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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宝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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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间到了秋天,我发现最近经常有太监宫娥端着东西在怡景宫进进出出,经人打听才知道是因为庄德妃的女儿,也是权禹王唯一的女儿宝瑶帝姬要回宫小住几日,权禹王特意吩咐下人将怡景宫的房间再好好装饰一番。

    我并未见过宝瑶,但却知道权禹王待她极好。虽然她并不是正室所生,但是她的汤木邑却是嫡亲帝姬的标准,这也是我见过的权禹王唯一明显违越祖制的地方。更何况有各地进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权禹王也常常命人送一份到宫外。

    有一天晚上权禹王与我闲聊,“你知道这次宝瑶请示进宫她怎么说吗?”

    “听说她想参加宫中举行的秋宴,说好久没有机会展示一下琴技了。”

    权禹王笑了笑,“这是原因之一,她还说想进宫来见识见识你。”

    “见识我?”

    “她说宫外人人都传你是大胤的第一贵妇,你的穿着配饰妇人们竞相模仿,她想看看真人是什么样子的。”

    我哑然失笑,问:“其实我才真正好奇,你的女儿会是什么样子的,你那么的疼爱她。”

    “也就普普通通罢。”权禹王笑了笑回答。

    然而等到我真正的见过宝瑶时,发现权禹王所谓的“普普通通”实在是太过谦虚的话。她简直集合了她父亲母亲的优点,长得如同牡丹花般艳丽。

    更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那落落大方的举止,自信而又端庄,比起以前的大姬毫不逊色,甚至更胜一筹。而相比之下我是倒有些自卑了,她是一出生就有很多人爱着的公主,而我却从小活在阴暗之中,那种大气的气质是我永远学习不来的。

    “太后娘娘您真的如宫外所说是一位气质高雅的贵妇呢,宝瑶见到您真是荣幸。”宝瑶称赞道。

    “不,帝姬才是真正气质高贵,让人自愧不如。”我也由衷地说着。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很谈得来了,我好奇地问:“听说帝姬最擅长琴技,不过这次秋宴却选择奏瑟,这其中有什么缘由呢?”

    宝瑶回道:“因为琴乃乐器之首,自然由太后操之。宝瑶当以瑟相和,方合乎礼节。”

    真的是很懂事的帝姬,我看向权禹王,毫不掩饰我眼中的赞赏之情。

    权禹王也很欣慰的样子,温柔地对宝瑶说:“宝瑶,今天父皇吩咐膳房做的都是你平日喜欢吃的菜式,你若是还想吃什么尽管说给膳房。”

    宝瑶掩扇打趣道:“父皇这话说得未免堂皇。以前府上的人谁不知女儿喜欢吃的也是父皇的口味,倒是让太后听了以为您对我格外偏爱。”

    权禹王大笑几声,说:“这是凑巧咱们父女俩口味相同,即便不相同,父皇保证今天也听你的。”

    宝瑶继续笑着说:“其实这哪是凑巧。因为厨房每日做得饭食肯定依着父皇的口味,宝瑶今日吃明日吃,时间长了也就慢慢喜欢了。说起来还有学琴,从小您就抱着宝瑶兴致勃勃教授,宝瑶不敢让您失望才辛苦练习呢。”

    “你的用心父皇知道。不过这几个子女里朕也只将你抱在过膝上,琴艺也只传授于你而已。”

    宝瑶低下了头柔声说:“女儿也知道,所以从小就觉得自己倍加幸运。”

    看着这父女俩一句一应,气氛如此融洽,我真是感慨万千。

    通过权禹王对宝瑶所做的,我逐渐发现,这几个子女中权禹王发自内心关爱的实际上是这个女儿。他对于儿子虽然也很好,可更多的是出于继承的需要。

    想到这我竟羡慕起了宝瑶。

    我在想如果我不是权禹的情人,而是他的女儿该多好。

    这时如意在我耳边小声说:“小姐,听说帝姬刚进宫就过来拜见您了,现在还没回怡景宫看一眼呢。”

    我真感到吃惊,她好久才回来一次,一定是迫不及待想见到娘亲有许多话要说吧,却还是先过来尔玉宫拜见我这个太后,也许她心中急切可还是面色从容,谈笑自如,何以如此懂事呢?

