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五章 老爷的新宠(1.3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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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冯家真的愿意接受你,冯潇霆早已迎娶你过门了,我听说,你昨天来单家是为了借钱,这里有十万,你先拿去用。”倪筱尔从包里拿出一张支票,轻声道:“阿秀,阿力在单家辛苦这么多年,对我来说,他就像亲人一样,我希望你能劝冯老爷息事宁人。”
言尽于此,一切都只看阿秀自己的造化了。
倪筱尔起身,朝外大步走去,她相信依阿秀的聪明伶俐,一定能够在冯家存活。
桌上的支票轻轻被风吹到了地上,阿秀弯腰捡起来,忽然觉得可笑至极,自己千辛万苦地怀上冯潇霆的孩子,进入冯家为他生下孩子,然而现在,她却连一个下人都不如,明面上要维持着冯潇霆女人的体面,实际上却囊中羞涩,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她闭上眼睛,咬牙将屈辱感吞入腹中,叫来侍应生,“结账。”
侍应生得体地微笑,“刚刚那位小姐已经结完帐了。”
透过玻璃窗,阿秀瞥见了被众人围绕,如同女王一般的倪筱尔,心中诸多纠结,全部化为了紧紧攥住桌角的纤纤手指。
坐车回到冯家,已经是临近傍晚,昏黄的秋景中,依稀瞥见花园里身影交错的男男女女们,冯潇霆举着酒杯,醉醺醺地在众多的女人之间来回穿梭,肆意的笑穿过她的耳膜,令她忍不住厌倦地蹙眉。
“来,跟我一起喝!本少爷有的是钱!”他哈哈笑着搂住身边一个女人的腰,顺势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抬起头时,唇上的口红印令众人忍不住哄堂大笑。
冯潇霆拉过身旁一个穿着火辣的美女,将杯子里的酒灌进她的嘴里,美女别过头,娇羞地道:“冯少,我喝了酒有什么好处呢。”
“就是啊,冯少不打赏,我们就不喝了。”其余的女人们一起娇声起哄。
阿秀加快了脚步,迅速穿过花园,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能够堵上耳朵,捂住眼睛,就这样空白一片地活在世上。
冯潇霆瞥见了阿秀的身影,顿时露出一丝嘲讽的微笑,他提高了声音,大声道:“谁喝下这酒,我就娶了她!”
他趴在桌子上,笑嘻嘻地指着侍应生送上来的十几瓶红酒。
此话一出,阿秀伫足,而刚刚那些还吵吵嚷嚷的女人们也安静下来了。
嫁给冯潇霆享受富贵生活自然好,但要是为了荣华富贵丢了性命,那可就太不值了。
美女娇嗔着拍着冯潇霆的胸膛,“冯少您就别开玩笑了,喝这么多会死人的!”
冯潇霆挑起她的下巴,邪邪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世上为了钱不要命的人多了去了。”他懒洋洋靠在座椅上,大笑道:“怎么,没有人敢挑战吗?”
阿秀缓缓闭上眼睛,指尖掐进手心的肉里,喧闹的笑声里,她依稀听到楼上传来小毅奶声奶气的哭声,隐约夹杂着佣人不耐烦的哄着,和孩子抽噎的气息。
他刚刚说,只要谁喝下那十几瓶酒,他就娶谁。
阿秀霍地睁开眼睛,转身朝花园里走去,在搂着辣妹亲吻抚摸的男人面前站定,语气坚定,“我要挑战。”
冯潇霆并不意外地扭过头,唇角带着一丝淡淡的鄙夷,身旁的女人上下打量了阿秀一眼,噗嗤一笑,“这不就是冯家出了名的厚脸皮小姐吗?自以为给冯少生了一个孩子,就赖着不走,怎么,想嫁给冯少想疯了?”
阿秀充耳不闻,只是盯着冯潇霆,“我要挑战。”
“喝吧。”冯潇霆随手挑了一瓶,扔给她,微微挑眉,“喝完这瓶我再给你挑另外一瓶,家里好酒多的是,不急,慢慢来。”
她仰起头,举起瓶子直接朝嘴里灌,殷红的液体从嘴角滑落,她闭上眼睛,眼角有泪水缓缓坠下,混沌的黑暗中,阿秀依稀想起在单家的那段岁月,眼前渐次浮现的面孔是谁?温厚的笑脸,带着茧的粗糙却又温暖的手,是阿力吗?
也对,这个世界上,除了阿力,还有真心对自己好的人吗?
