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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阿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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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的刺杀是二少爷的身后楚湘夫人瞒着所有人安排的,事情暴露后,楚湘夫人被淮少处决,裴老爷子对此没有发表任何看法。

    就算人不在,陕中裴宅的消息依然每天更新汇报一次,资料全部集中到远在的槿城的裴琸手上。

    年轻的男人关上电脑,揉了揉眉心,喃喃道:“就知道是楚湘那个蠢货”

    “我看裴爷挺宠湘夫人的,这次林淮背着他先把人处决了,他居然毫无表示?”安心垂手立在桌边,刚才的消息她也看见了,不由疑惑道,“难道裴爷真的准备扶持裴励?”

    放着优秀的琸少不管,去栽培一个八岁的孩子?裴爷他老糊涂了吗?

    “老爹的想法哪是我能猜测的。”裴琸无所谓地说道,“再说了,我现在这个情况,他又不是不知道,想培养裴励不是很正常吗?”

    “琸少,你”你明明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为什么还要放任不管?她和兄长安庭是龙凤胎,他们从六岁跟着这位少爷,十四前那件事,她虽然没有亲身经历,但从琸少对闻远和闻家的恨不难看出,当年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结局有多惨烈。

    那场不为人知的战争里,裴家嫡系一脉彻底没落,阿芜失去了所有的亲人,被无辜卷入其中少爷被找到时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但是他还是活了下来,奇迹般的,从那场灾难中活了下来。

    “说起来,我昨晚在医院碰到了夏朝颜那丫头挺有意思的,比她亲妹妹可爱多了。”那个女孩,眼神非常坚定,面对着他威胁,丝毫没有退缩和让步——看来闻家嫡系血脉并没有彻底断绝。

    “夏朝颜?”安心疑惑,槿城世家千金那么多,琸少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人?“夏家的千金吗?”

    “对。”裴琸仰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呢喃道,“夏政宴和闻馨的女儿。”

    “闻馨?”闻家嫡系一脉的女儿?安心终于想起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了,“十三年前走丢了的那个夏家长女?她居然还活着?”

    “安心,你没事的时候该多关注一下外面的八卦,而不是抱着手机玩游戏。”

    “那丫头居然没死?!”顾不上裴琸的吐槽,安心诧异道,“闻远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一个六岁的孩子,是怎么从那些阴谋诡计里活下来的?真是奇迹”

    “奇迹吗?”裴琸不置可否。与其说是奇迹,不如该问一下,那女人为了活下来,都经历过一些什么?

    一个人嘴巴可能说谎,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夏朝颜的眼神,很苍凉,也很可怕——在医院的时候,那个丫头甚至对他动过杀心。

    那样的眼神,他只在花期的那些杀手身上见过。

    “既然是闻家的女儿,琸少,我们何不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她?”闻远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做的那些丧心病狂的事,如果被闻馨的亲女儿知道了,只怕会和他不死不休。“如果和夏家合作的话,琸少你也不至于现在这样腹背受敌。”

    “夏朝颜可代表不了夏家。”裴琸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低声道,“更何况,那丫头对我意见可大了凶巴巴的,恨不得一刀子戳死我。”

    “啊?”安心惊了,“琸少,你昨天不是和她第一次见面吗?”你对人家做了什么?搞得人家对你意见那么大?

    “大概是觉得我欺负了她朋友?”鬼知道那丫头为什么对他那么凶!

    安心无语。

    “夏朝颜是叶一一的朋友吗?”昨天琸少去医院是为了见叶一一,“琸少,我哥明天回来,听他说,余沁当年离开得很匆忙,只带走了钱和几件衣服。不过后来叶家对她恨之入骨,便把她的很多东西都烧掉了,所以这次在叶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情报。”

    “本来也没指望。”裴琸说道,“让他去,只是为了确定闻家现在的余沁和叶家当年的余琴是不是同一个人。”

    “叶一一也不愿意合作?”按理说,叶一一对这个生母早该恨之入骨,为什么会拒绝他们的提议?

    琸少可真失败,无缘无故得罪夏朝颜就算了,连叶一一这样的小姑娘都唬不住,太没用了!

    一眼看穿下属在想些什么,裴琸眯起眼睛,冷冷道:“安心,不想死的话就快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子里抹掉,不然”

    赤裸裸的威胁。

    安心立马举手发誓:“琸少,我发誓,我刚刚只是发呆,什么都没想!”

