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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情意初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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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轿,孤立于荒郊野林。

    人,垂眸静坐于轿中。

    地面,落叶无风自动,片片激起,漫天飞舞。

    倏忽,叶立如刀,千片万片呼啸,如万道劲矢,疾射而来。

    嗤!嗤!嗤!嗤!嗤!嗤!嗤!

    “哧拉拉!”小轿如被洪流撕裂成碎片,飘飞如破絮。

    轿裂,浅蓝身影如惊鸿出世,清吟凌空,袍袖飘舞万叶不沾。

    剑光闪裂。

    枪如毒蛇。

    刀劈华山。

    鞭扫盘龙。

    四个人,四个方位。

    东c西c南c北!

    “破!”

    卫希颜清喝一声,凤凰真气功化太极,空中万千飞叶突然停空一凝,不过是千分之一霎的片隙,飞叶倏如海中矫龙,急速飞旋,重重叠叠旋成一道高如三丈的巨大漩涡,以她盘旋半空的身形为涡点,呼啸旋转出去。

    噗!噗!噗!噗!噗!

    叶片锋缘如刀,刀刀入肉,万刀切入!

    然而,从东c西c南c北四向扑过来的蒙面黑影,扑杀速度却毫无一分一丝的凝滞,剑c枪c刀c鞭,刺c戳c劈c缠!

    卫希颜眼眸遽然收缩。药人?!

    她没有料到突袭的家伙居然是无血肉之痛的药人杀手,一着算错,危机濒临!

    刀c枪c剑c鞭已然凛冽近体

    这些药人,不惧生死,没有疼痛感觉,即使肢体断裂,亦毫不影响杀人的速度!即便她的凤凰真气全数迸发,震裂药人的同时,估计自身亦将被刀枪剑鞭绞杀!

    生死便在一刹!

    “咄!”

    卫希颜陡然清喝开声,身体化为龙卷风风眼,劲气勃发,涡流中心高速旋转,涡心人影肉眼几乎看不清,仅隐约可见一道极速蓝光。

    凤凰真气化太极生阴阳,劲漩光速,狂涛龙卷,生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药人生生扯入漩涡

    卫希颜若使用外震之力迎击药人,必是两败俱死之局!

    但她在危急之际,以太极真气漩成暴风眼,不震反吸。药人本就全速攻入,乍遇强大吸力一时收势不住,飞身跌入。卫希颜凤凰真气阴阳相生相克,一拉一旋将空间漩出一丝错位,就这么一丝的错位,药人飞速跌得一霎间攻袭而入的刀枪剑鞭在强大吸力下错移一寸。

    药人原本是惊雷堂和名花流的一流高手,成为药人后武功潜能更是加倍激发,四人配合攻击的角度落点俱是精准无比,然一寸错移,便失了要害。

    高手相争,原在分寸之间。

    暴风眼漩流迸发,药人跌得的一霎间便被漩流吞噬进去。

    砰!砰!砰!砰!

    四道落地声几于同时响起。地面枝叶尘土飞溅,四大药人杀手跌落在地,昏迷不醒。

    卫希颜清咳一声飘然落地,手抚胸口一阵猛咳,唇边沁出一缕血丝。

    她随手一抹,双眸紧紧盯住林暗深处,唇角绽笑:“咳咳!足下观战良久,还不现身,莫非林内风光独好!”

    良久。

    枝叶沙沙声响,一道高大雄健的黑影缓缓自林内踏出,全身上下连同头脸,俱被黑衣黑罩蒙住,仅露出两只眼睛,仿佛暗夜恶狼,满负血腥,一旦伺机扑出,必将猎物撕成粉碎。

    卫希颜“咳咳”两声,呼呼喘出两口粗气,浅蓝罗袍鲜血尽染,滴答滴落,笑容却是悠然自得,懒懒道:“足下出来的正是时候!卫轲方才尽力一拼,受伤不轻,足下倒可拣个便宜!哈哈!”说完又弯腰猛咳数声,尽显虚弱之态。

    那黑衣人如狼似虎的眼底却掠过一抹惊疑,似是在揣度卫希颜的状况,是否真如表现出来的这般严重,抑或是想诱他出手,生死一击搏杀?

    便听对面那浅蓝身影似是不耐催道:“足下还不动手?”