没有了,她来到这个世界上,仿佛天生就是为了经受苦楚,贫穷,低贱,悲哀,羞辱。
眼看一瓶红酒被她瞬间就喝完了,四周隐约有人露出了惊骇的表情,然而冯潇霆依旧面不改色地递给她一瓶,仿佛想要看看她究竟能够喝下多少。
她盯着他鄙夷的眸子,想起刚生下来四个月却从没被他抱过的孩子,眼睛瞬间变得赤红起来,伸手接过酒,阿秀狠狠朝嘴里灌去。
起初还有人在低声说笑看好戏,到后来眼见阿秀居然来真的,顿时没人敢说话了,大家纷纷面面相觑,在一片寂静中听着阿秀喉间灌酒的声音。
有人不安了,冲冯潇霆轻声道:“冯少,这样玩会不会弄出人命来?我看咱们还是适可而止吧。”
冯潇霆轻轻抬起手,阻止了其他人的声音,他懒洋洋坐在靠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身边女人光滑的手臂,“我就是要亲眼看看,她有多少能耐能够留在冯家。”
又一瓶酒被喝完了,阿秀只觉得自己的胃几乎快要炸开,火辣辣地疼,灌进嘴里的液体是什么味道她早已分辨不出,只是凭着本能,机械地打开一瓶又一瓶红酒。
就在阿秀拿起第四瓶酒时,她忽然捂住嘴,扭头呕吐起来,有那么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要死了,然而当胃里所有的东西全部被吐空之后,她蓦然醒悟,那些看好戏的人仍旧在看好戏,鄙视自己的人仍旧一脸鄙夷,她仍旧活在这个不堪的世界上。
她强行撑起身子,颤抖着手去开酒瓶的盖子,可是双手颤抖,却怎么也无法打开。
冯潇霆伸手拿过红酒,递给她一瓶白酒,他耸耸肩,“喝红酒没意思,来点白酒怎么样?”
阿秀的唇边还沾着红色的酒渍,看在其他人眼里,仿佛呕出的血,触目惊心得令人不安。
有人后退了几步,不安道:“冯少,我看今天就玩到这里吧,改天我们再来好吗?”
“谁敢走!”冯潇霆厉声说道,刺耳的声音回旋在整个花园中,他冷笑着看向周遭惧怕的女人们,嘲讽道:“刚刚不是说要嫁给我吗?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要走?今天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走!”
他一脸嘲讽地看向浑身颤抖的阿秀,冷冷道:“你以为给我生了孩子我就会娶你?你也不想想当初自己是什么身份!我留你在冯家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你的那个姘夫阿力现在不是还在牢里吗?我劝你安分一点,别惹怒了我,让他一辈子也出不来!”
他的话句句戳中她的心,令她痛苦而绝望,她摔掉手中的酒瓶,嘶声道:“冯潇霆,你别太过分!当初如果不是我去求单夫人,你今天根本不可能走出监狱!”
冯潇霆冷冷一笑,“阿秀,如果我是你,一定选择放弃这个孩子,愿意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多的是,我何必要介怀你一个?”
阿秀低声笑了,原来他是这样想的,原来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在意过那个嗷嗷待哺的可爱婴儿。
她凛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笑得漫不经心的男人,他没有心,他根本就没有人性!
“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央求你娶我。”阿秀直起身子,朝屋内走去。
她的孩子还在阁楼上哭泣,抱着孩子的女佣站在走廊上默默看着阿秀,目光同情,此时此刻,阿秀才真正意识到,在冯家,她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女佣怀里的孩子张着嘴哇哇大哭,他的父亲却在花园里与女人花天酒地,公然,她接过孩子,轻轻抚摸着他柔嫩的肌肤,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淌。
孩子还这么小,连爸爸妈妈都不会说,然而他乌溜溜转动的眼睛里却满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与纯净。
她发誓,即便不为了自己,也要为孩子在冯家闯出一片世界。
阿秀坐在镜子前,抬手摘下了身上的饰物,放下了一直盘起来的长发,素净的面庞上因为生了孩子的缘故,多了几分憔悴与削瘦,她抬手抚摸着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身材,淡淡笑了。
冯潇霆,你瞧不起我,可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冯家老太爷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而已,你以为冯老爷会安心把财产送到你手里?别做梦了!
这个家,真正的主人不是你,而是那个明明垂垂老矣,却始终不肯放松手中权势的老头子。
佣人小宁将哄着睡着了的孩子递到阿秀手中,有些担心道:“阿秀小姐,刚刚喝了那么多酒,现在还好吗?”小宁是最近才来到她身边照顾她的,或许因为阿秀贫苦的身世让小宁感同身受,对待阿秀多了姐妹般的情意,并不像其他佣人那样刻薄。
阿秀摸着孩子的脸蛋,轻声道:“小宁,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我很可怜?”
