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

    这晚上，没啥光亮，但月光通明，凌思怡还是能看出葡萄是青色的，有些狐疑：“真的？好像没熟啊。”

    “熟了，骗你干嘛？”我随口道，顺手摘下一颗，丢嘴里了。她放了心，很小心地摘了一颗，擦了又擦，缓缓地放入嘴里，然后一咬。

    “啊！好酸！”她猛地惊叫，一下子吐了出来，我哈哈大笑，将嘴里完好的葡萄吐出来，凌思怡气得咬牙：“你这个混蛋，我打死你！”

    她穷追猛打，我围着葡萄架绕圈子，她都要气哭了，我眼见不妙，忙停下，她猝不及防，一下子扑我怀里。

    我心头一抖，凌思怡却伸手使劲捶打：“你个混蛋，死混蛋！”

    我忙将她推开，哈哈怪笑：“好啦好啦，真的熟了，我找一坨给你。”

    “骗人”她打人的力度放轻了，我抬头看了几眼，抬手将一条青藤拉低了，那上面一串大葡萄正晃悠。

    凌思怡眨着眼睛看着，我努努嘴：“瞧见没，这一坨起码熟了一半，你从最下面摘起，如果摸到硬邦邦的东西就停下。”

    她哼了一声，却也伸手摘了，然后惊喜：“真的好软，熟了耶。”我轻笑，凌思怡彻底放开，不停地摘葡萄，这葡萄串跟香蕉差不多，熟了就软，没熟就硬，摸着就能分清。

    凌思怡摘了几分钟，手掌都装满了，她才终于停了下来：“熟的都被我摘完了，嘻嘻。”

    “是是，软的都被你摸硬了。”我邪笑，凌思怡踩了我一脚：“贱人！”我呼痛，放开了青藤，凌思怡不管我了，走远了一点，擦起葡萄来了。

    她跟什么似的，擦完一颗又放回手里，舍不得吃。我过去一伸手，抓起一把嚼，她顿时气死：“不给你吃！死流氓！”

    她又跑远了，哼我一脸。我笑嘻嘻追着，她不得不吃了，擦一颗吃一颗，吞得飞快，等我追到她，她鼓着脸颊，得意地哼，却说不出话来。

    “噎死你。”我笑骂，凌思怡昂脸：“要你管！”几颗葡萄从她嘴里喷了出来，她忙闭了嘴，脸色微红地转过身去了。

    我心中好笑，抱着后脑勺晃荡：“好了，回去睡觉吧。”凌思怡点点头，跟了上来。

    也就几步距离，到了门口，我刚才没关门，这会儿皎洁月光洒下，里面的黑暗顿时染上了银装，有种奇怪的美感。

    我正想吟诗一首，凌思怡忽地拉住我衣角，我一愣，回头看她，她微微低着头，将我的衣角捏得死死的：“哥哥，我不敢一个人睡”

    “哥哥，我不敢一个人睡”凌思怡轻声细语，脸上的红润都蔓延到脖子上了。

    我心底莫名就颤了一下，忙干笑：“没事的，这里虽然黑漆漆的，但安全得很，村里都是好人，不怕。”

    凌思怡没松开手，反而拉了拉我，我靠近了一点，她低声抱怨：“那屋里好阴森，角落里还有老鼠洞，窗户也烂了，如果有东西钻进来”

    怎么会有东西钻进来呢？我好笑摆手：“真的不用怕，我就在隔壁呢，有事你就大叫。”

    “我进去都不敢喘气，更别说大叫了”凌思怡嘀咕，双手都抓住我衣角了，看那样子，是打死不肯让我走。

    我抓抓脑袋，无奈苦笑：“好，先回屋。”她松了口气，乖乖听话了。

    我带她到了那房间，她鼻子都皱了起来，不愿意上床。我俯身将床上的蚊子赶跑了，一拉蚊帐，示意她上去。

    她紧抿着嘴，一声不吭地上了床，眸子清亮地看着我。我顿了顿，妈蛋，真要一起睡？是不是太丧失了？

    我暗自寻思了一下，在床边坐下了，先拖着吧：“晚上的确耗子多，你先睡，我守一会儿夜，免得耗子跑上床了。”

    她一惊，身子都绷紧了，赶忙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又使劲儿拍了拍枕头，才一脸苦兮兮的模样躺好了。

    她显然睡不着，毕竟不适应这种乡村环境。我就没敢走，在床边守着。凌思怡躺了半响，轻轻呼了口气：“你还不睡吗？”

    这他喵怎么睡？我暗叹苦逼，凌思怡眨眨眸子，往里边移了移，然后将那被子往外边拉了拉，示意我上去。

    我了个草，有你这样当妹妹的吗？我脸蛋发热，豁出去了：“我睡觉爱放屁c会磨牙c讲梦话，还会四仰八叉，乱摸乱抓！”

    凌思怡呆了那么一下，轻哼一声：“你不愿意就算了，找那么多借口干嘛，我又不是非要你陪，我就是有点怕而已。”

    这话说的，还真像那么一会儿事儿，但是我要是一走，她肯定气死。我就叹气：“我自然愿意，我是怕你不愿意，其实我习惯裸睡了，如果不脱光光，会失眠的。”

    凌思怡一滞，视线乱了起来，然后低头犯结巴：“我不介意你不要靠那么近就好了。”

