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乐章（2）

    老实说，舒瑭并不在意身边多了一个监视者，她甚至一点不意外在维也纳偶遇盛乐。

    她来这维也纳是因为答应了舒颜，没听错，就是今晚当之无愧的话题女王舒颜。舒颜为了让她参加今晚的音乐会，足足烦了她一个月，而她在答应对方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遇上熟人的准备，不是盛乐也会是其他人。

    她无声无息神隐了两年之久，想必只要透露一点行迹，就会被人找上门来。

    舒瑭遇到熟人不意外，也不惊慌，她已经做好了重新出现的准备，也必须出现了。

    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作为游戏玩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在她的世界里，游戏界大佬创世游戏开发了一款叫做《恋爱高手》的恋爱攻略游戏，要求玩家穿越到副本中，靠自身行动攻略目标。

    这是游戏里的第一个副本，攻略人物为盛泽，男，温文尔雅，是盛乐的兄长，攻略难度一颗星。

    《恋爱高手》在上市之初官方宣布，成功攻略游戏内所有可攻略人物的玩家将获得奖金一亿元，而未能全部成功攻略的玩家也可获得一份神秘大礼包，这份神秘大礼包存在一定几率抽中一亿元！

    但有规定，游戏一旦开始，玩家不可中途退出。

    舒瑭被高额奖金吸引，开始了攻略之旅。

    《恋爱高手》已开发多个副本，完成一个副本，或者直言放弃这个副本，便可解锁下一个，但不能重返已经进入过的副本。

    舒瑭被卡在了最简单的一个副本里，她不知道在哪个环节里出了错，不仅没有顺利攻略掉盛泽，还被舒c盛两家稀里糊涂地弄了个订婚，和盛泽的妹妹

    她在攻略目标的面前消失了两年，而现在，她打算重整旗鼓了。

    在维也纳露面后，果真如她猜测的那样，故人第一时间闻讯来访了，唯一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没想到当初那个在订婚宴上大呼“舒瑭，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的中二病少女已经长大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张小脸儿，呃，非常惊艳！

    就在刚刚，舒瑭看这家琴行生意萧索，忍不住调侃了两句，忽悠身为店主的盛乐去门边当迎宾，没想到竟然真的吸引了一大群男性顾客。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向没有特意关注盛乐的脸的舒瑭恍然发觉，她一直当小孩子看待的盛乐的五官真的精致得出奇。

    不愧是和可攻略人物盛泽继承同一基因源的盛泽的同胞！

    “啧，这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她没忍住低声喃喃，她的自言自语被恰逢从她身边走过的盛乐听进去了一半，于是凑过来问她：

    “你说了什么？”

    舒瑭推开她：“我在说你怎么在这里开起店来了？”

    舒瑭从盛乐口中得知，这家琴行是盛乐个人出资开的，雇了两名本地人看店，但生意萧索，开张近一年，一直处于亏损的冰雪状态。

    在音乐之都混得如此蹉跎的琴行，换个角度来讲，盛乐是个人才。

    对此舒瑭见怪不怪，要知道，盛家的幺女就是拥有这种特殊“才能”。这位出身古典音乐世家的“旷世奇才”天生不爱音乐，在爷爷父亲兄长都是音乐大家的情况下，她却另辟蹊径爱上了经商，且在商业一道眼光十分毒辣，呃，投啥亏啥。也亏得她的家底丰厚，不然哪能养得起这么个败家子！

    “我在这里看到了商机。”盛小乐一脸认真地回答。

    舒瑭嘴角抽抽：“我想你一定没看过你的账本。”反正负收益的商机她是第一次见！

    盛乐为自己辩解：“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未来一定能赚！”

    “你开心就好。”舒瑭只能言尽于此。

    以上只是音乐会前的一段小插曲，等到七点一刻，两人离开了琴行，穿过两条街道一起进入了大厅会场。她们持有的都是池座的票，不过位置不相邻，舒瑭要靠后得多，这是她刻意安排的结果，她本来就打算是低调地参加这场音乐会，然后低调地离场。

    盛乐似乎有点担心她会偷偷溜走，和人协调后坐到了她身边。于是，当舒瑭研究完曲目表，一抬头就与正炯炯有神地看着她的盛某人打了个照面。

    沉默。

    装作没看到一样又把头扭回去，舒瑭开始和旁边的意大利帅哥小声交谈。她住在意大利东南部小镇阿尔贝罗贝洛两年，意大利语学了七八分，而意大利人骨子里的多情与浪漫不会拒绝一名女士的主动攀谈，特别是和他交谈的女士还说着他熟悉的语言。

    这是一场十分愉快地谈话，只是最后有点败兴地结束在某盛姓大美女防出轨一般的目光重压下。

    “你有一个很爱你的女朋友。”意大利小伙讪讪道，显然，他在某人若有实质的眼神攻击下败下阵来了。

    在这个副本的世界观里，同性婚姻合法，但同性情侣并没有随着婚姻的合法化而爆发性增长，同性伴侣依然小众。尽管小众，但并不会受到歧视。

    舒瑭听了意大利帅哥的话微笑着回道：“不，她把我看得这么紧只是因为我们是债权人和债务人的关系。”

    “噗，你真幽默。”这名年轻人明显不相信她的话，只是把它当做玩笑来处理了。

    舒瑭再想解释，却被一只从旁伸过来的手捏住了下巴强行改变朝向，下一秒，她对上了盛乐的脸，继而看到这张漂亮脸蛋上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暴躁。

