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商议

    小乔和他哥一路慢慢走回了家，路上碰见村人都热心地打了招呼。还有人过来问他们回村有什么事，小乔就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给他们听了，很快村里人都知道王二贵家的可怜娃们可能又要被偷偷卖了，有人对这事情不以为然，有人对他们深表同情，有人在背后偷偷骂老宅的人没有人性。

    等他们到家时，天刚刚擦黑，小乔今天也没有心思做饭，就拿出里正给的饼子分成四份，她再煮了一锅野菜汤，兄妹四人就着野菜汤囫囵了一顿。

    粮食的香味让吃了那么多天野菜的孩子高兴不已。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嚼着，麦香充斥在口鼻间，久嚼后麦芽糖特有的微甜，让他们感觉无比幸福。

    吃完饭，小乔把他们都叫到一起，然后和他们说了今天的事情和自己的看法。她觉得，虽然他们还小，但是都是家里的一份子，为了将来家里的幸福美满，他们有权利知道现在家中的状况和潜在的危险。

    看着听完她的话后害怕的瑟瑟发抖的二丫，脸色苍白的小弟，小乔轻轻安慰道：“你们也别急啊，这不还有大哥大姐在吗。我们明天再去找里正爷爷和族长爷爷，请他们帮忙，大姐是希望能够断亲，如果一定要出族，我也同意。要不整天不仅要愁吃穿还要担心被卖了。这日子也实在太难熬了。”。

    看着在旁边几次欲言又止的大哥，小乔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大哥，你说呢？”。

    大哥怯懦着动了动嘴巴，到底没有说话。

    小乔知道这个对他大哥来说是个艰难的决定，根深蒂固的观念和弟妹的安危让这尚且稚嫩的少年一下茫然不知所措了。

    小弟和二丫在一旁说道：“我们听大姐的。”。

    犹豫了很久，大哥才似下定决心般开口道：“大丫，我们听你的。”。

    看着他们稚气但坚定的小脸，小乔微微笑了。似乎就是从这个夜晚开始，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同的人生路。

    小乔把明天需要他们做的和他们仔细地说了一遍，看他们都记住了，大家就睡下了。

    他们不知道在他们商量断亲的时候，还有两个地方的人也在讨论他们的事情。

    老宅那边肯定是一处了。老爷子从外面听了传言回来，脸色一直很不好。暗骂那几个兔崽子给他脸上抹黑。气得晚饭都少吃了许多。他的两个儿子王大富和王宝平还在旁边掇促他卖了他们，王老爷子被说的烦了，就吼道：“滚，要不是你们办的好事，现在家里是这个情况吗！”。

    王大富讪讪地说道：“爹，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看那几个兔崽子还那么小，要养大他们还需要花费不少粮食呢，我家进学最近就要去考学了，他的夫子可是说我家进学是读书的料子啊。他要是能考上童生，那将来考秀才，举人都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读书要很多钱啊，就家里那十来亩地的出息哪能供得起进学的学业啊。爹啊！我也是为了咱家将来的荣耀啊。”。

    “对，爹，我家光宗耀祖就是因为没机会上学堂才游手好闲耽误了，要不就他们的聪明劲，读书算什么难事啊。”

    他们在那里游说半天，压根儿没有提他们是怎么苛待二弟一家人。也似乎忘记了，他们没有接济过他们这些可怜侄儿们一颗粮。脑子了除了算计还是算计。

    “给老子滚！”王老爷子想到进学的将来，有些意动，可是又不想让儿子们看轻了他，心虚地把他们赶了出去。

    而在王族长家，晚饭后里正就过来了，他们也就今天的事情商议一番。

    里正对着族长抱怨道：“这有财一家子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好好的一家人，偏心成那个样子，二贵去了，就留下这么点血脉，好歹都是他的亲孙儿，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族长附和道：“哎，二贵那孩子也可怜，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好不容易成家了，却碰见这样的事情，留下这一家孤儿寡母的，难啊！”。

    “王老哥，我看王家老宅还没有歇了那卖儿的心思啊，这要是让村人知道，大家都要寒心啊。你看看，虽说是他们家的私事，可是族人都看着那，要是他们觉得有一天他们要是不在了，自己儿女可能被卖，可族里连出来给他们撑腰的人都没有，那他们会不会对家族寒心啊。这就不单单是他们家私事了，可是关系到祖宗基业啊。”

    见族长不说话了。里正又道：“今天那家娃跑我家求救，看着他们那样子，真个让人心疼。瘦的只剩把骨头了，衣服破的都快遮不住身子了，就这样老宅那边的人都没有帮一把，还天天惦记着把他们卖了换钱。虽说他们说是给他们家进学凑束脩，可如果是拿着卖堂弟妹的钱读的书，将来就是高中了，这事要是被翻出来，这日子也长不了，说不定还是祸事一桩啊。这可是要给整个家族抹黑而不是光宗耀祖的好事。”

    族长还是沉默地抽着旱烟，不过脸上的表情却变了很多。

    “王老哥，那娃子们今天哭着求我给他们断亲出族，这是得有多怕啊！”。

    族长听到被呛了一下，沉着脸吼了一声：“胡闹！”。

    里正忙说道：“谁说不是呢，我也这样说的他们。可娃们那么小，又住的远，爹娘都不在了，就是被怎么地了，我们也不知道啊。真要被卖了，他们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王家老宅那边不顾及他们就算了，还要处处算计。虽然他们对外面说是分家了，可是连分家文书都没有给，那这些娃还是在他家名下啊。即便卖了，我们都不好说什么的。他们当初可能就是想等前阵子事情的风声过去了再行事啊。要不就光宗耀祖那两小兔崽子能一见面就嚷嚷着卖了他们兄妹啊。估摸着平时没少听话啊。族长，这些娃连断亲出族都话都说出来了，我看实在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您看？”。

    族长黑沉着张脸，吐着烟圈没说话。

    里正也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族长开口了：“哎，族里各家条件都不富裕，要帮着养四个娃也不现实，人亲爷奶叔伯还在呢。我也开不了这口。我明天看看，替他们做主把亲断了吧，再给他们另开一户。出族就算了，免得外人说我们王氏族人欺负孤儿寡母。我也只能帮他们免去兄妹分离之苦了，至于他们能不能长大成人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家家都不容易。平时族人能帮一口算一口吧！”。

    里正见着自己今天的目的达成，心下松了口气。对着族长说道：“那我先替那四个可怜娃谢谢王老哥了。我们也只能帮他们这些了，其它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说完，里正就起身告辞回家了。

    王族长坐在那想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摇头叹息着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