小宁摇摇头,“才不是呢,你有小毅这样可爱的儿子陪伴你,不知道有多幸福,像我,从小父母去世孑然一身,我才是真的可怜。”
阿秀目光灼灼地看向小宁,“那么小宁,你有没有想过另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小宁讶异地看着她,忽然觉得有些害怕,因为阿秀眼中的神色太古怪了,只是令她觉得冰凉,像是被蝎子咬了一口,小宁慌乱地摇摇头,“我只要呆在阿秀小姐身边做丫鬟就好了,才不想过什么其他生活呢。”
阿秀凄凉一笑,“是吗?跟着我,你一辈子都出不了头,有什么好?”她轻轻从怀里拿出一只镯子,递给小宁,“这是我身上唯一一个值钱点的东西,送给你,我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看待,你一定要收下才行。”
小宁受宠若惊地接过镯子,她从来没有想过阿秀会送下人东西,满怀欣喜地套在手上左看右看,碧绿的色泽衬着皓白的手腕,看起来十分好看。
“谢谢阿秀小姐。”小宁感激地说,她本来就十分喜欢阿秀,因为手上这个镯子,此刻越发地喜欢她了。
瞥见小宁眼中的感激之情,阿秀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却转瞬即逝,她伸手抱住小宁,温柔道:“别见外,以后叫我阿秀就好了。”
小宁拼命点头,俏丽的脸上满是欢喜。
冯家家大业大,所有的产业都是由冯老爷亲自掌控,即便他膝下除了冯潇霆,还有不少外室生下的少爷,然而他却始终不提家产继承的事情。
在他的心中,或许只有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生下的孩子——冯潇霆,才有资格继承他的财产,然而即便是如此,他也不认为冯潇霆能够继承他全部的财产。
这位现年七十五岁的老头儿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垂垂老矣的事实,总是坐在一张藤椅上,慢吞吞盯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沙哑着嗓子教训道:“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还没死你就把家业折腾得七七八八了,等我哪天真去了,你还不立刻就将整个冯家给败光了?”
冯潇霆通常也只是拢着双手恭敬地站在他面前听训,至于内心是在骂“死老头子”又或者是真的在细细聆听教诲,恐怕是没人知道的一件事了。
好在冯潇霆虽然放肆,但绝对不在老太爷眼皮子底下放肆,因此凭借着表面的乖巧,也算是博得了片刻安宁的生活。
自从冯家被单亦宸惩罚过之后,但凡关于单家的一丝半点的消息,听在冯老爷的耳朵里都会引起他的火气,因此当听见单家的一个花匠将冯潇霆给打了之后,他异常愤怒,不仅命人将这个叫阿力的花匠给关进监狱,甚至放出话来,除非是单家夫人亲自来冯家要人,否则绝不姑息。
他打定了主意这次是单家理亏,即使是单亦宸亲自来,他也绝不害怕。
阿秀抱着小毅走进书房时,冯老爷正俯身站在小玉的身后教她写毛笔字,站在她的角度,隐约能看见冯老太爷不安分的手在小玉的胸前缓缓揉弄,小玉笑得花枝乱颤,耳朵上价值数十万的耳钻熠熠生辉。
阿秀唇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嘲讽,却在踏进去的一刻很快转为了恭谨,她抬手拍了拍襁褓里孩子的屁股,熟睡的小毅立即“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小玉毛笔一颤,在白色的纸上重重涂了一抹黑色,她不满地撅起嘴,“老爷您看,好端端的一幅字全给毁了!”
冯老爷急忙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安慰着,一面瞪了阿秀一眼,吹胡子瞪眼睛道:“谁让你现在进来的?”
阿秀红着眼睛,委屈地走到他身边,“老爷,孩子病的严重,可是潇霆对孩子却又不管不顾,我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做主的。”
冯老爷看向哭得凶狠的孩子,立刻心疼了,将冯毅抱在怀里轻轻哄着,儿子不喜欢阿秀,瞧不起她的出身,他是清楚的。
说实话,他自己也看不上这个还没嫁给儿子,就先怀上孩子的女人,只不过自己年纪大了,冯潇霆又始终不肯结婚,好不容易有了个孙子,立刻疼在心头上了。
看在阿秀是孙子的母亲份上,冯老爷也只能面子上敷衍敷衍,“行了,小玉,你去把李医生给我叫来看看小毅。”
小玉急了,“老爷,我不去!”她一双盈盈秋波冷冷瞪了阿秀一眼,“谁知道这孩子是真病还是假病?”
阿秀心中冷笑一声,仗着冯老爷贪恋她年轻的,就自以为飞上枝头不知天高地厚了,真是个蠢货!她垂下眸子,低声道:“小玉,小毅好歹也是老爷的孙子,你怎么能这么说?难道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开玩笑吗?”
小玉挑眉,正要反驳,却听到冯老爷不耐烦了,“小玉,我叫你去你还不赶快去?”
终究是不敢惹怒冯老爷,小玉没好气地走了出去。
冯老爷轻轻哄了半天,小毅终于停止了哭泣,只是抽噎着,圆滚滚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得冯老爷眉开眼笑,“这孩子真像潇霆小时候的样子,以后长大了肯定比那小子有出息。”
阿秀见他心情高兴,踌躇了半天,终于斟酌着开口,“老爷,最近潇霆心情不太好,可能是孩子还小,半夜总吵闹让他没办法专心工作,我想暂时搬出去住一阵子。”
“工作?那小子能有什么工作可做?”冯老爷不悦了,“阿秀啊,你搬出去住我没意见,但小毅是我冯家的亲孙子,他必须要留在冯家。”
阿秀垂泪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了,他不娶我没有关系,可是他连自己的孩子也那么冷漠,一点都不顾念父子之情昨天晚上还发脾气对我吼,让我抱着孩子滚出冯家呢。”
冯老爷一听,顿时怒了,他阴沉着脸吩咐下人,“去把兔崽子给我叫来!”
