爱我吗”她问。

    他笑了。

    “我说那是你的口号。”他逗趣说。

    “是吗”她十分有趣地说。

    “你的固执你的口号一个布朗温,一个布朗温那是战斗的口号。你的口号就是你爱我吗恶棍,要么屈服,要么去死。”

    “不嘛,”她恳求道,“才不是那个样子呢。不是那样。但我应该知道你是否爱我,难道我不应该吗”

    “嗯,或着了解,否则就算了。”

    “那么你爱吗”

    “是的,我爱。我爱你,而且我知道这是不可改变的。这是不会改变的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半喜半疑地沉默了一会儿。

    “真的么”她说着偎近他。

    “真的,现在就做吧,接受这爱吧。结束它。”

    她离他更近了。

    “结束什么”他喃言道。

    “结束烦恼。”他说。

    她贴近他。他拥抱着她,温柔地吻她。多么自由自在啊,仅仅拥抱她c温柔地吻她。仅仅同她静静地在一起,不要任何思想c任何和任何意志,仅仅同她安谧相处,处在一片宁馨的气氛中,但又不是睡眠,而是愉悦。满足于愉悦,不要什么,不要固执,这就是天堂:同处于幸福的安谧中。

    她依偎在他怀中,他温柔地吻她,吻她的头发,她的脸,她的耳朵,温柔,轻巧地,就象早晨落下的露珠儿。可这耳边热乎乎的呼气却令她不安,点燃了旧的毁灭火焰。她依偎着他,而他则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血液象水银一样在变动着。

    “我们会平静下来的,对吗”他说。

    “是的,”她似乎顺从地说。

    说完她又偎在他的怀中。

    可不一会儿她就抽出身子,开始凝视他。

    “我得回家了。”她说。

    “非要走吗太遗憾了。”他说。

    她转向他,仰起头来等他吻自己。

    “你真感到遗憾吗”她笑着喃言道。

    “是的,”他说,“我希望我们永远象刚才那样在一起。”

    “永远是吗”在他吻她时她喃言道。然后她竭力吟求着:“吻我吻我吧”说着她贴紧了他。他给了她许多个吻。但他仍没忘记自己的思想和自己的意志。他现在只需求温柔的交流,不要别的,没有激情。因此她很快就抽出自己的身体,戴上帽子朝家里走去。

    第二天,他只感到一阵阵的渴求欲。他想或许昨天他做得不对。或许他带着对她的需求去接近她是不对的。难道那仅仅是一个想法或者说只能把它解释为一种意味深远的启盼如果是后者,那他如何解释他常言的肉欲满足这两者并不怎么一致。

    突然他发现自己面对着这样简单的现状,太简单了,一方面,他知道他并不需要进一步的满足某种普通生活能够提供的更深刻c更黑暗未知的东西。他记起了他常在海里戴家见到的西非雕塑。那雕塑有两英尺高,是用黑木雕成的,闪着柔和的光,细高而优雅。这是一个女人,头发做得很高,象一座圆丘。这雕像给他留下了生动的印象,成了他心灵中的好友。她的身材长而优雅,她的脸很小,上衣的领口镶着一圈圈的圆边,象是铁圈叠成的圆柱堆在脖子下面。他记得她:她的优雅显示出她有惊人的教养,她的脸很小,象甲壳虫,细长的腰肢下是隆起的臀部,显得异常沉重,腿很短,很丑陋。她懂得他不懂得的东西。她有几千年纯粹肉欲c纯粹非精神的经验。她的那个种族一定神秘地逝去几千年了:这就是说,自从感官和心灵之间的关系破裂,留下的只是一种神秘的经验。几千年前,对他来说急迫的事情一定在这些非洲人之间发生了:善c神圣c创世和创造幸福的一定泯灭了,留下的只是对知识的追求欲通过感官追求的盲目c发展的知识,这知识停留在感官阶段,存在于崩溃与死亡中,这是诸如甲壳虫才有的知识,它们生活在腐朽与冷酷的死亡中。这就是为什么她的脸象甲壳虫:这就是为什么埃及人崇拜金甲虫因为这符合死亡与腐朽的原则。

    在死亡之后,当灵魂在极度痛苦中象树叶飘落那样冲破有机的控制以后,还有漫长的路可走。我们与生活c与希望之间没什么关系,我们陷入了非洲人那漫长的纯粹的肉欲感知中,那是存在于死亡神秘中的知识。

    现在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创造精神逝去后至今已有几千年了。他意识到,有许多秘密将会被揭开,肉欲c无意识和恐怖的神秘比生殖器的偶像更难以揭示。在倒退的文化中,这些西非人何以能够超越对生殖器的感知超越得极远,极远。伯金又想起了那个女性雕塑:长长的躯体,奇特c出人意料沉重的臀部,修长c被衣服花边拥着的脖子和象甲壳虫一样的小脸儿。这远远超越了任何有关生殖器的知识,微妙的肉欲远非这些知识所能了解。

    这种可怕的非洲式的认识方式尚未得到实现。白人将以另外的方式去认识。白色人种的身后是北极,是广漠的冰雪世界,他们将实现冰冷的毁灭和虚无的神话。而西部非洲人受着撒哈拉燃烧着的死亡概念制约,在太阳的毁灭和阳光腐烂的神话中获得了满足。

    这就是那全部的遗风吗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