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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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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晓鲁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戳在那儿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小诚哥。”

    宁小诚温润望着她, 也没提车的事:“上班儿要来不及了?”

    “起晚忘化妆了, 照镜子的时候没注意。”蒋晓鲁戳在车外,尴尬抓了抓头发, 试探道:“那个小诚哥,我赔你钱吧?”

    虽然俩人不熟,可怎么说也隔着一条街邻里邻居这么多年, 哪有让她赔钱的道理。

    宁小诚很大度, 也真没放在心上:“别管了, 你上班去吧。”

    蒋晓鲁更不好意思了, 实在赶时间, 她双手合十做了个狗腿动作, 迭声道谢:“今天例会, 大恩日后再报。”

    小诚朝她笑一笑, 升起车窗, 走了。

    早晨接二连三的小插曲, 蒋晓鲁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开车时不经意从镜子里望了自己一眼, 脸还是红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 蒋晓鲁好像每次碰见宁小诚都没遇上过好时机, 不是干了特别犯二的事, 就是丢丑。

    遥记那是蒋晓鲁五年级的暑假, 她妈带着她, 还有她妹妹,一起去家门口公园放风。

    蒋晓鲁她妹是个金贵豆豆,出门必须用车推着,用手抱着,大夏天热的人难受,杜蕙心嘱咐蒋晓鲁看好妹妹,自己去公园入口买两瓶冷饮。

    蒋晓鲁带着妹妹在树荫底下乘凉,蹲下系个鞋带的功夫,她妹就不见了。

    蒋晓鲁吓出一头汗,绕着公园狂跑了两圈也没找着。当时蒋晓鲁心里就一个想法,完了。

    她妹妹丢了,还不如她自己丢了。

    正胆战心惊恨不得找棵树学着电视剧里格格上吊的时候,有人远远地喊:“谁家孩子掉水里啦!!!快救人呐!!!”

    蒋晓鲁猛地回头,公园里新修的人工湖边上果然扑棱棱泛着水花,湖里冒头的,可不就是她那金贵妹妹!

    当时来不及多想,蒋晓鲁冲过去直接跳进湖里,中午太阳把人工湖晒得暖洋洋,湖里的水又腥又苦。

    跳下去蒋晓鲁才发现,自己压根就不会游泳,像只大王八似的在湖里挣扎,手脚并用地刨着水。

    这下,原本从一个娃娃在水里扑腾,变成了俩。

    一个星期三,公园里人特别少,有几个看热闹的,也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有心无力,只能着急帮着喊人。蒋晓鲁她妈拎着两瓶水回来,一看见这情景,捂着心口差点昏过去,哭天抢地求人帮忙。

    说来也巧,那天赶上宁小诚他们一帮孩子聚堆儿在公园假山后头抽烟,都是参加完高考每天无所事事的穷小子,闻声一个个按了烟头,身手矫健如同虎狼跃出去帮忙救人。

    这些虎将们身手甚是了得。

    水性都是小时候穿裤衩儿在八一湖练出来的,那时候虎将们还小,家里大人忙,没工夫搭理他们,闲着没事怎么办,组团游野泳去。

    八几年的老北京高人很多,啥叫高人,就是玩儿东西能玩出花儿来的人,小虎将们一个光溜溜赤条条站在湖边,有人给他们指点迷津。

    孩子,头一回来游泳?

    小虎将们齐刷刷点头。

    这可不比你们那游泳池,这地方水深,没边儿,人也杂。要下水,你得会看。

    小虎将们虔诚发问,咋看?

    高人手一指,指着人头密集的水面。

    哪儿人多往哪儿跳,人少的地方,别逞能。

    跟在人屁股后面游,你得会看气泡。

    大气泡,别慌,那是人家放屁了。要是一连串小泡泡,赶紧掉头跑。

    小虎将们更加虔诚,为啥跑?

    高人拍着他们的小脑袋瓜。人家蹲水里撒尿,你不赶紧跑,等着洗澡哪!