冯潇霆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冯老爷眼前,瞥见抱着孩子站在一旁的阿秀,顿时面色难看起来,然而在冯老爷面前,不得不做出样子表现得一脸乖顺。
“爸,阿秀就是喜欢小题大做,有什么事非得来找您,我先带她们母子回去了。”他陪着笑脸抓住阿秀要走。
“站住。”冯老爷伸出拐杖,阻挡了他的去路。
冯潇霆握住阿秀的手蓦然用力,她疼得浑身颤抖,险些叫出来,然而在他阴沉的目光中始终不愿意认输,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老爷叫你站住呢。”
只有站在她面前的他,才能看清她眼中的神色究竟有多么得意。
他松开她,转身低头听着冯老爷即将到来的教诲。
“既然阿秀找过来了,那我也就不得不说一句,就冲着她生下我孙子,你也不能将她赶出去,冯家不至于养不起这样一个人,至于你愿不愿意娶她,给她什么名分,那都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我管不着。”
冯老爷话里的意思同样带着对阿秀的不屑,然而阿秀脸上却没有分毫的愤怒,反而越发恭敬起来,她感激地说:“谢谢老爷。阿秀一定会安分守己。”
冯老爷打了个呵欠,挥了挥手,“行了,叫小玉进来伺候我,你们先出去吧。”
冯潇霆一路将阿秀拽了出去,眼看着冯老爷听不到了,他才冷嘲热讽起来,“怎么?觉得我委屈你了,想要从老头子那儿讨个公道?”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得阿秀手脚冰凉,然而这一切都比不上她冰凉的心,她甩开冯潇霆,淡淡道:“冯少爷,你不愿意娶我,不承认我给你生的孩子,我不怨恨你,不逼你,就只想安稳地生活,这样错了吗?”
冯潇霆哈哈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她讲的是一个笑话,他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道:“你以为当初我跟你上床是为了什么?为了眼前你假装出来的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阿秀,当初看在你是倪筱尔佣人的份上,我才开恩让你爬上我的床,别用这副虚伪的面孔对我,别忘了,我混蛋,你也不是什么清白的好女人!”
冯潇霆眼睁睁看着阿秀的脸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忍不住轻轻一笑,松了手,任由她浑身发虚地靠在门上,他吹了声口哨,搂着一路小跑上前的司机肩膀,笑眯眯道:“走,本少爷带你出去乐呵一下!”
车子消失在夜色中,阿秀的心犹如在油锅里烫过一般,疼得发颤,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从疼痛中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怀里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天真地盯着她,小嘴微张地笑着。
阿秀缓缓俯下身子,冰凉的脸贴上了孩子的脸蛋,温柔的奶香味瞬间包围了她,她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即使所有人都觉得她肮脏,可是至少在孩子的眼里,她是干净而又完美的。
这样,就足够了。
小宁从屋子里迎出来,将孩子抱进怀里,阿秀走进浴室洗澡,正逗着孩子玩耍的小宁忽然听到浴室里传来低低的哭泣,顿时放下孩子,焦急地走到门口,“阿秀姐姐,你没事吧?”
阿秀的抽泣声时断时续,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令人倍感凄凉,小宁忍不住急了,“阿秀姐姐,有什么心事你可以跟我分享啊,千万不要一个人憋着!”
然而她再敲门时,浴室里悄然无声,早已没了声响。
小宁预感到不祥,试探性地叫了几声,却始终没有听到回应,她狠下心来,抬脚将门踢开,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浴缸里的水漫了一地,阿秀的上半身软绵绵垂在浴缸上,地上洒满了安眠药,小宁的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幼年时母亲服药自杀的场景,她惊慌失措地奔过去扶起阿秀,狠狠地锤着她的背部,一边伸手朝她的喉咙里掏去。
“阿秀姐姐,小毅还小,你不能就这样丢下他离开!”小宁一边哭着一边使劲儿拍着她的背,渴望奇迹发生。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诚心感动了上苍,苍白着脸的阿秀居然真的有了反应,她悠悠睁开眼睛,发散的焦距对上小宁,顿时苦笑了几声,“你干嘛救我?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白白地受折磨。”
小宁摇摇头,眼睛湿润,“阿秀姐姐,你还有小毅,还有我,你不是孤零零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不管有多少风浪,我们一起挺过去不就好了?”
阿秀摇摇头,“小宁,你还太年轻,我在冯家地位尴尬,只要一天得不到冯老爷的信任,我和小毅,甚至你,就一天都没有出头的日子,被人嘲笑的生活我已经活够了,还不如死去一了百了。”
小宁脱口而出,“那就让冯老爷信任我们不就好了!”
阿秀茫然地看向她,“可是要怎么才能让他信任我?”