    并不在意自己的脸颊上还挂着一只冒犯着自己的爪子，她打趣道：“哟，小火龙寂寞了？”

    盛乐忽略掉被安置在自己身上的层出不穷的奇怪外号，面色不愉：“舒瑭，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吗？”说完，她把头凑过来，咬着牙恶狠狠道，“你少招惹野男人！”

    “”

    舒瑭被她的话雷了个外焦里嫩，憋笑憋得浑身都颤抖起来了。

    盛小公主脸黑黑：“你笑什么？”

    “噗，抱歉！”舒瑭勉强止住笑声，“噗，随便笑笑。”

    她想她错了，盛乐尽管已经懂得利用自身优势吸引异性，但依然没有脱离中二期。

    中二病公主还是有点自觉的，她咬牙道：“你在嘲笑我吗？”

    “你知道我没有。”好吧，她承认她说谎了。

    盛乐还想说什么，却被周围突然响起的整齐掌声吓到。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乐团成员已经上场了。而当她转头看去的时候，爱乐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正向观众致意，紧接着他登场的是被称为当代四大著名指挥家之一的伯纳德·汉普登

    当小提琴首席和指挥单独接受了观众掌声后，不久，这场音乐会的序曲《贝多芬小提琴协奏曲》开始了。

    今晚的这场音乐会维时两小时左右，舒颜和爱乐乐团合作的协奏则曲被安排在上半场，紧挨着序曲。

    盛乐对古典音乐无感，但给出的尊重一点不少，这是出身音乐世家的她从小耳濡目染的成果。舒瑭更不用说了，当《贝小协》响起时，她就已经闭上眼沉醉其中了。

    一曲结束，舒瑭还微微怔神。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直面这种音乐氛围了，一时之间感慨万分。就在这时，万众瞩目的舒颜终于上场了，伴随着雷鸣掌声。

    台上的舒颜穿着一袭低调的黑色长裙，显得庄重典雅。

    两年不见，她也没变多少，只是更稳重了一些。

    这位在八岁时传出神童之名的音乐天才一直走着温柔知性的路线，这和她的演奏风格截然不同，她的演奏自信热情，手法干净利索，运弓饱满温暖，技巧无可挑剔。

    这次她带来的西贝柳斯也同样如此，第一乐章的幽静恬淡，第二乐章的神秘浪漫以及交织的忧郁缅怀，第三乐章的活力绚烂，都被她表现得淋漓尽致。

    舒瑭听得尽兴，尽管她并不喜欢舒颜这个人。

    但不可否认，今晚的舒颜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曲子最后结束在热烈掌声之下，舒瑭收回了看向台上的复杂目光，继而低头发起了呆。她这一低头便错开了台上某个人的目光巡视。

    至始至终，舒颜没有发现她。

    接下来是中场休息时间。

    舒瑭去了趟洗手间，出来时在洗手间外发现了木桩子似的杵着的盛乐，怔愣之余有些无奈：

    “你这盯得也太紧了吧？该不会是我真的欠债忘记还了吧？”

    盛乐没理会她的打趣，直视着她：“你这两年为什么没有参加演出？”

    没错，舒瑭也是一名小提琴手，两年以前，她甚至比现在的舒颜更加闪耀。

    可是，她沉寂了。

    盛乐直直地看着她，仿佛想要潜入她的心底，探知这个时常满口谎言的女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在她审视的目光之下，舒瑭左手手指反射性地蜷缩了一下，她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微妙地一顿之后出口的却仍是不正经的嬉笑：“累了而已。怎么？不准公民合法休假啊？”

    她在隐瞒什么，盛乐意识到这一点。

    她刚想追问下去，可是舒瑭已经摆出了谢绝谈心的姿态。

    “小乐乐，你手上戴着的不会是咱们的订婚戒指吧？”她甚至扭转了话题。

    不过，效果十分不错，盛乐立马被她的话转移了注意力。她的目光往舒瑭光溜溜的左手手指一扫，顿时怒了。

    “你没戴？”她陡然拔高了声音，质问的话语脱口而出。

    阔别重复她虽然嘴上没说，但心底还是非常高兴的，甚至有点激动，也因此忽略了戒指问题。

    小公主这会儿有点不高兴了：“你的戒指呢？”

    “财不外露嘛，妥当收着呢。”舒瑭故意摆出一副我很聪明的模样，“在舒家的保险柜里安全锁着呢，需要我为你的戒指留个位吗？”

    “”盛乐快被她气死了，面容颇有点沧桑，“舒瑭，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惹我生气？”

    “哈！”舒瑭看乐了，一巴掌盖在她的后脑上，“小孩子别装老成！”

    盛乐看了她一眼，不理她了。

    她没说，她恨极了她一直把她当孩子。

    她们两个原本就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关系，到头来却只有她一个人守护着这点，这让小公主心里特别不愉快，而这点不愉快被她明晃晃地摆在脸上，脸色臭得很，直接导致身边半米范围内都成了低压区。

    舒瑭见了摸了摸鼻尖，以落后她几步的距离缀在她身后回大厅，避免被她的低气压误伤。

    正沉默地走着，舒瑭突然感觉有人正看着自己。她抬头看去，很快就找到了那道视线的主人。

    是今晚的指挥伯纳德·汉普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