    小虎将们如梦初醒,纷纷跃入水中。

    烈日下,昔日虎将脱了背心儿,一个一个噗通噗通像下饺子似的跳进湖中,没多大功夫,就掳着蒋晓鲁和她妹妹的脖子上岸了。

    蒋晓鲁的妈妈跪在岸上,抢先搂过呛了水的小女儿,对着虎将们连连道谢,一帮半大小子,甩了甩头上的水,颇有些当雷锋的光荣感。

    “没事儿,您赶紧看看她吧,翻过来拍几下,吐两口水就好了。”

    湖不深,只是小姑娘哭起来惊天地泣鬼神的,让蒋晓鲁她妈十分心疼。

    待蒋晓鲁被人哆哆嗦嗦捞上来,惊恐心情尚未平复,她妈抱着她妹,心里恨的,对着她上去就是一巴掌。

    没打脸,拍在后背上,也不知道是她妈劲儿用大了还是她吓着了,蒋晓鲁没站住,脚下踉跄往前一扑,猛地打了个嗝。

    嗝——

    顺带着,还吐了口水出来。

    宁小诚和陈泓他们没忍住,差点笑出声。配上蒋晓鲁那副傻呆呆的表情,简直能乐岔气儿。

    笑着笑着,虎将们又觉得蒋晓鲁有点可怜。

    她妈一只手搂着她妹妹,一只手指着她:“让你看一会儿,这么点时间都看不住,你还能干啥?”

    蒋晓鲁低着头,厚蓬蓬的头发粘着草儿,光着脚丫子,鞋早在水里蹬没了,闷着不吭声。

    周围围观的老人纷纷劝杜蕙心:“孩子都没事儿,就别说她了,小可怜儿也吓得够呛,赶紧回家了。”

    救了人的虎将们自觉站在这里有点尴尬,就自己穿了衣服,该干嘛干嘛去了。

    这事这么多年过去,蒋晓鲁早忘了。

    可今天一看见宁小诚,就又想起来了。

    她不臊自己掉进水里她妈打她那一巴掌,反正打也打皮实了,早习惯了,她真臊的,是自己被捞上来之后,宁小诚他们看她的眼神。

    同情的,嘲笑的,忍俊不禁的。

    呸!

    蒋晓鲁不禁暗骂自己,又不是少女怀春,更不是啥光荣事,撞个车有什么可激动的。

    一直进了公司电梯,蒋晓鲁脑子里还在盘算,跟宁小诚的关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虽然撞了熟人车,可人家大度,没要你赔,但是以后肯定也是要找个机会还回去的。嗯!

    想到最后,她还很坚定的给自己加了个叹号。

    晓鲁为人仗义,多年行走江湖,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债。

    她虽这么想,可宁小诚却实实在在地觉得这事儿过去了,也就过去了。

    最近有只新股,他盯了很长时间,昨天上市他蹲了半宿美交所的大盘,又困又乏,就想赶紧回家补一觉。

    车一路沿长街熟门熟路拐进一个戒备森严但并不太显眼的大门,七绕八绕停在一幢小楼前。

    小诚父母的家,在这一带占地面积颇大的后勤院里。

    当初后勤部给建的住宅楼,好多年的历史了,小诚在这出生,在这长大,穿着开裆裤在筒子楼里挨家挨户偷吃过东西,也跟着小伙伴一起踩着绿解放踢过足球抖威风。

    现在长大了,离这片儿远了,回来看爹妈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但是并不影响小诚同志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哪。

    上楼拿钥匙开门进屋。不出所料,家里没人。

    屋里只有老宁同志的鱼缸开着水泵在嗡嗡作响。小诚看了看,随手往里扔了把鱼食儿。

    鱼食是老宁的独门秘制,新鲜海虾打碎的虾泥,混着酥皮点心渣。

    小诚喂它们的时候很惆怅,用手指敲了敲玻璃,低啐:“你们他妈一天天吃的比我都好。”

    几尾鱼从水里跃出来,像跟他示威,欢腾的很。饶有兴致背手观赏了一会儿,小诚仰在沙发里,开始闭目养神。

    隐约快睡着了,传来开门声,小诚母亲站在门外,看见他吓了一跳。宁小诚睁开眼睛,也有点意外:“您怎么回来了?”

    他妈妈更意外:“你怎么也回来了??”