小宁沉默了,要怎么才能取得那个糟老头子的信任,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曾经被冯老爷骚扰过的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她之所以被管家派到阿秀的身边来服侍,就是因为对冯老爷的各种暗示无动于衷,惹怒了他。
楚楚可怜的阿秀母子令她想起了幼年时的母亲与自己,那时候的她们,也是这样战战兢兢地活在别人的屋檐下,过着连狗都不如的生活。
肮脏潮湿的弄堂和街坊邻居的谩骂是她耳畔永久响起的声音,直到现在,她的耳边还时常响起这些声音,令她从梦中惊醒。
她眼睁睁看着花样年华的阿秀在自己面前经历着母亲曾经经历的一切,忽然觉得心痛。
仿佛鬼迷心窍般,她颤抖着嘴唇,将自己亲手推进了魔窟中,“阿秀姐姐,我有办法。”
小宁看着镜子里浓妆艳抹的自己,忍不住低下头握住手中的镯子,阿秀姐姐说了,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落入冯老爷的手中,她会来救自己的。
所以,小宁只需要完成阿秀交代的任务就好。
她的心紧张到疯狂地跳动,如果不是事先喝了一杯酒壮胆,只怕她根本就无法挺直身子坐在卧室里。
这是一间极大的房间,富丽堂皇的装饰下,却只有一张大床,洁白的床单配上墙壁上艳红的油画,令人有种身临血盆大口的错觉。
她坐了许久,也不见冯老爷推门进来,于是走到窗边深吸了一口气,却看到楼下,小玉正挽着冯老爷的手嗲声嗲气地撒娇。
似乎察觉到小宁远远看过来的目光,小玉挑衅地攀住冯老爷的胳膊,带着他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小宁的心微微一颤,整个冯家的人都知道,小玉是最受冯老爷宠爱的,和其他佣人们不同,小玉是个清醒的女人,她还年轻,她爱财,所以她不介意将自己献身给冯老爷换取自己想要的生活,哪怕小玉的背后,没有几个人能够瞧得起她。
如果今晚不能将冯老爷从小玉那里抢来,以后小玉还会再给她机会放过她吗?
小宁的神智没有一刻比现在更清醒,她飞快地扶着旋转楼梯下楼,绕过蜿蜒的走廊,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冯老爷面前,甚至连脚上的鞋子掉了也没发现。
“老爷!我我是小宁”她结结巴巴地说,瞥见小玉杀人般的目光之后,又瑟缩了回去。
冯老爷眯着眼睛打量她红通通的脸颊和水晶般发亮的眼睛,忍不住有些心痒痒,如果说身畔的小玉是一抹带刺的玫瑰的话,那么小宁就是一株散发着幽香的昙花了。
玫瑰能够时常采撷,而昙花却只能惊艳一现。
冯老爷在心里立刻做出了决定,他咳嗽了几声,“小玉,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小玉急了,“老爷,你明明说了晚上要陪我泡茶的,怎么能够”
“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玉姐姐还是先回去吧。”小宁鼓起勇气与小玉正面交锋。
眼见小宁出现之后,冯老爷一双眼睛就压根没从她身上移开过,小玉顿时气愤地转身走开。
冯老爷的目光像毒蛇一般从小宁的身上扫过,最后停在了她微微蜷缩在草丛中的脚上,顿时有些恍惚,原本色眯眯的眼神居然黯淡了几分,变得惆怅起来。
小宁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只是低着头盯着脚丫子。
耳畔忽然听见冯老爷抬脚的声音,她慌忙跟在他身后,一路尾随,本以为冯老爷会去那间他常去的香艳卧室,谁知道他进了收藏室,坐在了一张椅子上,目光漫漫地越过房间中摆放整齐的古董,径直停在了一副油画上。
小宁有些吃惊,却低着头依旧不敢说话。
“小宁今年应该十八岁了吧。”冯老爷沙哑的嗓子令小宁浑身一颤,她摇摇头,小声回答,“老爷,我今年只有十六岁。”
冯老爷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瞧瞧。”
或许是收藏室里的灯光逃柔和,身边的古董字画令小宁产生了错觉,她竟然觉得此刻凝神看她的冯老爷并没有那么寻常看起来那么恶心,他看向她的眼神中没有熏心,也没有,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一闪即逝的情绪或许是——怀念?
“十六岁?原来我这个老头子居然已经在这个世界上苟活了六十年了。”他喃喃自语着,仿佛沉浸在一场年轻的梦里。
小宁不敢打断他,只是摒着呼吸站在一旁,这样的冯老爷陌生到令她觉得不真实,换做平时,她本该悄悄陪着他,可是今天,她想起阿秀吩咐自己的事情,顿时大着胆子上前,抓住了冯老爷的袖子。
“老爷,上次是我不懂事,让您不高兴了,我今天来,是想给您赔罪的”她越说声音越低,直到最后抬不起头来。
冯老爷干瘦的手像鹰爪一样抓住她的手,她浑身一颤,条件反射地甩开他后退,手上接触到枯树皮一般的触感令她不适到想要夺门而逃。
冯老爷叹息了一声,“小宁,是阿秀让你过来的吧。”
小宁震惊地抬起头,不是都说冯老爷只是个沉迷在财色中的糟老头吗?可她怎么觉得,他好像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醒?
