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3.番外

    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即将到来，人间的小镇城乡也随着繁华忙碌而起，草庙村的清晨，厨房屋顶上的烟窗升起缕缕白烟，从厨房里传来五仁月饼的丝丝飘香，鬼厉的腰间围着灰色的围裙，手中正在揉着白色的面团，眼睛时不时地向外看着，嘴角微微一笑。屋外，合欢树下，石桌之上，碧瑶正握着一只肉嘟嘟的小胖手一笔一划地认真写字，黑色的笔墨在雪白的宣纸上落下一个歪歪斜斜地“瑶”字，碧瑶低头对怀里的碧衣小人儿温柔说道：“乐儿，这个字呢念“瑶”，是你的名字，也是娘亲的名字，记住了吗？”年仅三岁的小乐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小脑袋，皱着波浪眉形好奇问道：“娘亲，为什么你的名字有瑶字，爹爹便叫你瑶儿，我的名字也有瑶字呀，为什么唤我为乐儿？”

    “因为瑶儿这个名字是我的专属呀，说明你娘亲只能是你爹爹我一个人的。”鬼厉端着新鲜出炉的五仁月饼走出来，满面春风地对乐儿解释道。

    乐儿看到鬼厉手里的美食，立即放下手中的毛笔，拿起桌上的宣纸，两条小短腿从碧瑶的怀里麻利溜下，蹦蹦跳跳地跑到鬼厉面前，炫耀道：“爹爹你看，这是乐儿刚刚学的写字，好看吗？”鬼厉看了乐儿手上的宣纸，完全无视自己宝贝女儿一脸求夸奖求赞赏的表情，反而无奈道：“这个字嘛，写得东倒西斜的，好像不咋样，我说乐儿，当年你哥哥到了你这般年龄，字写得可不错哦，至少看起来清秀端正，不像你这个”

    鬼厉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脸色越来越黑，哭丧着一张写满埋怨与不甘的小脸，声音越说越小，看着这个小祖宗瞬间地变脸，鬼厉连忙换了一副恭维的模样，夸奖道：“乐儿啊，刚才爹爹是脑筋发热胡言乱语的，你不要当真呀，来看看，爹爹给你做的香喷喷的月饼，是奖励我们乐儿辛苦写字的。”说完还双手把月饼捧到小乐儿面前，讨好地嬉皮笑脸。

    乐儿气嘟嘟地伸手拿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生气道：“哼，坏爹爹，乐儿再也不理你了。”说完撒腿就跑出院子去找她的小伙伴了。

    鬼厉看着渐渐远去的小身影，挠挠自己的脑袋，无辜道：“我都跟你道歉了，还生气啊。”

    身后的碧瑶看着自己鬼精灵的女儿和呆萌的夫君，走上前对鬼厉嘲笑道：“血公子难道不知，这个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吗？更何况你招惹的还是一个伶牙利嘴的小女子，你呀，真是个傻子。”鬼厉听了自己娘子的“嘲讽”也不恼，拿起盘子里的月饼送到碧瑶嘴边，讨好道：“亲亲瑶儿，尝尝看为夫给你做的月饼好不好吃？”

    碧瑶闻言嗔怪道：“刚才你还说是给乐儿做的，这会就变成给我做的啦，果然你们男人说的话就是不靠谱。”

    碧瑶刚想张口，突然心头的胸口一痛，右手忍不住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微微发白，鬼厉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月饼，扶着碧瑶担忧道：“瑶儿，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我呼唤折颜来给你看看吧。”

    碧瑶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没事，只是突然胸口发疼，小凡，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我突然有点害怕。”

    鬼厉把碧瑶抱入怀里，安慰道：“傻瑶儿，不用害怕，我和乐儿在你身边呢，我们的安安现在在昆仑虚跟着墨渊上神学艺，昆仑虚是师傅的地方，三界六道四海八荒都没人敢上去惹事，再者，安安是我们鬼王宗的唯一继承者，谁敢伤他？爹娘这段时间在折颜的十里桃林，鬼王宗里又有青龙大哥和浅沫坐镇，一切都安好，不用这么提心吊胆。”怀里的碧瑶在鬼厉的安慰下渐渐安心下来，眯着双眼倚靠在他怀里休息，不让自己再扰乱心绪地胡思乱想。也许，这女人的第六感当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正当鬼厉碧瑶一家三口在其乐融融地享受美味午膳时，一位不速之客匆忙来到草庙村，为寻找他们而来。

