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下潜②

    冯一夏醒来的时候，恍惚之间感觉到自己脑袋上有着压迫感，从头顶一直到耳朵，都被陌生的感觉包围着。

    严重缺乏睡眠的时候，她反而是不会一直睡很久的，只是需要一个短暂但深度的充电，所以并没有太久她就醒了。

    她只花了二十秒钟来清醒和做决定，却花了整整二十分钟来装睡。

    耳机里传来他播放的歌。

    韦礼安的声音窜入她的耳里，熟悉的曲调。

    【女孩我的故事因为你而展开 为你学会忍耐为你坏习惯我都改

    女孩不想看你受一样的伤害所以学会溺爱错怪你真正要的爱】

    虽然应该是偶然，他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放了什么歌，音量调地很小声，没有任何要吵闹到她的意思，好像只是为了隔开外面世界的吵闹而已。

    仅此而已。

    这首歌，曾经在她大一刚刚读大学的时候，学校的迎新晚会上听到过。让人最想恋爱的气氛，大概就是晚会c醉酒c烟火。

    而这首歌留给她最深的记忆就是在晚会上听到的这首歌，在那样的情况下容易被感染的情绪显得格外矫情，所以每一次听到这首歌，她总是会想起自己很多年前在台下声嘶力竭地跟着唱的场景。

    连同当时的那份心情也一起回想起来。

    这首歌被韦礼安唱出来，总是让人很想恋爱，所以冯一夏当时还跟夏琦开玩笑说。

    “如果有人唱这首歌给我听，我可能就会喜欢上他哈哈哈~”

    然而事实是，不需要他唱，只需要他放给自己听。

    喜欢上一个人是一瞬间的事吗？

    她并不觉得是这样，但是，决定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很好，所以她会喜欢，而现在也只是一道催命符，让她快一点做决定。

    就像她的手掌放在一个按键上，抬手是决定放弃，按下去是决定心动，离开会失落会舍不得，按下去却需要承受更多的东西，所以她一直没有按下这个按钮。

    但是现在所有一切都让她快点按下这个键。

    她的性格成分里面，逃避的因子太少了，因为逃避意味着自己会陷入一个“这个人不仅仅是对你好”，“但是他真的很好。”这样的死循环里。

    活着，不如放手一搏。

    人的本性，贪婪。

    内心呼喊着“想要把这个人据为己有”的想法过于大声。

    他已经这么好了，如果能成为他的世界中特别的存在，是不是能够得到更好的对待？

    所以，她的内心告诉她。

    想要拥有。

    就像看到喜欢的东西想买下来一样，她想要拥有。

    拥有这个男人的所有权。

    一

    冯一夏不敢睁开眼，因为她已经能猜到自己若是睁眼，就会对上这个人柔情万分的眼神，让人心悸。仅仅是听着他的耳机里传来的歌，已经让她整个心都在胸腔里咚咚直跳了。

    不要看，不要想。

    现在并不是自己可以坦荡荡看他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况下暴露心思对她并不算友好。

    装睡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她这是一次如此期盼快一点到达目的地。

    突然地一个转弯，因为惯性她的身体只能朝李阳羡那边倒，然而自己并不想就这样靠过去，虽然确定喜欢，但也不会找这样的机会吃别人豆腐啊！

    装睡的时候只能放松身体，所以肯定会倒在他的身上，如果用自己的意识去僵硬地控制，那岂不是暴露了她在装睡这件事！？

    冯一夏暗自咬了咬舌，正在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办的时候，突然之间又朝另外一个方向转弯，于是她趁机接着这个惯性就往玻璃窗那个方向倒。

    这样撞上去会疼死的。

    不过好像比就这样撞到李阳羡的身上让自己慌死要来得好。

    反正她头铁，不会怕这点磕磕碰碰的。

    意料中的撞击感并没有到来，她明显感觉到在自己的脑袋下方一个柔软温暖的物体垫住了她，为了防止她的脑袋磕到玻璃窗。

    是来自一双手的触觉。

    “这样都没醒，昨天到底熬夜到什么时候？”头顶上方传来温润细碎的男声，他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然而他并不是在询问冯一夏，而是在问自己的样子。

    空气又沉寂了好几秒。

    冯一夏大气都不敢出一个，满脑子的想法竟然只剩下了“还好我出门之前洗了头”，“还用了最喜欢的香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个男人手里。