    “听说帝姬还没有拜见母亲,庄德妃想必也十分挂念,哀家就不再耽搁你们母女相见了,快去怡景宫拜见罢。”

    宝瑶也没有说太多客套的话,只站起身万分感激地说:“多谢太后体谅。”

    然后我难得那样宽容,对权禹王说:“皇上也一同过去吧,难得一家三口相聚,请也代哀家向庄德妃问好。”

    等权禹王和宝瑶走后,我对左右感慨说:“宝瑶帝姬的修养真是很好。”

    左右附和说:“太后娘娘说得不错。听说驸马也人品端正,待帝姬好,生下的几位公子小姐也十分讨人喜欢,真是人好命也好,让人羡慕。”

    “听说驸马曾是皇上的部下,皇上看中他年轻有为,觉得是可托付之人,才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他,而且还千叮咛万嘱咐说绝不可纳妾辜负帝姬。一个人生活顺心如意,性情又怎么会不温和呢。”有人补充说。

    我听了暗暗觉得有些道理,宝瑶实在算是比较幸运的帝姬了。想到以前的大姬,若论身份尊贵于宝瑶,但由于她的母后并非父皇所爱,家庭也不尽人意,性情修养就比不得宝瑶。

    异日秋宴,后宫众夫人皆来参加,其中我奏琴,权禹王吹笛,皇后弹筝,庄德妃拨琵琶,姊拨月琴,宝瑶弹瑟,其余妃嫔也分别手持各种弦器;在帘幕之外,坐着权禹王的三个儿子及四品以上朝廷官员,他们分别吹奏笙c管子c埙和箫等;外围则站着一些乐班来击打鼓器编钟,那种场面真是盛大恢弘。

    因为秋宴的主题是用来祈求秋日丰收,所以众人神情肃穆,气氛也异常的庄重。

    当《神农》奏起,让人心中不免一颤,但旋即又溶入到那磅礴的音乐中去。

    这种盛大的场面并不是经常有,并不是每个皇帝都有这样的情趣与精力。我偷偷地看向权禹王,只能看到他那冷硬线条的侧脸,而他的表情一定是严肃而专注的吧。

    我真的想不到,这个在白天正襟危坐的男人,在夜色中竟是那样的兴致勃勃。而同样是这个人,又会在子女面前完全的变成一位慈父,眼神流露出太阳般的温暖。

    我看不懂这个男人,而我也看不懂自己了。所以那天晚上,待白日的喧闹繁华淡去,四周燃起昏黄的烛火时,我也不再是这个国家端庄优雅的皇太后,我就是他的女人,甚至是一个要讨尽他欢心的卑微歌姬,出奇意料地主动。当他惊喜而又热烈地回应我,有一个念头稍纵即逝,假如我能给他生一个女儿,也让他疼让他爱该有多好。

    宝瑶走了,但她带给我的感慨却深深地留在了我的心底。

    那天各地进贡来的布匹排满了尔玉宫的整个寝殿,我在那万紫千红中仔细挑选着,碰到自己喜欢的布料及款式往往爱不释手地左右抚摸。

    权禹王则身着宝蓝色龙袍闲散地躺在小榻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挑来挑去。

    我边挑边回头跟他说话:“你说哪个布匹好看呢?”

    他环视了一下,然后指着我手中正拿着的一匹杭州团花刺绣说:“朕看你手上的那个就不错。”

    “是了”,我轻叹了一口气,“我也觉得这匹布无论从颜色还是花纹来讲都比其他的布匹要出色。”然后我对外面唤道:“如意,你进来。”

    不一会儿如意低着头推门而入,而此时权禹王早已换成正襟危坐的样子。

    我指了那匹杭州刺绣和另一匹我看着不错的布料对如意说:“这两个你都带下去,一会儿送到淑妃那。”

    权禹王难掩吃惊,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待如意离去他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我又继续挑我的布料,漫不经心地对他说:“你怎么啦?你以为前几天我对你说的话只是一时动情哄你开心的?我既然说过以后会对姊好,肯定会这样做。只是以前姊对我的怨恨也很深,我也只好一点点去打动她。”