    我去，杀手锏都没用？我润润喉，有些发干：“好吧，其实我跟别人一起睡还会尿床，到时候尿你一脸”

    “你！你你滚吧，不要你陪了！”她怒喝，转身不理我了，我松了口，这敢情好，赶紧撒丫子遛，遛到门口，凌思怡又转过身子来：“哥哥！”

    她声音中带着哭腔，我一颤，停下来一看，她缩进被子里去，又气又急：“把门关上！”

    我揉揉脑壳，将门一关，走了回去。她没啥动静，我打开蚊帐爬上床，很是郁闷：“你也太胆小了吧，说好了啊，不要非礼我啊。”

    “呸”她轻哼，有些欢喜，但还是缩在被子里不肯出来。我躺下将被子一拉，盖身上了。里边儿很暖和，有些淡淡的香味，凌思怡又往里边缩了缩，终于钻出来了。

    我就干巴巴地躺着了，这床很大，我们之间几乎隔着小半米，那被子堪堪够得着两人，中间就形成了一个无人地带，看着古怪。

    凌思怡也不再说话，不知是不是放心了。我没啥好担心的，但这实在是太那啥了，弄得我心中不安宁，闭上眼睛就乱想，实实在在地失眠了。

    这一躺，就是一个多小时，我们两人几乎动都没动过，这太反常了，明显都在装睡。我将全村的羊都数了一遍，还是没睡意，不得不开始数邻村的羊。凌思怡可能在数锅里的水饺，这会儿应当在数隔壁张大妈锅里的了。

    不行，这太难受了，得干点儿什么放松一下，我就假装睡着了，呢喃了一声，夸张地翻了身，凌思怡“啊”了一声，像是吓了一跳。

    我又没动了，凌思怡的呼吸急促了片刻，又平缓了。然后她也翻了个身，很小声地开口：“你睡着了吗？”

    我没应，凌思怡松了口气，又安静了。我他喵真是，造孽啊，到底要闹啥子嘛？正诅咒厕所里的老母猪，这死寂的屋子里，忽地有“吱吱”声响起，我冷不丁都吓了一跳，更别说凌思怡了。

    她当即惊叫了一声，身体瞬间靠了过来，小手乱摸，要找东西抓着。我不能装睡了，不自觉地抓住她的手：“别怕，是老鼠。”

    她一下子安稳了，但已经贴着我，那只小老鼠估计被凌思怡吓出老鼠屎了，这当口不知钻进那个洞里去了。

    屋子里又死寂起来，凌思怡顿时难堪，赶紧缩了回去，又空出个无人地带来。我干笑两声，然后一呆，我靠，手还拉一起呢。

    我尴尬不已，缩了缩手，凌思怡本能般地抓紧：“哥哥”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娇弱，我听出了其中的依赖，弯嘴露出一个笑：“别怕。”她嗯了一声，再次安静，我也不抽手了，两人就这么傻愣愣握着，偏生身体又离得远，只得各自将手摆放在那无人地带。

    不过还好，起码还是正常的兄妹关系，拉拉手啥也，小意思啦。

    那晚就没再发生啥意外了，我也安下心来，感受着凌思怡软绵绵的小手，逐渐睡去，小伙伴还是把持住了。

    然后翌日凌晨，我是自己逼自己醒来的，因为昨晚一再提醒自个，必须迅速走人，不然被小野菊她们看见，几乎是死定了。

    这睁眼一看，头晕晕的，没睡好。屋子里有些光亮，外面天际已经放晴，远远近近有些农家人的声音。

    不过这胸口很沉重，感觉不太爽，我就低头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

    凌思怡不知何时，竟然已经半趴在我身上了，一只大腿还搭在我下半身，她脑袋也歪歪的，我都能看见她的脸蛋，还有由于睡姿不雅而微张的嘴唇，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吓尿了，本来不听话的小伙伴立刻听话了，但还没稳神儿，又不听话了，不行，有点过于刺激的感觉，你他喵大腿干嘛非要蹭在我家小伙伴上面。

    时间不多，老奶奶肯定起床了，小野菊她们或许会睡久点儿，但不能掉以轻心。我冒了汗，将凌思怡轻轻往旁边挪，她还睡得香，也没发觉什么。

    终于，挪开她大腿了，我小伙伴透了一下气，舒爽了。我将下半身移下床，凌思怡的脑袋还靠我胸上。

    我更加小心了，捧起她的脸，大气儿不敢喘，整个身体往床下挪。还好没事，我顺利脱险，正打算将她的脑袋轻轻放在床上，岂料她大腿又搭了过来。

    我已经差不多挪下床了，所以她搭了个空，睫毛就颤了颤，我心头一抖，凌思怡手掌动了动，无意识地摸了摸旁边，不知道要摸什么，然后她像是受了惊吓一样，猛地睁开了眼睛。

    千钧一发，我一把将她脑袋放下，但她无疑已经看见我了，而且看见我作出了一个想亲她的姿势。这简直倒霉透顶，我咧嘴要哭：“思思，你醒啦。”

    她眸子眨了几下，然后嘴巴一张：“啊——。”

    这震耳欲聋的，我吓死，已经听到隔壁的声音了，小野菊她们被吵醒，正叫喊着跑来。凌思怡这才醒悟，哧溜缩被子里去了。

    我手足无措，眼见角落那老鼠洞显眼，一撅屁股飞跃而至：“我去你大爷的死耗子，敢吓唬我妹妹，你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