    如果人的心和感情是自己能控制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起来，如果一声令下自己就会不喜欢他，那自己也不用去猜疑他到底是不是别人口中中央空调的类型。

    然而这些不是她能控制的，她可以做到的仅仅只是。

    无论是怎么样的他，现在她都愿意接受，因为这场感情的开始源于自己的单恋，因为单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总有人觉得单恋是一件很辛苦并且会让人很痛苦的事情，但是冯一夏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爱情是伟大的，不管是被爱着还是主动去爱着别人。

    比起那些在路上徘徊多时，都不敢把自己的真心示人，不敢用心地去爱着别人，不敢付出因为害怕不值得的人来说。她这个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在这样的事上有格外值得自己骄傲的勇气。

    像是要潜入深海去探寻这个未知世界的秘密，海底一片漆黑，她可能会触礁可能会缺氧，但是也要去深海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再回来。

    除非身上的伤口已经不能让自己再继续坚持下去。

    喜欢这件事，一定要坚持到自己用尽力气位置。很多时候可能都会空手而归，只给自己带来遍体的伤痕，但是这些都会痊愈的。

    并且痊愈以后会形成更坚硬的盔甲。

    如果害怕和退缩了，那就什么都得不到。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李阳羡到底什么时候才打算把自己的手挪开啊！！！

    即使自己决定踏上这条不归路，也不是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坦荡荡的吧，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不管在对待感情上是怎么样的处理方式，所有人都有一点东西是共通的。

    如果在面对喜欢的对象的时候，一点害羞的情绪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是年少时候的欢喜，抬眼看一眼都会匆匆撇开眼神的胆小，但也不是马上就可以承受地住这样亲密动作的心境。

    冯一夏压根不用睁开眼睛，都知道现在李阳羡是以什么样的姿势护着她。

    因为她坐在里面，而他就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要伸手把手垫在她的脑袋下面并不是什么轻松容易的事情，他只能侧身朝她那边靠近一点，才能成功将手抵在窗户上。

    在别人眼里看来，一定是非常诡异的画面。

    她闭着眼都感觉到眼前覆盖下的阴影，是男人的身形挡住了头顶的灯光。她还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香气，依旧是她最喜欢的柑橘味。

    他真是拥有自己喜欢的一切东西，是一个由自己喜欢的所有因子和元素拼凑起来的人。

    所以大概这是命中注定，她是会喜欢他的。

    决定要喜欢他这件事，一定不会后悔。不过她现在比较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为了掩饰自己不太愿意去看他眼睛的尴尬。

    现在却让自己陷入更为尴尬的地步了。

    她想朝内侧转头，这样再假装自己刚醒就非常合适，只要不睁开眼就对上他的眼睛，什么都好商量。

    并且冯一夏也感觉到车速在放缓，像是马上要到达目的地的样子。

    她刚刚偏了头，还没来得及调整好自己准备醒来的位置，就听到头顶上方悠悠地传来一道男声。

    “醒了？”

    冯一夏的身体一僵，虽然耳机里还放着很小声的歌，但是李阳羡的距离够近，所以她肯定是能够听见他说的话的。

    这个时候再装下去只会让场面更加地尴尬。

    缓了口气以后，她抬了起头，这时候才感觉到李阳羡终于抽开了他垫在玻璃窗上的手，冯一夏感觉到他盖住的阴影消失以后，意识到他现在应该已经重新坐好，这才慢慢地睁开眼。

    她抬手准备取下他的耳机，嘴里一边还在叨念着：“谢谢啦”

    取下耳机转头递给他的时候，没有太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转头看过去，第一眼是柔和完美的下颚线，她的视线往上慢慢移，落入眼里的是上扬着的嘴角。

    好的，不能再往上看了。

    稍显慌乱地低了头，上方突然一阵轻风拂过，指尖捻住了她的发丝。

    “头发乱了。”

    他说的很淡然，声音依旧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

    冯一夏赶紧抬手理了理头发，有些尴尬地一笑：“不好意思，今天太累了。”

    真是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没关系，以后早点休息，别工作太晚。”

    压好头发以后，她才整理好一些心绪，抬头匆匆看了他一眼，笑着问：“这么会照顾人，你妈妈知道吗？”

    他倏地一怔。

    “不知道。”

    “大概”他顿了顿，“只有你知道。”

    毕竟，他以前也没这样照顾过别人。

    但是他知道，女孩子本来就是上天的宝藏，就理所应当是被保护被照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