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分家文书

    他们一路从家里走到里正家。

    这是小乔穿越过来后第一次进村。村里大多房屋是泥瓦房，偶有几间是砖瓦房。大哥说那些砖瓦房是村里的富户。

    王家老宅的房子就是砖瓦房。家家户户外面都有黄泥矮墙围着，站在外面能看见院子里的情况。现在刚好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冒着炊烟，饭菜的香味远远的飘了过来，小乔饿了一天的肚子开始叫唤起来。

    到了里正家时，小乔看见他们正摆桌准备吃饭。兄妹两都觉得自己有点唐突了，脸上不免带了点尴尬。小乔暗怪自己刚才太着急。倒是里正看见他们进来，放下手里的筷子站起身走了过来。三个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起话来。

    “根娃子带着妹妹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小乔抬眼看了看里正，里正看上去有五十来岁的，续着灰黑色的短须，黝黑的皮肤，眼角眉梢皱纹比较明显，背稍稍佝偻着，但是眼神很清正。身上穿着半新的灰色粗布衣服，黑色的布鞋，典型的庄户人家的装扮。

    大哥踯躅了下，偷偷看了看小乔，讷讷不知道怎么开口。

    小乔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里正开口道：“里正爷爷，事情是这样的。您也知道，自从我们兄妹从老宅分家出来后，大哥就带着我们在山里过活，我娘为了我们不被饿死，就为了给我们换一袋粮，没有办法改嫁去了隔壁张家村。我们兄妹多亏村里叔伯婶娘们的照顾，才能勉强活到现在。可是就在今天，我们去河边摸溪螺吃的时候碰见了我光宗堂哥和耀祖堂弟，他们一开口就骂我们是扫把星和短命鬼，这些都不算什么，他们临走时说迟早有一天要卖了我们。您也是知道的，当初就是因为二丫偷听到叔伯想把我们偷偷卖了，我娘才拼死带着我们兄妹求到了您这里，也多亏您的照顾，我们兄妹才免遭为奴为婢，兄妹分离之苦。可是今天堂哥的话让我们很害怕。您知道我们当初被分家出来的时候，除了半袋糙米和几身换洗的衣服，什么都没有带出来。就连分家文书也没有，我就想问问里正爷爷，如果没有分家文书，是不是就不算分家，将来爷奶叔伯想卖了我们，我们是不是也没有办法啊？”。

    里正诧异的看了小乔一眼，印象中那个腼腆害羞的女娃子什么时候口齿如此伶俐了。而且说话条理通顺，看刚才她哥的表现就知道她哥肯定是听这女娃子的。

    里正的诧异不过须臾之间，轻咳一下后皱了皱眉，才开口说到：“哎！本来这事呢是你们家的家事，我老头子本也不该过问，主要是你爷奶要卖儿孙，这可是给我们王家村丢脸的事，我老头子才不得不出面管上一管了。还有如果没有这分家文书，那你们确实还是一家人，自古爷奶出面做主卖儿孙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听了里正的话，大哥就急了，忙拉着小乔跪了下去道：“里正爷爷，求您救救我们兄妹吧，老宅进学堂哥在上学堂，将来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我们怕有一天突然就被卖了，我们住的那么远，到时想求救都没人能救我们啊！”

    大哥呜呜哭了起来，小乔穿过来后还是第一次看大哥哭，这个憨厚的少年尽他所能的爱护着年幼的弟妹，可生活的磨难都没有让他落泪，现在可能失去亲人的恐惧让他嚎啕大哭起来。小乔想到这不免也伤心的红了眼眶。

    “哎！根娃子，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快起来，我老头子又不是说不帮你们。别哭了，快起来，快起来。”。里正连忙拉起大哥，大哥顺势带着我站了起来。

    “这样吧，明天你带着你弟弟妹妹过来，我带着你们去找你爷要文书看看，实在不行就找你们王家族长出面解决。”。

    大哥一擦脸上的泪水，忙应到：“谢谢里正爷爷，谢谢里正爷爷。”。

    小乔想了想，问道：“里正爷爷，我们兄妹四人没了爹娘的庇护，自身又年幼，即便分家了，爷奶是我们的长辈，如果他们决定卖了我们，我们是不是也没有办法啊？”

    “这”，里正迟疑道。

    小乔接着问道：“那如果我们自请断亲出族呢！”。

    “呲！”这下连她大哥都明显被吓到了。

    “胡闹！”里正怒斥道。

    古人的家族观念根深蒂固。族人是一种非常重要的存在。他们聚族而居，如果分散外地，无论是位高权重亦或是街头行乞，碰见自己的族人都会彼此尽力帮扶，本着同气连枝的心态，不管在族内争得有多你死我活，一旦面对外敌时族人绝对会是最坚强的后盾。当然，这是世人对族人的理解，大多数人也都遵循着这个理念。但是事实上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像老宅的那些人，对待自己的亲子尚且如此，更何况对外人。所以奢求他们会回心转意善待小乔他们，还不如把头上的那把随时都可能掉下的利刃彻底移开。

    在古代出族断亲可是非常严重的事情，没有了族人庇护，要在这世间行走都会困难很多，但如果就为了那可能的困顿而把自己陷身在一个明确的危险中，小乔觉的前者更能接受一些。想到这里，小乔坚定了自己的决心，一定要断亲，要不然等自己发财了，老宅的人绝对是一群碾也碾不走的吸血蚂蟥。

    小乔泪眼汪汪得看着里正，哽咽道：“里正爷爷，我们不是不孝，我们也想孝敬爷奶叔伯，可我们已经没有爹娘了，我们不想再失去兄弟姐妹了啊！我爹为了让我们吃口饱饭才去的山里，结果没有回来。我娘也是为了我们能活下去才被迫改得嫁，她牺牲那么大，不仅仅是想让我们活下去，也是希望我们能够一直生活在一起，而不是出去为奴为婢，她能下定决心改嫁，肯定也是看出族里会庇佑我们兄妹几个。可是经过今天的事情，我们也是真的怕了啊！我们是爹爹的血脉，也是王家的血脉，不说血脉相连，今天堂兄见我们饿到摸溪螺吃，他不仅不心疼我们，还嘲笑我们与鸡鸭争食。开口闭口都是短命鬼。同为爷奶的孙儿，他们有书读，有衣穿，有饱饭吃，可我们呢，您看看我们，我们现在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身上也是我们唯一能穿出门的衣服了，这些也就算了，我们还要天天担心怕被自己的亲人卖了。我们都想做爹的孩儿，不想做别人家的狗奴才啊！里正爷爷，您帮帮我们吧，我们只想好好的活下去，我们兄弟姐妹再苦再累都想在一起，不想辜负了娘的一番苦心。里正爷爷，求您了。”。

    里正看着眼前哭的唏哩哗啦的小乔，重重地叹了口气。“孩子，起来吧！我再好好想想，回头我去找族长再商量商量，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小乔看着里正松了口，心里终于松了口气。

    说完事情，小乔就和大哥回家了。临走时里正塞给了他们两个杂粮饼。小乔他们认真地道了谢。

    里正看着盯着饼子猛咽口水却又把饼子小心翼翼收进怀里舍不得吃的两孩子，无奈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路上别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