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 巧言令色

    至始至终，凝苒都紧紧地搂住明月的脖子，不哭也不闹，但明月能感受到女儿内心的不安。凝苒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随她一起走南闯北，见识广了，胆子也大，今天的阵势，她并未感觉到恐慌，只是突然见到这么多陌生人，有些认生。

    不管遭受怎样的指责，明月都不慌不忙，面对女儿的时候，眼睛里尽量充满慈爱，她让女儿半坐在她怀里，时不时抚摸一下女儿，让她感觉到踏实。

    因为母亲的淡定，大人的话她也听不懂，凝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觉着害怕。

    郭耀在家丁的引领下进了偏厅。他经常造访，沈家上下都拿他当姑爷看，尤其是沈母，更是被他哄得团团转，对他的疼爱都要超出了自己的亲儿子。他这次进府，明显感觉到了气氛与往日不同，那些对他恭敬有礼的下人，此时都冷冷地盯着他，目光复杂。

    “郭耀见过沈大人、夫人，我刚参与户部主事，这几日公务繁忙，今个才得已空闲来探望二老，结果刚一进门就听闻妍妹身体不适，我看妍妹你脸色不好，可否请大夫一看？”郭耀一进门就满屋子里寻找沈妍的身影，等看到她时，眼睛几乎就没离开过她，他言辞恳切，语气温柔，眼神里似乎有浓的化不开的蜜意。

    沈之恭斜了他一眼，哼道:“你当真只听说了妍儿身体不适，没有听到其他的流言？”

    郭耀疑惑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他的眼神只在明月脸上停留了一刻就立马转向别处，与昨日见到她的不同，这个眼神里不含有一丝感情波动，仿佛她是个与他毫不相干的路人。

    “我来的匆忙，并没有听到什么言语，我看府里多了些陌生的脸孔，是发生什么事了吗？”郭耀面色疑惑地问。

    装的真像，明月差点被他恶心吐了，这演技，应该凌驾于他的无耻之上吧。

    沈之恭并不理会他的无辜，指着明月问道:“你说她是陌生人，难道她不是你同床共枕的妻子？”

    郭耀一怔，看了一眼明月，哑然失笑道:“沈大人，我看她眼生的很，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请大人明察，别人怎么诬赖我都可以，切莫让妍妹生了误会，气着了自己。”

    “哼！”沈之恭狠狠将手中的折扇敲到桌子上，怒气冲冲说:“她却口口声声说是你休掉的妻子，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你们还有了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就不看在孩子的份上与她好聚好散。”

    “沈大人，”郭耀陡然提高音量:“我从未娶亲，何来的女儿，我不知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使这般伎俩对付我，我何德何能，竟让人如此大费周折往我身上泼脏水。”

    郭耀死不承认，还言辞凿凿，话语诚恳，说的和真的一样。沈母本来就怀疑明月是上门行骗的，这样一来，更是相信郭耀的说辞，说道:“耀儿俯首半天了，起来说话吧，阿福，给耀儿上座。”

    “不了，”郭耀一脸严肃，顺势跪下说:“今日我就跪在这里，接受你们的任何拷问，直到把我的误会解除了，也让，”他温情脉脉地注视着沈妍:“尤其是让妍妹把对我的误会解除了。”

    沈妍把目光转向别处，脸上的表情却温和许多。

    这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甜言蜜语不脸红的人，内心该有多坚硬阴暗。

    明月实在受不了他的道貌岸然，缓缓吐字:“刚才沈大人只说你有了孩子，并没有说是男娃娃还是女娃娃，你怎么就知道他说的是女儿呢？”

    她话一出口，在场的人脸皆变色，还有了窃窃私语声。

    明月爱怜地抚摸着女儿的小脸，道:“我家宝宝的头发刚盖住脑门，穿的衣服也是灰不溜秋的，连在场的各位都不是所有人知道他是女孩儿，郭耀连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就断定她是女儿，真是神机妙算啊。”

    然后她狠狠盯住郭耀:“你作何解释。”

    凝苒见明月盯住郭耀，也好奇地转过脸看他，她不知道，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人，此刻都在她面前，一家三口的第一次团聚，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郭耀一脸冰冷，凝苒觉得这个人一点都不有趣，就又依偎到明月怀里。

    沈之恭示意了一下贴身的下人，他会意，拿过桌上的休书摆到郭耀的面前。

    “郭耀，这休书，可是你的亲笔。”

    郭耀面色赤红，额头上有了细密的汗珠。沈妍也转过头盯着他，目光满是幽怨。

    郭耀兀自笑了一下，摇头道:“也罢，既然证据确凿，我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只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白，我的字体平庸至此，竟然还有人费力模仿，郭耀啊郭耀，你何德何能，竟能让人如此费心诬陷，难道是他们嫉妒我运气好，有沈妍这么好的佳侣，还是认为我出身寒微，配不上我的妍儿。可恨我对妍妹一片痴心，天地可鉴。若说我有罪的地方，我确实有所隐瞒，我早在来的路上，就听说有个女人抱着个女儿说是我的妻小，我当时只觉得事情荒唐，没想到竟然闹到至此。”

    还说不狡辩，这脱罪耍赖的态度，就差没奏一曲窦娥冤了。

    沈妍终于发话:“郭耀，你到底说的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我说的句句属实，”郭耀愤然道:“其他人怎么想我不在乎，若是你执意不肯信我，你大可以一剑将我刺死，我郭耀绝无怨言。”

    “是真是假，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沈之恭说。

    郭耀指向明月，语气苦涩道:“大人难道相信她，一个我从未谋面的女人，就凭她的几句无凭无据的指证？”

    沈之恭的胡子微翘，吹了口气说:“我可不是这么容易糊弄的人，我不会相信任何人的说辞，但是有一个人，我是可以相信的。阿福，沈良回来了吗？”

    “刚回来，就在门外呢。”阿福回答。

    “那就让他进来吧。”沈之恭下令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