    “呵。”

    “琸少,我们什么时候回陕中?”为了保命,女下属果断换了个话题,“楚湘虽然死了,但是花期的杀手没完成目标,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槿城已经不安全了。”

    说起花期,安心头疼:楚湘倒是有些门路,居然找到了花期组织的人。

    花期是一个活跃在l国的杀手组织,据说组织里所有成员全是女子,以花名为代号,所以组织称为花期。

    这个组织几乎没在华夏执行过什么任务,因此他们对它了解不多,很多消息都是来自传闻:组织成员会在腰右侧纹上象征身份的花卉纹身;她们只取目标任务性命,从不会伤害无辜;没有任务的时候,她们就和普通人一样,过着平凡而安静地生活,可能是老师,可能是花卉师,也可能是西点师总之,花期无处不在,所以防不胜防。

    昨晚裴少身体不适,先一步退出了房间,堪堪避开了刺杀。

    很幸运。

    但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迟早会来,他们必须赶在花期再次动手前,把这个麻烦解决掉。

    “十六号是夏朝颜的生日,我收到了夏家的请柬。”裴琸抬了抬下巴,安心顺着看向桌子上的请柬,“琸少,你要去参加夏家的晚宴?”

    裴家和霍家不一样,霍家早在多年前就避世不出,现在外面很多后辈连霍家的名号都不知道。裴家虽不如以前活跃,却没有真正从世家圈子里退出去,有心人要知道裴家的消息并不困难。

    裴家少爷如今身在槿城,会收到夏家的宴会请柬很正常。

    “嗯。”裴琸笑道,“是时候和闻远打声招呼了。”

    “”看来,琸少不想再继续等下去,只不过,现在真的是好时机吗?

    “现在裴家内部还在斗得你死我活,再和闻家对上,我们可就是腹背受敌了。”先把裴家的麻烦解决了再去对付闻家不是更好吗?

    “我不能再等了。”他的处境他心里清楚,裴琸苦笑道,“安心,我已经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必须”

    必须在死之前,解决掉闻家。

    “琸少”主人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安心嘴里像吞了黄连一样,苦涩的味道逼得她差点落了泪,“是因为阿芜?”

    裴琸摇摇头:“我做任何事,从来都是为了我自己。”

    对付闻家,一直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结束掉我十四年的噩梦。

    铺着厚实羊毛地毯的套房房间里,少女光着脚逐一检查过房内所有地方,没找到想找的人。

    她揉着眼睛,跑过去拉开房门,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和青年身边站着的女人。

    听到动静的两人侧头看向她。

    青年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对着她招招手。

    “裴琸!”得到允许,她欢快地叫了声他的名字,跑到他身边站好,“我睡醒啦!”

    “睡醒啦?”裴琸拉着少女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声调温柔,“今天有没有做噩梦?”

    “没有!”女孩用力摇摇头,认真回答道,“和你一起睡的时候不会做噩梦。”

    “不是和我睡不会做噩梦,是阿芜越来越坚强了,所以噩梦不敢再来欺负你。”裴琸耐心地哄着小女孩儿,“以后没有我陪着,阿芜肯定也不会做噩梦的。”

    “嗯嗯!”得到了表扬,少女笑得眉眼弯弯,紧接着捂着肚子,皱着小脸说道,“裴琸,我饿了。”

    “饿了?”裴琸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十七分,没到吃晚饭的时间,“你回房间换好衣服,我让安心姐姐带你出去吃饭。”

    “好!”

    少女回房间换衣服,安心看着打开的房门,叹了口气:“琸少,阿芜她,真的治不好了吗?”

    女孩子已经十六岁了,眉眼清秀,身材窈窕,外表看起来和同龄的孩子没什么区别。但是,她的心智永远停在了幼年的时候——长不大的孩子。

    还好有裴琸宠着若是流落到外面,只怕早就被这个社会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裴琸很宠这个孩子,有时候甚至是无条件的溺爱,这也是为什么即使早就知道暗中支持林淮的是霍司珩,他还是用那么挑衅的手段杀了紫苑。

    那个来侦查情报的探子被他们擒获,逃跑的时候用匕首在阿芜后背上划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阿芜被连夜送进医院,本来没把紫苑放在心上的琸少听到消息赶回别墅——琸少的脾气本就乖戾,那一次的怒火直接从探子烧到了她主人身上——于是他们和霍司珩的关系彻底闹僵。

    哎,这一大一小两个都是祖宗,都得供着。

    下午天心步行街人不多,阿芜跟着安心东看看西看看,不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上次被紫苑袭击后,裴琸对她的保护比以往更加严密,这次是她到了槿城后第一次出门。

    安心牵着阿芜走在前面,两个保镖不近不远地跟着,墨镜下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杜绝任何意外的发生。

    舔着安心给她买的甜筒,阿芜左顾右盼——这里好热闹啊,各种各样的好吃的,各种各样的玩具,还要好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姐姐咦?那边是什么?好大的玩具!