“不是阿秀姐姐让我来的,是我自己想要过来”小宁双手紧紧抓住衣角,鼓足勇气轻声回答:“阿秀姐姐太可怜了,我想让阿秀姐姐生活得好一些。”
冯老爷看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削到像豆芽菜一样的少女,干涸了六十年的心田忽然变得潮湿起来,他从怀里抽出一条手帕,咳嗽了几声之后,艰难地弯下腰,将帕子覆在了她被草丛中的叶子割伤的脚背。
他做完这一切之后,脸上忽然焕发出红润的光泽,似乎年轻了十几岁,心满意足地挥挥手,“行了,我要看会儿我的油画,你站到一边去。”
小宁掩饰住脸上的讶异,依言小心翼翼站在了一旁,她一直觉得冯老爷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可是为什么此刻她面前的冯老爷,却一点也不像小玉面前的冯老爷?
小宁疑惑地看着冯老爷坐在一副油画前,深情地抚摸着画像上的女人,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那是一个少女,赤着脚坐在秋千上笑容灿烂。
她低头看着脚上的帕子,忽然有些明白这样不同寻常的冯老爷是因为什么了。
快天亮的时候,小宁疲倦地从收藏室回到房间,老远就看到一脸焦灼的阿秀,她腼腆一笑,“阿秀姐姐”眼皮子沉重到上下打架,她一头趴在阿秀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小宁”阿秀将她扶到床上,疑惑地盯着睡得正香的她,到底事情是成了还是没成?她轻轻掀开小宁的衣领,并没有找到任何欢爱的痕迹,顿时脸色有些难看。
小宁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才发现,阿秀正一脸严肃地守在她的床前,顿时忍不住咧嘴一笑,“阿秀姐姐,我是不是睡得太久了?”
阿秀沉下脸来,“小宁,我吩咐你的任务,你完成了没有?”
小宁茫然地回想了一下,昨晚自己除了陪冯老爷看油画,就没干别的了,顿时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阿秀顿时不悦地站起身,“那你昨夜一晚上没回来究竟是干什么去了?”
小宁正要回答,忽然听到窗外有人喊道:“小宁,老爷正在找你呢!你快点出来!”
小宁急急忙忙从床上爬下来,抓了一件外套就奔了出去,“阿秀姐姐,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经过了充足睡眠的小宁看起来精神百倍,红扑扑的脸像苹果一样精神,看得冯老爷心情极好,他拉长了沙哑的嗓子,眼睛定定地放在小宁的身上,“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服侍我的生活起居。”
自从知道了眼前的冯老爷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小宁就再也不畏惧他了,她爽朗地点点头,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老爷,有一件事,我想求求您。”
尽管不知道说出来会是什么结果,但小宁就是觉得,冯老爷不会处罚自己。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大着胆子说:“小宁想求冯老爷不要为难那位曾经殴打少爷的单家花匠。”阿秀的愿望,也就是她的愿望。
冯老爷沉沉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又是阿秀那丫头的想法?”
他拄起拐杖走到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才从喉咙里冒出低低的笑。
“小宁,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答应了。”
小宁欣喜地捂住嘴几乎快要哭出来,“谢谢老爷!”
尽管冯家上下没有人清楚小宁与冯老爷在收藏室的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有眼力的人却都发现,冯家老爷的新宠已经变成了小宁,张扬跋扈的小玉已经很久没有被老爷召唤了,取而代之的是频频出现在冯老爷身前的小宁。
小玉咬碎了银牙,扯着颈子上的链子暗骂“小妖精”,她不明白,小宁姿色不及她万分之一,那一向色眯眯的老头儿怎么就看上干瘦的小宁了?
而凭借小宁的伶俐,阿秀去冯老爷面前走动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一夜之间,似乎所有人的地位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除了一直沉浸在酒色中的冯潇霆,家里的佣人们开始悄悄改变了看向阿秀的眼神,即便心中对她再怎么瞧不起,明面上却丝毫不敢再给她难堪了。
这一切,全都因为冯老爷忽然下达的一项指令,像一颗原子弹在冯家炸开了风波。
“什么?那个该死的老头让我跟阿秀结婚?他是不是活了太久脑子坏掉了?”冯潇霆从床上跳起来,愤怒地套上衣服匆匆赶往书房。
他就不信当着他的面,那个女人还能翻天了!让他娶一个佣人?呸,做梦!
冯潇霆一路兴师问罪地冲到书房,却发现冯老爷根本不在,倒是最近被疯传为老爷新宠的小宁正在收拾房间,他怒不可遏地拽住小宁,“父亲人呢?”