    原来来者正是东华帝君座下的司命星君，碧瑶见到他的到来，上前迎接道：“司命星君？你怎么来啦？是帝君让你来的吗？今日是中秋佳节的团圆之日，天宫这时不应该在准备盛大晚宴吗？”司命星君深深叹了一口气，只见他满脸悲怆地难以启齿般对面前的碧瑶说道：“仙子，帝君他老人家已经应劫离去，离开了。”碧瑶闻言手中的碗筷瞬间掉落在地，身子颤抖地向后退了一步，一旁的鬼厉眼疾手快地扶着她坐下，连忙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虽然他们早已明晓东华帝君会应此劫，但是当它真正到来之时，碧瑶和鬼厉才发觉心中如此难以接受，碧瑶靠在鬼厉身上无声地流泪，鬼厉心疼地安慰道：“瑶儿，如果你觉得难受，就哭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帝君他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番伤心的模样，一切有我。”

    一旁的司命星君也劝慰道：“仙子，帝君他走得很安详，他说此生他已经没有遗憾了，望仙子不要为他老人家过分伤心，也盼仙子能安康喜乐。”

    碧瑶从鬼厉的怀里起身，泪眼婆娑地对司命星君问道：“他在哪？”司命星君如实回道：“帝君的仙身藏于三十六重天的无妄海。”

    碧瑶看了身边的鬼厉，鬼厉会意，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安慰道：“我知道，我带你去。”

    不一会儿，鬼厉碧瑶带着乐儿跟着司命星君匆忙来到九重天之上，碧瑶此刻只想见到东华帝君，无心照料小乐儿，只能把她暂时委托给司命星君照看，自己和鬼厉两人赶往神界的无妄海。

    天界三十六天的无妄海，虽说是沉天族神仙遗体的，实际上却是个修养的圣地，那盛放遗体的玄晶冰棺是用那极北苦寒之地终年不能融化的千年寒冰制造而成的，可保仙身万年不腐，若非是为天族作出巨大贡献的仙者，死后才能用这千年难得的玄晶冰棺沉入海底，东华帝君是昔日与父神南征北战安定天下的帝王，仙身自然会被安放供养在此。

    无妄海的守卫将领，看到来人是鬼厉和碧瑶，自是不敢阻扰，放他们二人进入，碧瑶来到东华帝君的衣冠冢，四边的玄色黑铁拉扯着玄晶冰棺漂浮在海水搅腾起来的缭绕在冰棺四周的仙泽，而冰棺里躺着的正是曾经征战四方的帝王一一一一东华帝君。碧瑶在鬼厉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上台阶，看着那副玄晶冰棺，泪流道：“帝君，小九来看你了，今日是中秋佳节，小九给你带来了小凡亲手制作的月饼，你一定没有吃过小凡做的月饼，我告诉你哦，这可是世间上最美味的月饼了，今日是团圆之日，你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了呢？你还没跟小九道别呢。”

    鬼厉紧紧环抱着哭泣的碧瑶给她安慰与力量，良久过后，两人并肩坐在台阶上，鬼厉抱着碧瑶的肩膀，碧瑶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天上的那一轮明月，鬼厉出声说道：“瑶儿，你可知道，我此生最怀念的中秋之夜便是那一年我跟着师兄师姐下山历劫，在书书的渝都城与你共同表演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演绎了幽姨和万前辈的故事，过后我们还一起去放花灯，自从草庙村被屠灭之后，每一年的中秋节，我都会为村里的亲人点上一盏花灯，祈祷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过得安乐，那是我失去你之前最美好的记忆了。诛仙剑后，即便每年都有中秋，可我再也没有过过一次，也没有再点上一盏花灯，因为你都不在了，这个节日对于我而言，永远都团圆不了，有时候，我甚至害怕这个节日的到来。”

    怀里的碧瑶笑道：“那现在呢？”

    鬼厉回道：“现在，有你，还有孩子和爹娘，只要看到你们，对我而言，每一天都是团圆之日，我已心满意足了。”

    碧瑶抱紧鬼厉的腰肢，怀念道：“渝都城的那个中秋之夜也是我此生难忘的记忆，那个时候，我们都还不知道原来我们演绎的是幽姨和万前辈的故事呀，也会成为我们后来的故事，坠入九幽的十多年里，是金铃夫人陪着我渡过一个又一个中秋，虽然九幽天空中的月亮红得如血，却也是那无穷无尽黑暗里的一点星光，一点亮丽的色彩。”

    鬼厉心疼懊悔道：“碧瑶，若重来一次，我不要你再为我挡剑，那一剑穿体而过，当时你一定很疼吧，不要为了我再踏上青云一步，这一步便让你魂坠九幽，你是那么害怕黑暗，又如何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挨过来的。甚至我宁愿跟随你入魔教，不再选择正道青云。”

    碧瑶靠着鬼厉的胸膛，听着里面有力的心跳声，温柔道：“傻瓜，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挡在你的身前。因为你是我的命，我很惜命的，小凡，你说我们以后应劫了，是不是再也不能相守在一起了？”

    鬼厉郑重道：“就算灵魂灰飞烟灭，肉体消散于天地之间，我爱你的这颗心会永远陪着你，永远不离不弃。”