    黑衣蒙面人犹疑更甚。卫希颜方才凌空击破四大药人的必杀之局给他造成太大震撼,暗忖这小子受伤不轻,但未知是否还有厉害杀着,若是被这小子拼死一击,岂非得不偿失?不若再等得一时片刻,俟这小子不着神时再出手。

    黑衣人倒退掠后数丈,重新隐入林中,双眼却如狼般监视着那人,随时准备出手,一击必杀。

    卫希颜暗松口气,方才和药人一战,她全身上下均受伤不轻,肺部更似破了个大洞,一提气便钻心般痛。那黑衣人身手似不在任何一个药人之下,他方才若是强行出手,只怕她今日死劫难逃,好在那家伙疑忌之心甚重,暂时被自己唬住不敢动手。

    她唇角微微一勾,强提一口气飘然盘膝坐于林间,双掌如抱月之势立于丹田之前,凤凰真气如久旱之地的地下水源,一丝丝自脉底沁出,慢慢游走于周身。

    黑衣人几番欲动作,偏偏那浅蓝身影虽是眼眸半瞑,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浑身上下的姿势却仿佛满月般圆满无缺,找不出一丝的破绽,狐疑下又数度放弃如是过了小半个时辰,黑衣蒙面人看看天色,又望了眼盘膝静坐的浅蓝身影,终于眼神一沉,脚步跨了出去。

    却在这时,卫希颜倏然睁眼,笑如春光明媚,悠悠懒懒道:“足下错过时机了!”

    话音未落,黑衣蒙面人已是神色一变,沉喝一声,身形腾空掠出,双掌两道劲风如狂涛,猛烈拍向林间独坐的身影。

    卫希颜却唇角哂笑,一动不动。

    蓦地,清冽冽一道冷哼。

    一道红绫宛如天际射来,猎猎飞展,本是至柔至软之物,却坚如金石,以横斩千钧之势席卷直向黑衣人。黑衣人暴喝一声,身子凌空一拧,双掌劲气转向红绫硬接一记。

    噗!噗!

    真气相接。红绫倏忽收回,黑衣人上身一晃,手掌酸麻,体内气血微涌,不由暗惊来人内力深厚。

    便听林中清冽冽又一笑,红绫化为波浪,半途倏又束绡为剑,从林隙直刺而入,真气磅礴直将周遭尺内林木震斜歪倒,势头锐不可挡。

    黑衣人狠眸一闪,内气凝聚双臂,大喝一声双掌推出,那红绫却陡然在半空如灵蛇般一个打转,绫梢倏忽飞卷盘膝坐地的卫希颜,没入林内瞬息不见,唯余一道清冷声音回荡林中,“足下之技,来日再作讨教!”

    黑衣人目中厉芒连闪,自忖难以得手,将昏迷在地的四个药人一边两个伸臂挟起,飞掠出林而去。

    卫希颜昏了过去。

    当眼眸映入那抹熟悉的碧色,她强持的一丝清明立时倒塌了去,剧痛袭上心间,双掌抱守太极,任由自己在昏沌中沉入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悠悠醒来,体内凤凰真气自然流转,丝丝缕缕修复内腑损伤之处。眼光微扫,看清自己上身衣物已被尽数脱去,胸腹腰背俱被纱布缠裹。她方吸口气,肺部生生扯痛,不由得一咧嘴,低哼一声。

    窗边凝神静立的女子回过头来,颜容挺秀,眉如远山含黛,眸似横波荡水,风骨凛致,正是将近一年不见的名花流少主名可秀。

    “你醒了。”

    “可秀!”卫希颜呲着牙哼哼一句。

    名可秀眸中掠过一抹痛惜,坐到榻边,语中微带嗔意,“你倒真是逞强,一人独对四个药人,两败俱伤!若非我去得及时,怕是你已遭了童贯黑手。”

    卫希颜眼眉一扬,林中那人是童贯?

    “咳!我亦想不到他们竟会派出这般华丽阵容。”她勉强吸了口气,示意名可秀扶她起来,半倚在榻沿。

    名可秀将软枕垫在她后背,让她靠得舒服些,皱眉道:“你右胸c左腹c腰背分别被剑刀枪鞭击中,幸得你避开要害,但伤势仍不轻,莫要乱动。你内脏被药人劲气震伤,还好真气护住了心脉,仅是肺部被那一剑刺中,需得好生将养。”

    卫希颜正待开口,被名可秀伸手按住唇,柔声道:“你肺受伤,莫要多说话。”

    这是哪里?卫希颜只得以眼色询问。

    名可秀忍不住轻笑出声,放开捂唇的手,将微微滑落的锦被稍稍提上,盖住卫希颜□出的双肩,微笑道:“这是我在京城的私宅,僻深安静,你安心在这调养,不会有人打扰。”

    卫希颜眨眨眼,你怎么突然到了东京?

    “此事说来话长,待你伤好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温润的手抚上她双眼,名可秀柔声道:“希颜,你先睡会。”

    卫希颜摇摇头,她这伤势,怕是不养个七八天下不来床,得知会汶儿一句,省得她挂忧。伸手拉住名可秀道:“可秀,派个可靠人到小甜水巷的撷芳楼,告诉李师师我受伤了咳咳!告诉她无碍,勿挂心咳咳!”