    把钥匙放在门口,母亲低头换鞋:“刚在楼下看见你车我还没敢信,大白天的。”

    小诚打了个呵欠又躺回去:“困了,懒得回去,来躺会儿。”

    “我手机落家了。你昨儿又跟人出去喝酒了吧,眼珠子都红了。”他妈妈很了解儿子,自顾自去屋里取东西:“都这大的人了,还天天让人惦记。”

    “我在楼下看你车头有一块掉漆,跟人撞上了?”

    小诚漫不经心嗯了一声:“停的时候没注意,蹭花坛上了吧。”

    “蹭上了?我看可不像,不是闯祸了?可千万别撞上人。”

    小诚哎呦一声,烦的够呛:“老太太你可真是爱操心的命。告诉你没事儿没事儿,赶紧走吧。”

    宁小诚的母亲段瑞女士是个资深妇女干部,级别不低,还有两年就要退休了,在外面颇有领导威严,是个风风火火霸道性子,什么都好,就是爱操心,爱管事儿,前年查出乳腺瘤,做了手术,休了几个月,这人,尤其是他妈这种事业型的女强人,一旦不能工作脱离了岗位,总愿意胡思乱想,看哪都不顺眼,啥都愿意掺和掺和。

    在家里,小诚他爹处处让着,小诚则是能避免正面交锋就尽量避免。

    他妈似乎也觉得自己管多了,叹口气,刚要穿鞋走,想了想又回来坐下,端出平常在办公室和人谈话的架势。

    “儿子,妈想跟你说件事。”

    小诚以为老太太有要有用钱的地方,看她神情严肃,坐起来:“您说。”

    “前一阵你张姨说想给你介绍个对象,条件特别好,是她以前的学生,美院当老师,高材生,在国外还留过学”

    小诚点了根烟,心不在焉。

    “妈,张姨家那小军多大了?”

    段瑞一顿:“好像比你大两岁。”

    宁小诚皮笑肉不笑,淡淡地,显然不太上心:“她家那儿子也打着光棍呢,怎么还有这闲工夫惦记我啊。”

    “你看你这孩子”段瑞很不满。

    说的那姑娘,小诚知道,之前跟张小军谈过,没两个月姑娘怀孕了,张小军怕担责任,瞒着家里哄那姑娘做了流产,就断联系了。圈子里传的风言风语,没几个不知道的。

    宁小诚是个不爱在背后说闲话的人,从小老宁就教育他,大男人,嘴别太碎,像个娘们婆婆妈妈,遭人烦,也干不成大事。

    母亲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还挺热情,小诚也不想说,应上两句,让老太太知道自己心思不在这上面就得了。

    母亲看小诚那个态度,也知道他不爱听,起身走了。临走时嘴里还絮叨:“三十多岁的人了天天在外头扯,你就扯吧,我看你还能扯出什么花花来。”

    宁小诚能扯出什么花花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

    可回顾生平。

    小诚今年三十二岁,部队大院长大的孩子,个儿高,长的精神,人也仗义,学金融出身,摸爬滚打在圈子里折腾这么多年还算有点头脑,业余鼓捣几支股票和基金,有个不务正业的公司,算上自己一共十来个人,偶尔给人家打打零工,专业是混日子。

    没成家,没孩子,没正经谈过女朋友,年轻有为的光棍一条,人缘还算可以,有几个好兄弟,投怀送抱的姑娘也不少,日子过蛮滋润,但想想,就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缺啥?缺了点儿生活的朝气,和奔日子的积极劲头。

    其实要仔细说起来,他前半生,还算过的挺丰富——

    “治好以后落点炎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已经很少犯了。”

    那时候李潮灿正处于对人生有“十万个为什么”的阶段,对于任何问题都有着谜一样的好知欲。

    而傻了吧几的幼年蒋晓鲁,就是他解惑的最好对象。

    比如在看“十万个为什么”中人体科学那一章的时候,李潮灿问:“晓鲁,你知道为什么别人你一打你,你下意识会闭上眼睛吗?”

