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人身安全最重要

    俄罗斯的飞机在经停城市，飞机上的所有乘客要下飞机，继续飞行的乘客要和新的乘客重新一起登机。到了乌兰乌德后，老姜和我一起下了飞机。

    出了到达区的出口，没看到巴特，也许他还在来机场的路上。见离登机还有半个小时时间，我和老姜便去机场的咖啡厅喝咖啡。喝咖啡的时候，老姜给我讲了他所在市场一个倒爷前不久遇害故事。听了这个故事我明白了，在俄罗斯最重要的是人身安全。

    这个倒爷姓高，老姜的一个朋友，在国内的时候就认识，并且一起过来俄罗斯。高姓倒爷四十多岁，人长得高高大大，所以被人称为大高。在国内时候，大高原本是一名国营运输公司的司机，大高主要的工作就是跑长途货运，这是份收入还不错的工作，而且时常会有外快捞。大高是有驾龄二十来年的老司机，技术绝对一流。但是大高有一点不好，为人喜欢张扬，并且与领导相处的不好，经常顶撞领导，是领导眼中的刺头。有一次大高和几个司机聊天时候说运输公司的领导有贪污公款的行为，恰巧被领导经过听到。领导当时就决定要除去大高这个害群之马，但在国营企业中，是不可以随意处理开除一个职工的，在没有抓住大高把柄的情况下，领导拿大高也无可奈何。在长途货运司机这个职业中，有个公开的秘密，就是司机都会拉些私活赚外快，大高也不例外。别的司机无论怎么样拉私活，就算被领导知道了，只要私下给领导送送礼说说好话也就没事了。但是已经被领导盯上了的大高早晚要倒霉。

    有一次，领导故意给大高安排了一个能够拉到私活的机会，结果可想而知，在领导把一切都安排好的情况下，得意洋洋的大高被抓了个现场。本以为通报批评加上罚款就了事了，可是出乎大高意料之外的结果是，运输公司给了大高两种处理方案：一种是公司除名，一种是大高主动辞职。傻了的大高硬着头皮去领导家送礼，可是连领导家的门都没有敲开。无奈之下，大高只得选择了主动辞职。

    在东北国营企业下岗大潮的背景下，大高所在的城市是个才二三十万人口的小城市，再加之运输公司领导已经放出了话。大高找工作屡屡碰壁。最后沦落到只能在市场摆地摊买菜为生，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司机到辛苦奔波也只能勉强糊口的菜贩子，这人生真是一落千丈。心理落差巨大的大高时常借酒消愁，喝多了就摔杯子踢桌子打骂老婆。忍受不了大高的家暴，大高的老婆带着女儿和大高离了婚。成了孤家寡人的大高更加无所顾忌，整天都喝得醉醺醺的。

    恰逢苏联解体，俄罗斯口岸开放。老姜和大高所在的小城市离边境口岸黑河不是很远，小城里有不少下岗工人去黑河跑布拉戈维申斯克倒包赚了钱。小城里茶余饭后大家议论的话题都是这些倒爷们发财的故事，谁谁倒包一趟赚了多少钱，谁谁又在俄罗斯用一包牛仔裤换了多少件呢子军大衣，倒回国内一下子赚了不少钱。老姜的哥哥就是这批最早出去赚到钱的倒爷之一。

    有一次老姜大高在一起吃饭喝酒，老姜说起他哥哥在俄罗斯赚到钱了，他也想把效益不好工厂的工作辞了，去闯闯俄罗斯。穷困潦倒的大高一听，当即就表示要和老姜一起去。于是两个人一拍即合，老姜辞去勉强维持温饱的工作，大高很快把房子卖了。两个人便一起投奔了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倒包卖货老姜的哥哥。

    布拉戈维申斯克是俄罗斯阿穆尔州的首府，坐落在中国口岸城市黑河的对面，与黑河隔江相望。布拉戈维申斯克俄语名字意思为“报喜城”，1858年被满清政府以“瑷珲条约”割让给俄罗斯。满语名字是海兰泡。1900年曾发生过5500多名中国人被俄罗斯侵略者屠杀在黑龙江里的事件，这就是著名的“海兰泡惨案”。

    老姜的哥哥在布拉戈维申斯克一个阿塞拜疆人开的批货楼里卖货。阿塞拜疆人苏联解体后来到了布拉戈维申斯克，他带来了很多不知道从哪里赚到的钱，准备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开拓生意，很快，他结识了阿穆尔州警察局的一位官员。阿塞拜疆裔人注册了一家贸易公司，那位警察局的官员被他聘为副经理。苏联解体之后，阿穆尔州经济衰退，许多俄罗斯人沿着铁路向西走了，回到了莫斯科等城市里，同时带走了阿穆尔大学的生源，紧邻大街的学生宿舍就空了出来。阿塞拜疆人看上了这座外表并不招眼的四层小楼，就从大学校长手里将它买了过来。经过简单的设计装饰，一间间十多平米大小的宿舍被改造成了摊位。

    有着警察局官员的背景，老姜哥哥所在的批货楼相对于其他中国人市场安全很多，但是租金也高很多。老姜和大高到了布拉戈维申斯克后，便在这座批货楼里从中国倒爷手里花钱买了两个摊位卖货。刚开始的时候，生意不错。老姜和大高往返与黑河和布拉戈维申斯克之间，通过俄罗斯人手拎包的方式往俄罗斯倒包，每次倒过去的货很快就会在批货楼里卖出去，两个人都赚了不少钱。到后来，随着中国倒爷的不断涌入，布拉戈维申斯克的中国市场越来越多，中国人之间的竞争也越来越激烈，生意越来越难做。

    在布拉戈维申斯克呆了两年多以后，老姜他们决定去哈巴罗夫斯克发展。随着中国倒爷的增多，批货楼摊位转让费也水涨船高，老姜他们在摊位转让费上十足赚了一笔。此时的大高已经不是那个在街头买菜的大高，两年的时间，大高已经可以说一口算得上流利的俄语，倒包卖货的经验也积累的非常丰富，最重要的是手上有了一笔钱。到了哈巴罗夫斯克后，大高如鱼得水，凭借着两年多的经验和手上丰厚的资金，大高的生意越做越大。大高自己已经不用亲自卖货，请了俄罗斯人帮着卖货。有了钱后，大高张扬的性格又开始暴露出来，他租了套房子，买了台日本的二手车。经常带不同的俄罗斯女人回家，每次买很多酒，和这些女人喝得醉醺醺的。喝醉了之后，大高就大把地给这些女人钱。

    前段时间，有两天不见大高来市场，老姜往大高家里打电话，没人接。老姜和另外一个中国倒爷一起大高家里找大高，发现大高被人砍死在家里，血留了一地，大高家里的钱被洗劫一空。最后警察破案，是大高经常露富，被他带回家的女人见财起意，叫了两个俄罗斯流氓杀害了大高，洗劫了大高的钱。

    讲完大高的故事，老姜叹着气说：“都是钱害了大高，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带大高出来了，有了钱不一定是好事呀。”

    喝完咖啡，巴特已经到了机场，临分别的时候。老姜一再叮嘱我：“兄弟，在俄罗斯人身安全最重要，记住一句话，在俄罗斯有了钱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要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