小宁害怕地退缩一步,“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是吧,好,我就想知道那女人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冯潇霆抬手就摔掉一个花瓶,似乎觉得不解气,他又疯狂地将书柜上的书全部扔了出来。
小宁呆呆地看着发泄怒气的冯潇霆,忽然说:“少爷,你的手流血了。”
“滚开!”冯潇霆怒吼道。
小宁不敢再惹他,只是捂住耳朵看着地上不断增多的花瓶碎片,正胆战心惊时,忽然看到冷眼站在门口的阿秀,顿时像见到救星一般,躲在了她的身后。
见到正主儿出现的冯潇霆停止了躁动,踏着满地的狼藉逼近她,“垃圾一样的女人,也配嫁给我冯潇霆?”
阿秀冷冷抬起眸子,嘲讽地笑了,“你不是说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是垃圾,你也是,正好绝配不是吗?”
冯潇霆身子前倾,在小宁的尖叫声中扼住了她的脖子,他双眼赤红,手上逐渐用力,恨不得当场扼死这个可恶的女人。
然而他不能,他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在冯老爷的身上,冯老爷说他是冯家少爷,他就是,冯老爷甩手不管他,他会连街边的乞丐也不如。
阿秀知道他没胆子勒下去,却又忍不住想要挑衅,她眼睛里出现一丝报复的快意,冷冷笑道:“忘了告诉你,今天是阿力出狱的日子,冯老爷答应不追究他殴打你的责任了,你瞧,你有多可怜,连你的亲生父亲都这么不在乎你,活该你是个变态!”
他怒吼一声将她逼至墙角,双手气得颤抖却始终无法下手,是,她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他内心的隐痛,他表面猖狂却内心懦弱,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冯老爷一声令下,他又能怎样?
阿秀畅快淋漓地推开他,得意地笑了起来,第一次,她发觉原来击败一个令她痛恨的人是件这么痛快的事情。
可是看着慢慢抱着头蹲下的男人,她忽然又觉得他很可怜,他所有的嚣张,都只是基于冯老爷对他的疼爱,假如这疼爱是虚伪的,只怕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这样的打击。
抬手慢慢抚摸着冯潇霆的脑袋,阿秀恶毒地笑了,“冯少爷,老爷说了,明天陪我一起去试婚纱。”
冯潇霆越是痛苦,她就越是开心。
她以胜利者的姿态抬起头冲小宁微笑,唇角微微翕动,“干得好。”
小宁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阿秀姐姐高兴了,可是眼前的少爷却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可怜?
冯家的请柬在一夜之间被送往了圈内的各大家族,自然也包括单家。
倪筱尔收起请柬,抬头看向窗外沉默忙碌的阿力,自从被放出来之后,他就一直不怎么说话,对于揍冯潇霆的原因也只字不提。
倪筱尔低头叹息,她只负责让阿力回来,其余的,还是留给他自己解决吧。
身边沙发陷了下去,单亦宸圈住她的腰,她自然而然地靠在他的身上,随手将请柬塞进了他手里,顺势笑吟吟瞅着他,“冯少爷大婚,你去还是不去?”
单亦宸脸一寒,薄唇紧抿,那表情用语言翻译出来明显就是“关我屁事”四个字。
“好吧,人虽然不去,礼还是要送到,否则母亲知道了,一定会怪责我们小辈不懂规矩。”她操心地拿出礼单,暗自琢磨着要送什么给阿秀做新婚礼物才好。
单亦宸忍不住缓和了脸色,“你以前不是最讨厌烦心这些事情?”
“没办法啊,谁叫我是单家的少夫人,起码也要开始学习一些当家主母的事情嘛。”她偏过头清浅一笑,漆黑的发配上白皙的肤色,清丽得好像一朵百合花,他心中一荡,顿时倾过身子,捧着她的小脸亲了亲。
“筱尔,遇上你那么早,我真幸运。”想起她身边周旋的那些男人,他忍不住有些捷足先登的骄傲。
最近的单亦宸好像总是喜欢说些甜言蜜语,听得她心花怒放各种开心,作为回报,她粲然一笑,附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么巧选上你,我也很幸运。”
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同在法国的他们,却能够在千千万万的人群中相遇,也许这就是缘分的奇妙吧。
此时在家中忙忙碌碌的倪筱尔却并不知道,早已有一个女人悄悄占据了她措手不及的一块领地。
尚明嫣穿着端庄的百褶裙站在一家精致小巧的礼品店里细细挑选礼物,店员正耐心地跟她介绍着一款小巧的白瓷高颈花瓶。
滔滔不绝的介绍并没有让尚明嫣将注意力放在花瓶上,店员顿时提高了声音,“尚小姐?”
“哦,好的,那就把花瓶包起来吧。”尚明嫣回过神来,温婉一笑。
尚明嫣抱着花瓶一面急匆匆朝外走去,一面低头看着手表,眼前黑影一错,她被挡在了几个神色严肃的警卫的包围圈外。
“不好意思小姐,请另上其他电梯。”
透过警卫强壮的身影,尚明嫣瞥见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女人的身影,她下意识地松手,花瓶砸在地上,她惊叫一声,“哎呀我的花瓶!”