    蒋晓鲁摇摇头,很诚实:“我妈打我的时候我从来不闭眼睛。”

    李潮灿不信:“不可能,我妈每次一举巴掌我都把眼睛闭的死死的。”

    书上说,这是人体本能的一种抗激反应。

    假设一个人的手在即将贴近你的脸,或者眼睛的时候,这个动作被放慢,你仔细感受,就能感觉到汗毛炸起,眼球涨凸,很细微,但是一定有。

    蒋晓鲁听不懂,干脆不说话。

    李潮灿较真,拍拍屁股站起来:“你不信咱俩就试试。”

    他把脏爪子举起来,离蒋晓鲁的脸近了些,蒋晓鲁瞪眼看着他,无动于衷。小小男子汉的权威不容反驳,李潮灿紧张舔舔嘴唇,想猛地举起巴掌唬她一下,谁知道蒋晓鲁鼻子痒痒,忽然打了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大喷嚏。

    身体不受控制往前一倾,正好眼睛戳在李潮灿的手指头上。

    当时蒋晓鲁就哭了,李潮灿也慌了,哭了半天,李潮灿才好说歹说把她劝回了家。当晚蒋晓鲁眼睛就痒痒啊,不停地揉,第二天她妈看她还很惊讶:“眼珠怎么那么红?”

    蒋晓鲁害怕自己跟李潮灿玩儿被她妈知道,不敢说。拖了两天,蒋晓鲁在课堂上忽然哭了,老师过来问她怎么回事儿,蒋晓鲁小可怜包儿哭的抽抽噎噎,说自己瞎了,看不见东西了。

    急急忙忙送到医院,惊动了父母,经检查才知道是外力伤害造成细菌感染,因为治疗不及时可能以后会落下炎症。

    杜蕙心当时还怀着孕,挺着大肚子问大夫:“以后能不能就瞎了?”

    大夫往蒋晓鲁脸上贴纱布,快言快语:“那倒不至于,就是以后得多注意保护了。”

    当时李潮灿的妈妈在医院当护士长,听到消息赶来关怀,李潮灿惹的祸再也瞒不住,回家遭到一顿男女混合双打。

    她妈妈心有余悸:“如果人家晓鲁瞎了,看不见了,你说你怎么办?”

    李潮灿抱着桌子腿儿一脸英勇就义的范儿:“瞎了我娶她!!”

    “你想的美!!!”李潮灿爸爸气的跳脚,头发立起来。

    童年一句戏言,谁也没当真,李潮灿的妈妈那段时间很愧疚,总做一些好吃的亲自上门来哄,蒋晓鲁捧着排骨啃得满脸酱汁,很快就把李潮灿的恶行忘在脑后。不久,蒋晓鲁眼睛好了,拆了药膏,李家少了一大块心病。

    蒋晓鲁这后遗症,也从来没跟别人说起过。

    听完,宁小诚思索起来:“潮灿?我怎么没印象了。”

    蒋晓鲁说:“李潮灿,原来儿童医院护士长陈阿姨的儿子。”

    “哦。”想起来了,宁小诚点头:“以前在榆林当水兵那李潮灿,现在回来了?干什么呢?”

    宁小诚说话的时候态度也很平和,但不知怎么,蒋晓鲁就是感觉到他有一股轻视。

    好像压根也没瞧上,也不值当记在心里。

    “现在在南区派出所当警察。”蒋晓鲁很维护李潮灿,刻意没说片警两个字。

    宁小诚听出她话中不高兴态度,微微笑了一下。

    看起来两个人关系还真不错。

    他送她到家门口,站在马路对面,两个人一直拉着的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松开了。

    “回家吧。”

    蒋晓鲁推开侧面的铁门,回头跟他挥手:“小诚哥再见。”

    红色裙摆在晚风中荡漾,年轻的姑娘有着窈窕的身姿和一双修长白皙的腿,在沙沙作响的树叶儿中,蒋晓鲁渐渐走远。

    宁小诚在原地看着,口袋里手机铃声大作。

    他接起来,脸上愉悦笑容尚未消失,电话那端劈头盖脸就是沈斯亮一通京骂。

    “我他妈是挖了你家祖坟你干这缺德事儿!!”

    宁小诚很大度,也真没放在心上:“别管了,你上班去吧。”

    蒋晓鲁更不好意思了,实在赶时间,她双手合十做了个狗腿动作,迭声道谢:“今天例会,大恩日后再报。”

    小诚朝她笑一笑,升起车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