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坐地铁的狗

    中午在罗曼家吃过午餐，塔玛兹开着他的伏尔加轿车送我回公司。在路上塔玛兹讲：“在卢布贬值前我非常有预见性地把所有积蓄在新西伯利亚市中心买了三处房产，一处是现在罗曼开餐厅的小楼，一处在苏联解体后卖了给罗曼投资开了格鲁吉亚餐厅，剩下一处在出租。我做了差不多二十几年的国营大企业领导，工资很高，我妻子退休前一直都是大企业的总会计师，工资也很高，我们那时每年都会有公费的黑海索契和克里米亚度假，我们还去不少国家旅游。退休时我们的积蓄有几十万卢布，按照那时的汇率差不多就是一百多万美金。如果不是我反应及时的话，我和我妻子一生的积蓄就化为乌有了，几十万卢布放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两百美金。我和我妻子分到的四五万卢布的企业股票我没有卖一直留着，我不想便宜给美国人和那些国家蛀虫们。你根本想象不到，我们有些酒鬼以一箱伏特加的价格就把一万卢布的企业股票给卖了，俄罗斯的最大的社会问题是酗酒严重，酒鬼实在太多了。鹏，我给你一个建议，在俄罗斯做生意手上一定不要留太多卢布，要随时把卢布换成美金，就目前的形势，卢布会一直贬值下去，甚至还会有十倍不止的贬值。我根本不看好目前所谓的“休克疗法”，它只能要俄罗斯彻底垮掉。”

    听了塔玛兹的一席话，我心里充满了对这位睿智老人的无比敬佩，不愧是做过国营大企业领导的人，见多识广眼光超人。我忽然想到超哥临走前给我留的一千万卢布，虽然过段时间要给列娜和卡佳发工资，还要交办公室和宿舍的租金，不过现在时间还早，要是按照现在卢布汇率的这种跌法，过段时间几十美金就跌没了，差不多是丹妮娅一个月的工资呀。为什么超哥手上不留着美金呢干嘛要把带来的美金换成卢布呢我想了想，唯一的答案就是超哥注册公司的时候，这边政府要求必须存一笔卢布在银行，现在这笔钱可以提出来使用了，超哥才取出来交给我，这应该是唯一合理的解释。那我还是把这笔钱换成美金吧，两千多美金也比一千万卢布好放。给列娜和卡佳发工资时候如果发美金，我想她们会更开心。这样决定后，我问塔玛兹：“塔玛兹叔叔，如果换美金在哪里换方便”塔玛兹回答：“换美金的话在任何银行都可以，但是有很多银行没有美金，在市中心的大银行一般都可以换到，但是要排队等还需要登记护照，有时候还会有限额，会很麻烦。市中心市场门口有些私人炒汇的，和银行的汇率差不多，就不需要排队等也不需要护照，平时在那里换美金就方便很多，如果金额很大的话可以要罗曼帮忙。”我想我今天先去市中心市场换一点看看，于是要塔玛兹开车送我回了。

    回到宿舍拿上一百万卢布，步行了二十多分钟到了马克思广场站坐地铁去市中心。新西伯利亚是俄罗斯四个有地铁的城市之一，另外三个城市是莫斯科圣彼得堡和下诺夫哥罗德，俄罗斯和世界上最大的地铁在莫斯科。新西伯利亚地铁在俄罗斯排第三位，八十年代中期建成，红绿两条线贯穿新西伯利亚东西南北，地铁站的建筑充满了苏联时期的风格。我需要坐红线到列宁广场下车后步行到中心市场，沿途要经过五六站还会穿过鄂毕河。在地铁站门口遇到两个巡逻的警察，警察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我的护照后就放我进了地铁站。因为不是上下班的时间，地铁里没有多少乘客，每个乘客都在安静地坐着读书。俄罗斯虽然经济衰退民不聊生，但是俄罗斯人尤其是中年人却没有因此而降低读书的热情，无论是在地铁里公交车上还是在排队购物，人们总会从包里拿出。我找了个座位坐下，拿出本俄语书来学习。

    地铁到了大学生站，车门开了后忽然上来了三支体型不是很大的狗，既没有看到狗的脖子上有狗链也没有看到后边有主人跟着上车。我顿时感觉非常奇怪，就放下手中的书，仔细观察起这几只狗来，只见这三只狗安静地找了个没有人离车门很近的位置趴在地上。地铁快到下一站体育站的时候，其中一只狗爬起来站到门口，到站后它迅速地钻出地铁又马上钻了回来，然后又安静地趴在同伴身边，到了鄂毕河码头站的时候还是如此。但是车厢里的俄罗斯人却对这三只狗仿佛视而不见。我非常奇怪，就一直盯着这三只狗看，可能我专注的神情引起了我旁边一位中年妇女的注意。她放下手中正在读的书，侧过身子低声问我：“年轻人你好你是不是觉得这些狗很奇怪呢”我回答她：“您好是的，它们这是要去哪里”中年妇女微笑了一下说：“它们是去中心市场。”啊难道它们要去买东西还是和我一样去换美金看我很吃惊的样子，中年妇女问我：“你是来自哪里”我回答：“我来自中国。”中年妇女又问我：“过来上学”我点点了头，我想我说我是学生可能会好一些。中年妇女微笑着点点头“不错，新西伯利亚有俄罗斯最好的大学。年轻人，你们中国地铁里没有狗吗”在中国有地铁的城市好像只有北京和上海，那里不要说地铁里，恐怕城市里都很难见到狗，况且还是这种没有主人的狗。我只得摇摇头，见我摇头中年妇女脸上仿佛有些明白的神情，“难怪你觉得地铁上有狗很奇怪，我告诉你，它们都是流浪狗，现在它们是去中心市场找食物，市场上有专门的地方和固定的时间给这些流浪狗准备食物，它们吃完食物后再坐地铁回到城郊自己的地盘。”我很好奇地问：“它们会坐地铁吗地铁站的工作人员不管它们吗”中年妇女笑笑说：“这些流浪狗很聪明，它们是城市的精灵，它们在城市里生活,就和人一样会自己乘坐地铁，不但能辨别车站还会转换地铁，也会搭公交车。狗是我们人类最善良忠诚的朋友，我们的政府对流浪狗非常宽容，不仅允许它们坐地铁和公交车，还有专门的法律保护它们，在俄罗斯伤害流浪狗是要坐牢的。也许你才来不久，对这些还觉得很奇怪，时间久了，你也会喜欢上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等一下，我要你看看它们是多么的懂事和有礼貌。”中年妇女说完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块面包掰碎，嘴里向着那三只狗叫到：“小朋友们过来。”那三只小狗听话地摇着尾巴走过来，很有秩序地吃掉了中年妇女手中掰碎的面包，却没有去碰中年妇女放在腿上的面包，吃完后三只狗很有礼貌地舔了舔中年妇女的手后又回到了车门口旁趴下。

    我惊呆了，这些流浪狗简直成精了。俄罗斯是个很奇怪的地方，人命好像在俄罗斯分文不值，每天的电视新闻里不停地报道各种犯罪和凶杀案，路边也会有无人问津夜里冻死的酒鬼，但是却对流浪狗爱护有加。也许是这里人与人之间充满了背叛，只有狗才会忠诚如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