    碧瑶闻言幸福地倚靠在鬼厉的怀里，这个中秋的月圆之夜，虽然失去了如师如友的忘年之交，虽然人生不可能每一次都如明月般圆满团聚，但是，所幸，今年的中秋，陪在我的身边的那个人，依然是你

    今夜，神界的天宫里按照往昔的惯例举行了盛大的庆典，各路神仙和星宿星君都齐聚一堂庆祝中秋，鬼厉和碧瑶担忧第一次上天宫的小乐儿耐不住性子，司命星君照看不了她，只得告别无妄海的东华帝君，赶往太晨宫，两人路过三生台，鬼厉看见漂浮着的那块注定天上地下所有神仙凡人命定姻缘的奇异石头，不禁停下脚步，反而被它吸引着走上前去，碧瑶看着鬼厉目不转睛地盯着三生石，也跟随他而去，鬼厉围绕着三生石看了一圈，双手抱胸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碧瑶好奇问道：“小凡，你在找什么呀？”

    鬼厉回道：“当年月老和天后娘娘都说这三生石上并没有我们的名字，可我却从未仔细来这里查证，便糊里糊涂地相信了，今日看到它，我便想亲自找找看，这三生石上刻的到底是谁的名字。”说完还伸手抚摸了面前那块石头。

    碧瑶闻言，想起了昔日青云大殿上天后娘娘告知，三生石刻的是张小凡和陆雪琪的名字，如今又看到鬼厉这番认真寻找的模样，瞬间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伸手便拧住鬼厉的耳朵，质问道：“好你个张小凡，敢情你是想当着本少主的面在这里寻找你和你的亲亲小师姐陆雪琪的命定姻缘吧，你都与我成亲生子了还这么不安分，怎么？血公子这是打算去九幽解救你的姻缘良人？还是又想抛妻弃子呀？你别忘了你答应帝君和我师父爹娘还有折颜他们的承诺。”

    鬼厉看到碧瑶生气吃醋的模样，吃疼道：“瑶儿，好疼呀，快放手。”

    碧瑶骄横回道：“不放，就不放，死也不放。”

    鬼厉连忙劝慰道：“瑶儿，你误会了，我是在找有没有我们的名字。”

    碧瑶一听愣住了，双手不自觉地松开，口气支支吾吾地说道：“哦，那那你找到了吗？”

    鬼厉双手揉着自己发红的耳朵，无辜道：“被你这么一打断，我都找不到了，瑶儿，你才是我张小凡生生世世命定的姻缘良人，我也只想只愿娶你一人为妻，其他人，就算这石头上刻有名字又如何？对我而言那都是浮云，我这么爱你，你怎么会怀疑你亲亲相公我对你的爱呢？”说完还故意摆出一副小媳妇受了巨大冤屈的模样。

    碧瑶看了鬼厉委屈的模样不禁愧疚道：“对不起呀，小凡，我太冲动了，我我不是怀疑你呀，我只是哎呀，你别委屈了，大不了我答应你再给你生一个宝宝就是了。”碧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如细蚊，身旁的鬼厉却一字不差地听了进去，惊喜地上前环抱碧瑶的细肢，开心问道：“真的吗瑶儿你真的答应啦？太好了，我们这就回家吧。”说完兴冲冲地拉着碧瑶想飞回草庙村，天知道自从自己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地把儿子安安送到昆仑虚学艺，女儿小乐儿越发长大，没人陪她玩耍，反而越来越粘着碧瑶不放，害得自己与碧瑶都失去了二人世界，天天就围着乐儿一人转，所以此刻的鬼厉巴不得要么赶紧把乐儿也一并送去学艺，要么就让他的亲亲瑶儿辛苦一点再生一个宝宝，这样小乐儿就不会一个人太过孤单了，而自己也能守着碧瑶好好过只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了。显然，乐儿的年龄还太小，碧瑶又十分疼爱这个贴心小棉袄，所以凡瑶夫妇也能选择第二个办法了，虽然碧瑶曾经默默发誓，儿女成双后就再也不生了，然而，在自己的夫君，鬼厉的甜言蜜语委曲求全面前，这一切便全都是浮云。

    碧瑶连忙拉住兴奋过头的鬼厉，嗔怪提醒道：“张小凡，你忘了我们还要去接乐儿吗？难不成你要把她扔给太晨宫的司命星君看管吗？你就不怕她把这个九重天给捅出个大窟窿吗？”

    鬼厉被碧瑶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有个爱闯祸的小女儿，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当然不想，这个小魔女的破坏能力，完全遗传了你，一点都不比安安那个小子差呀。”说着两人只能加快脚步赶往太晨宫，心里默默祈祷，司命星君的命运能稍微好一点。而在鬼厉碧瑶逐渐远去的背影，三生石上突然浮现出金光闪闪的两个名字一一一一“张小凡　　万碧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