    手心一空,安心忙回身:“阿芜!”这孩子要去哪里?安心急急追了两步,被人群拦住脚步,她过不去,只能对着两个保镖大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跟着她!”

    保镖们用力拨开人群,有苦说不出:跟着玩偶游行队伍涌来了一批带着小孩的家长们,顿时把不算宽阔的步行街挤得水泄不通。他们倒是想跟着阿芜小姐,可是他们现在连动都快动不了了!

    小巧的少女一头扎进了游行的队伍中,灵活地在人群中钻来钻去,完全忘了身后的安心和保镖。

    等她发现安心没跟上来时,自己已经随着玩偶游行队伍停在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哪里还知道回去的路。

    少女惊慌地环顾四周,拔地而起的陌生建筑极具压迫力,让她心里的无助加倍放大。她撇撇嘴,大声叫道:“安心!安心!”

    周围的人齐齐看向她,指指点点,小声议论着。

    “叫这么大声,吓我一跳。”

    “公共场所大吵大闹,真没教养。”

    “嚷嚷什么?这么大个人了,连这么基本的常识都没有吗?”

    大家为什么都看着她?他们在笑话她吗?阿芜下意识闭了嘴。

    “借过,借过一下,谢谢。”写字楼里有人出来,抱着文件急匆匆地从少女身前经过。阿芜忙后退两步给她让路,谁知稍不留神撞到了身后跑过来的小男孩。

    “哎哎,你这人怎么回事?!”小男孩被踩了脚,坐在地上又哭又叫,紧跟着的家长顿时炸了毛,“你撞了人,不会道歉吗?!”

    还没从惊慌中回神的少女呆呆看着地上哇哇大哭的小孩,委屈一点点涌上心头——她也很想哭。可是裴琸说过,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一定不要轻易哭,因为没人会心疼,大家只会笑话她。

    “裴琸”裴琸我迷路了,你在哪里?

    “哎!你这人!道歉听到没有!”这女生什么意思?一副受委屈的样子给谁看呢?孩子母亲狠推了把少女,骂道,“我告诉你,不道歉这事儿我们没完!”

    刚才被阿芜惊动的人三三两两地围上来看热闹。

    人多了,孩子母亲觉得自己占理,更加理直气壮:“大家看看,这女生撞了人,连句道歉都不说!现在这有些小孩子,也不知道家长是怎么教的!”

    女孩被推得踉跄退了两步,摔坐在地上,茫然地抬头看向周围围上来的人,人群之后,那些高楼也仿佛长着眼睛嘴巴,纷纷在嘲笑她。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

    ——为什么都盯着我?!

    ——走开!你们都走开!

    ——不走开的话,我就我就杀了你们!

    “麻烦让一下。”精神濒临崩溃的瞬间,有人拂开人群,俯身把她抱了起来。

    那人抱着她,和孩子母亲说着话,语气很温柔,也很客气:“我家小妹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请包涵。”

    “啊?啊,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啦”帅哥在眼前,年轻的母亲咽了咽口水,放柔了声音,淑女地笑道,“先生你太客气了。”

    “没事就好。”男人微笑道,“我妹妹是无心之失,但是你把哭闹的儿子放在地上那么久不管不顾,作为母亲来说,也不怎么称职吧?”

    男人说完,丢下目瞪口呆的年轻母亲,抱着少女拨开人群,走到路边的宾利边,拉开副驾座的门把少女放了进去。

    “哇靠,有钱人家的小姐啊?”

    “看样子身体不是很好,估计平日里都没怎么出过门吧?”

    “不是说了精神不好吗?挺可怜的感觉。”

    欧陆离开后,围观的人群话锋一转,感叹完后开始重新注意到先前的母子。

    “这人也是绝了,儿子哭那么惨居然还一心想着和人家吵架?”

    “对啊,摊上这样的妈也是够够哒。”

    “为了这么点小事动手打人,我看她自己教养也好不到哪里去。”

    男人几句话逆转了形势,女人恨得牙痒痒,奈何人已经走了,她想撒泼也找不到对象,只能抱起儿子灰溜溜地离开。

    安心带着保镖找过来的时候,看完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开。女人握着手机站在十字路口犹豫不决——阿芜走丢了,那孩子会去哪里呢?要不要给裴少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