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不祥之人

    [第2章  此去经年 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第2节  第一章：不祥之人

    桥廊村。

    贫穷而落后的一个小村子。

    村庄不过十几口人，今日，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在了村头的空地上。

    “唉，真是造孽。听说那女娃娃生了一场大病，三日前李大夫去看过了，那时候明明都咽气了都准备埋了，隔天居然自己给活过来了。”

    “那可不是，算命的瞎子都说了，人死了又复生，这不是妖孽作祟是什么？赶快烧死她才好！”

    村头的空地上稻草和干柴整齐的堆积着，围成一个圈。在那中间是一根一人多高的粗壮的木桩，木桩上绑着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儿。凌乱的头发，瘦弱的身躯，一张小脸惨白惨白的，只是一双眼睛，干净清澈。

    没错，她便是他们口中的妖孽，恨不得立刻杀之而后快的妖孽。

    女孩儿试图活动一下那麻木的手脚，可是四肢却已经因为被草绳捆绑的太久而失去知觉了，她放弃了逃跑的念头，放弃了求生的念头。

    其实，过去的事情，她一点都记不起来了。三日前醒来那一刻，她的记忆便如同一张白纸。她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也不记得自己曾在这个地方生活过，更不记得自己曾经做了什么伤害过别人的事情。可是，为什么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那么的讨厌自己呢。

    “点火——！”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令下，也不知是谁将烧着了的火把像女孩投掷而来，火把引燃了我周遭堆积的木料，火焰开始朝女孩蔓延开来，炽热的火焰烧的木柴噼里啪啦的响着，灼得皮肤生生的疼。浓烟熏得睁不开眼睛，呛如口鼻，女孩开始猛烈的咳嗽，好像随时要窒息。

    突然那么一瞬间，周遭的温度开始降了下来，手脚也似乎摆脱了束缚，也没有滚滚浓烟，女孩贪婪的大口呼吸着。

    我这是死了吗，我就这么死了吗？带着仅有的三日记忆。

    或许，死，在此时而言一种解脱吧。与其活在这世上遭人嫌，不如一死百了。女孩想着，眼里的泪水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也不知是对死亡的恐惧还是被那浓烟熏了眼睛，滴在衣襟上，很快就被周围的烈火烘干。

    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的时候，睁开眼，却对上了一双勾魂摄魄的紫色眼眸，那双眼睛叫人一看便不能忘，如一汪深的看不见底的泉水，没有一点波澜，也无法知道这一汪深泉是有多深。

    一个好看的男人。她一时间甚至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这个男人。

    银色的长发，紫色的衣袍随着风翻飞着。颈间怪异的图纹。从内到外散发出一种冰冷邪魅的气质，仿佛忘川河畔妖艳的曼陀罗，好似媚人的罂栗花，危险而美丽。

    九岁这年，她遇到了这个男人，那个好看的男人在女孩耳畔轻声说了一句足矣让她谨记一生的话。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让天下人负我。”

    他将女孩儿拦腰抱起纵身一跃，身体竟然还是腾空飞行起来。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经带着女孩到了村外最高的一座山上，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廊村，村庄里的房屋似乎只有黄豆那么大，而人就更小了，像是地上行走的蚂蚁一般。

    “你，讨厌他们说的话吗？讨厌他们吗？讨厌这个村子吗？”男人冷不丁的来了一句，这句话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肯定。

    “我我不讨厌”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没底气。

    他盯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你的确不讨厌他们，你恨他们，你恨他们对你的不公平。其实你心里，一直是在恨的。”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村民们尖酸刻薄的话语，以及那极不友善的眼神。

    “对”女孩攥起小小拳头，眼里闪现出愤怒与恨意“我恨他们，我恨他们！”

    “那么，你是不是该给他们点小小惩罚？”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似乎有着能蛊惑人心的力量。

    女孩毫不犹豫的点了头。

    也许是一种叫做恨的情绪，控制着她。

    而在下一刻，女孩开始后悔了，他开始有了前所未有的悔恨。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那小小的惩罚，竟会要了整个村庄的人的性命。更不知道她这一念之间，便会毁了一个村庄。

    只见那男子唤了一声‘朱雀’，一团火光便从天边飞速冲过来。

    女孩膛目结舌，定定的看着那团朝他们扑过来的火光，大呼小叫“那是什么怪鸟？怎么身上都是火！”

    “你看的清楚它？”男子面上闪过一丝狐疑，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

    朱雀的速度，放眼天界都没几个人能看的清楚。

    但如果那个人是她的话也就不奇怪了吧，即便是现在，她也仍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

    很快，朱雀就飞到了那男人身侧，略一停顿，得到了那男人的什么指令，便又像离铉之箭朝着桥廊村的方向飞去。

    只见浑身燃烧着火焰的朱雀在桥廊村上方盘旋几圈，狂风大作，朱雀仰天一声清脆的啼叫，它掠过的地方，无一不燃起烈焰，黑烟直冲云霄。桥廊村似乎是被死神诅咒了一般，村内，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村外，一草一木，毫发未损。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个村子便化为了灰烬，除了地上烧焦的木料，还有那化为黑炭的房屋，这个村庄好似没存在过一样。

    一片死寂。

    女孩愣了半晌，朝那男人声嘶力竭的吼道“你疯了？你凭什么夺去那么多人的性命，你凭什么？你不是说只是小小的惩罚吗？为什么要他们死！你这是要下地狱的！”

    “你忘记我教过你什么了？宁可我负天下人，也不让天下人负我。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你能做的，就是让自己更强！只有强者才有能力保护自己，才有资格保护自己在乎的人！”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放低了音量“做一个铁石心肠的人，比做一个慈悲为怀的人，要容易的多。我认识一个世上最单纯善良的女子，可我不知道，为什么她身边的每个人都忍心伤害她。”

    女孩错愕，或许是她的错觉，她只感觉，那男人说这话的时候，很难过很难过。

    这样一个冰冷的人，视别人的性命如蝼蚁的人，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的人，也会难过吗？

    “强者铁石心肠的，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站在顶端的，就是强者吗”女孩的声音开始颤抖，连同身体一起在颤抖。那是一种来自心底的恐惧。

    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叫什么，也没有亲人。

    九岁这年，一场大火焚尽了视她为不祥的村庄。再没人知道我的过往。

    “铁石心肠的人，不容易受到伤害。因为不曾相信，所以不会有背叛，因为没有希望，所以才不会有失望。”他俯身，将女孩垂下的一缕的发丝往耳后捋了捋，温柔道：“记住我的名字，墨笙。也记住你自己的名字，琉璃。”

    墨笙，墨笙

    这个叫做墨笙的男人，救了她，给了她名字，却毁灭了一个村庄。

    琉璃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欣然接受了他给的名字。太多的不解，她只能把这一切解释成他对她的救命之恩。

    这样的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琉璃的记性记性很差，却将今日他所说的话字字句句都记在心中，很多年后回想起来，确实是句句真言，也确实是良苦用心。而对于好人跟坏人，她却一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定义。很多年前不曾理解，很多年后也不曾参透。不由苦笑，当日，自己以为自己受他恩惠的不过是桥廊村的救命之恩，后来看来，自己欠他的，太多太多，多到不知道怎么去还清，多到一句感谢都显得无力。

    或许每个人都是坏人吧，以一个坏人的姿态，不择手段的保护自己，保护自己所珍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