急急蹲下身子将礼物捡起来,包装盒里的花瓶早已裂成了几片碎片,警卫员显然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顿时歉意地向她表示愧疚。
尚明嫣笑着摇头,“没关系,看来是我跟这个花瓶没缘分,不怪你。”
隔着警卫员的身影,尚明嫣若有似无地朝前走了几步,恰好与身后的那贵妇对上视线,温和如一潭湖水的贵妇淡淡看了她一眼,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小肖,让她进来吧。”
警卫员犹豫了片刻,侧过了身子。
尚明嫣一路小跑着进了电梯,腼腆地微笑,“夫人好。”
单夫人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得惊讶起来,她指着尚明嫣,似乎有些印象,“你是不是三岚周刊的那位女记者?”
“夫人见过我?”
“噢,那倒不是,我在电视上见过你拍的某部纪录片,你很有才华。”单夫人赞赏地说道。
尚明嫣脸一红,“夫人过奖了,我就是一个小记者而已。”
说了几句话,电梯开门了,单夫人走了出去,忽然回头笑着对尚明嫣道:“这样吧尚小姐,你把地址给我,回头我让他们给你送个一模一样的礼物给你,免得我心里愧疚不安。”
见单夫人坚持要赔,尚明嫣只好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但却坚持亲自要上门拿,“总不好麻烦你们。”
单夫人见状,也就笑着答应了。
送走了单夫人一行人,尚明嫣忍不住微笑着伸了个懒腰,早知道这么容易接近单夫人,就不去单亦宸那儿碰钉子了。
卓伟的主意出得倒是刁钻,尚明嫣甩了甩长发,得意地朝相反的方向离去。
没过几天,单夫人果然给了她消息,请她去单家拿花瓶。
尚明嫣特意化了个素雅的妆容,穿了件端庄得体的裙子,一到单家门口,早已有佣人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尚小姐,夫人已经在厅中等着了。”
穿过幽静的通道,尚明嫣心里有些紧张,尽管单家的佣人们看起来和蔼亲近,但到底是单家,家里处处显露出的底蕴与深厚的威严令她也忍不住有些拘谨起来。
穿过紫藤花绽放的长廊,一身棕色长裙的单夫人正低头泡着茶,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家闺秀的姿态。
尚明嫣走过去低头问好,“单夫人,让你久等了。”说着递上了一束花篮。
单夫人见那花篮里满天星开得十分可爱玲珑,顿时绽放出了惊喜的笑靥,“这花看起来真是漂亮,尚小姐真是有心了。”
尚明嫣抿嘴一笑,乖顺地坐在单夫人身旁,眼看她的眼睛底下有一圈淡淡的青色,忍不住担忧道:“夫人这几天睡眠不好吗?”
单夫人摸了摸脸,惊诧道:“有这么明显?”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叹了口气,“也难怪自己睡不好,这段时间亦宸也不常回家,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虽说单亦宸长年累月都在外工作,但单夫人却始终将他当成孩子,十天半个月没见到他,就十分思念,自从自己的朋友生病去医院探望之后,就更加想念跟儿子团聚的乐趣。
尚明嫣小心翼翼地将泡好的茶递给单夫人,低声说道:“既然夫人这么想念单军长,就该让他常常回家才对呀,想必单军长这么孝敬的人,一定会及时赶回来看望您的。”
两人正聊着天,却没想到佣人惊喜地奔进来,“夫人,少爷回来了!”
尚明嫣心中一喜,表面上却慌乱地站了起来,手足无措地整理着自己褶皱的裙摆,没过多久就听到外面传来单亦宸清冷的声音。
她精神一振,跟随在单夫人身后迎了上去,瞥见那人修长挺拔的身影,顿时手心悄悄沁出了汗意。
单亦宸的目光触及到她的出现,顿时讶异地挑了挑眉,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淡淡笑道:“原来尚小姐也在。”
尚明嫣脸上的浅笑在瞥见单亦宸身后突然出现的女人时凝固了。
那女人巴掌大的小脸从单亦宸身后探了出来,一双黑葡萄似的的眼睛眨呀眨地打量着尚明嫣,“尚小姐,你怎么会在这儿?”
单亦宸随手将她从身后拉了出来,斥责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站在人多的地方吗?万一被撞到怎么办?”
倪筱尔不以为然地顶嘴,“我哪有那么娇弱?”
“倪筱尔,我现在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单亦宸微微提高了声音,一脸不满。
倪筱尔笑眯眯走到单夫人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在家当然是听你的,在这儿嘛,自然要听母亲的,母亲你说是不是?”
单夫人心疼地拍拍倪筱尔的手,冲单亦宸嗔怪道:“亦宸,筱尔怎么说也是个怀孕的人,你看你对她这么凶。”
单亦宸忍不住扶额,苍天,一回到老宅就被两个女人左右围攻,还真是令他头疼。
一家人其乐融融,独独漏下了站在身后的尚明嫣,她渐渐地握紧了双拳,脸色有些不自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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