    名可秀眸子一凝,似是一惊,却未多问,“你先歇着,晚些时我过去一趟。”

    卫希颜点点头,名可秀亲去她自是放心,心神一松下,顿觉林中那场险战后神思疲惫已极,放缓呼吸,任由凤凰真气自然生转,闭上13看看书;网睡了过去。

    名可秀凝视她熟睡面容,秀美清逸一如往昔。双眉不浓不细,挺秀入鬓,睫毛细长,在眼睑下弯成一道优美弧度,鼻梁不高不矮,挺拔秀立,薄唇浅粉润泽忍不住手指自她唇上滑过,细细勾勒而去。

    不一会儿,她蓦地收回手,垂眸凝视掌心,黛眉紧颦,似乎有甚么困绕住了这位素来睿智明断的名花流女少主。

    良久,她幽然一叹,起身悄然离去。

    卫希颜再度醒来时,窗外天色已昏。室内架着的两盆松炭仍然灸红,显是有人关照,温暖如春,与室外的腊月寒冷俨然成两个天地。

    “你醒了?”

    清冽而柔润的语音自门口传入,名可秀手持漆盘入内,厚实的帘子微掀即放下,不容一丝寒风侵入。

    卫希颜闻到香味,不由深吸一口,腹中立时“叽咕”一响,翻腾出她的辘辘饥肠。

    名可秀笑意盈盈,“我估摸着你这时合该醒了。”伸手将漆盘置于房内桌上,走近榻前将卫希颜扶起半坐,以软垫相靠。“我熬了点粥,你重伤未愈,不宜过荤,先食些清淡之食。”

    卫希颜看着她盛出一碗粥,惊讶下不由笑道:“你居然会做饭?”深心印象中如名可秀这般优雅挺秀的女子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名可秀斜身坐在卫希颜身边,瓷匙轻搅凉粥,唇角溢出笑容:“姊姊姐教的。”眸中掠过一抹缅怀,“母亲过世早,父亲忙于宗派事务,大哥性情跳脱不羁少有归家时候,家里均是姊姊操持,可秀少时曾多得姊姊关顾。”

    卫希颜眨眼笑道:“你会绣花不?”想象优雅的名花流女少主拈花刺绣的模样,她一时禁不住咳咳笑出两声。

    名可秀眨眼两下,笑语温柔:“需要我绣个锦囊表明么?”

    “噗!”卫希颜笑得一阵急咳,“咳咳咳!你还真会?”

    “伤好了教你。”名花流女少主容色一本正经,眸底却是笑意调侃。

    用拿枪的手去绣花?卫希颜抖了下,饶了她罢!

    “好了,粥凉了。”名可秀舀起一匙送到她口边,“张嘴。”

    卫希颜前世受伤时也曾被希文这样喂食过,此刻在名可秀的明眸注视下却油然生出半分不自在,伸手笑道:“我自己来罢。”

    名可秀也不勉强,匙柄倒递过去,将粥碗端到她颌下,笑道:“你身子不便,我且帮你端着。”

    卫希颜在名可秀的眼眸注视下有些莫名,或许是她的眼神太深太专注,心中古怪下稀哩胡噜几口将一碗粥食完,笑道:“饱了!”

    名可秀狐疑地瞟她一眼,一天未进食,一碗粥便饱了?

    “真的饱了!”卫希颜状似保证道,话完不由暗自好笑,她这么紧张是做甚么?

    名可秀将碗放回托盘,回身笑道:“粥在厨房用小火温热着,饿了时记得讲,再盛来很方便。”

    “嗯!”卫希颜点点头,看着名可秀凝立在窗边若有所思的优雅纤影,突然间不知道说什么,一时屋内的气氛有种诡异的寂静。

    “呃”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不由得相视一笑,适才诡异的气氛一消而散。

    “咳咳!你先说。”卫希颜道。

    “你感觉可好些了?”

    卫希颜真气运转,肺部只余隐隐的作痛,已经没了睡前撕裂般的剧痛,顿时大喜,看来这凤凰真气的自愈功能极为强悍!胸腹腰背和外伤处舒舒爽爽的微带一丝清凉,想来名可秀给她用了名花流的疗伤良药,一念及此她想起纱布包裹下的上身光无一物,不由脱口道:“可秀你脱了我衣服?”

    名可秀奇怪看她一眼,“不脱衣服怎么上药?”忽又笑着补充一句,“希颜身材极好!”

    卫希颜被噎了下,不甘示弱反击道:“可秀有未趁机揩油?”

    这回轮到名可秀面色微窘,片刻轻轻一笑,悠然道:“前后摸光算不算揩油!”

    卫希颜顿然跌倒,她算是服了,无论是面对雷霜c李师师,抑或是眼前的名可秀,这种诸如口头上讨便宜的事,她这后世穿来的现代人竟是未曾占得了半分上风!

    名可秀嫣然一笑,坐回榻前。这人又怎知自家浑身鲜血昏倒在她怀里时,她心里的痛惜如狂涛暴卷,生生的裂痛!其后亲自为她除衣c拭血c上药,每一分每一寸均小心翼翼,唯恐一个重手弄痛了她去,哪还得心思观赏甚么“风景”?更别提甚么“揩油”之类的乱七八糟

    倏然忆及当时手指触摸下的柔腻软滑,名可秀心口咚的一跳,眼神便自那人脸上移了开去,心头那缕些微的异样却潜进心底,挥之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