    “不你这样做朕感到很高兴。只是以你的性格似乎不会这样。”权禹王将他的疑虑说了出来。

    我掩袖轻笑了,“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一位慈父,我也一样,你也不会想到实际上我会是个好妹妹。不说这个了,唉,除了那匹杭州刺绣似乎没有其他新颖的款式了呢”

    权禹王慢慢地走了下来,他拿过一件红地金菊的布匹拉我到落地铜镜面前,他伸手将我宽大的罩衫褪下,我看着昏黄镜中的我们,不禁脸一红,说道:“别”

    他没有听我说什么,只展开布匹将它从我胸前紧紧地缠绕两圈,顿时镜中修长曼妙的身材显现出来。

    大胤一向沿袭唐风,女子们通常穿着飘逸宽大的衣裳,而这种穿着更似汉风,将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暴露出来,惹人遐想。

    “不若由针匠们缝制这样修身的衣裳,配上你的身材,穿上一定是妙不可言。”权禹王看着镜中的我不住地赞叹道。

    “那怎么行”虽然看起来比宽大的衣裳更具风情,但我依旧存有顾虑,“虽然真是很好看,但未免太过暴露,有失体统呢”

    权禹王想了想,“那这样,在外面再配上宽松的罩纱衫,兼具汉唐之风,内修长外飘逸,这样不仅新颖美丽,而且在秋日里更加暖和。”

    想着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我高兴起来,“这样好,那我明天就命织锦司做出这样的衣服来。”

    后来这种汉唐衣制作出来很快就受到了宫中妃嫔的推崇,更因为它需用上好的衣料和精细的刺绣制成,大胆体现女子玲珑娇媚的一面,因此成为了大胤后期已婚高贵女子的特定穿着。史书家们曾将它记载并归功于我,只有我知道这件衣服真正的发明者实际是一位皇帝,那是一个男人以不同于女人的眼光对美的欣赏。

    一个月中后宫请了杂耍班来表演,而此时我的新衣也刚好完成,当我睡过午觉精心装扮后,在宫人簇拥下来到外堂,后宫妃嫔穿着各色衣裳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我在如意的半搀下走向看台最前面,已感到沿路人群中有小小的骚动,当我站定面对她们时,可以看见她们无一不流露出的讶异和惊艳表情。

    那天我穿的衣服正是权禹王想出来的款式,我则在逛花园时突发奇想相配以金红鲫鱼为主题的图案。我身着的汉裙紧紧地包裹着我的身体,旨在展露出女子曼妙的身材,白色锦缎上画着游动着的黑色c红色和金色的鲫鱼形态,拖地裙尾也做成了类似鱼尾的形状,颜色朦染上类似于茑尾鱼鱼尾的色彩。外面配着的宽大黑色罩纱,上面绣以荷叶和荷花的图案,使裹裙本展示出来的曲线变得若隐若现,虽然里面尽展媚态,而外面则不失庄重和飘逸。更微妙的是,当我走动起来时,鱼儿和荷叶的上下层次给人以动态之感,仿若鱼儿真的在荷池中游动般。

    我抬头对众妃嫔缓缓说:“大家都等久了吧,都坐下开始看戏耍罢。”

    待我坐下以后,后面也是一阵环佩之声,并伴着阵阵不同的胭脂香气传来。

    看台的前面是一片宽阔的空地,四周各站着一排宫中侍卫,杂耍班早搭好了戏台,上面的演员身着鲜艳,先齐齐向这边请安后,一阵锣鼓声响后戏耍就正式开始了。

    在我身后按照身份地位错排着后宫妃嫔,最贴近我的是左边稍靠后的皇后,右边稍远则坐着庄德妃,其次才是已经上了年纪的慧贤妃,姊以及朵昭容等。

    戏才刚刚开始不一会儿,一向端庄稳重的皇后忍不住凑过来道:“太后,您今天衣服的款式真是新颖,前所未见,连贴近的样式也未曾见过。不知是织锦司哪位工匠有这样的巧心思,真是该好好提拔,以后也让他为我们设计几款新奇漂亮的。”

    我笑道:“并不是织锦司的人,却是跟衣饰毫不相关的人偶然想出,这才命织锦司做出这样的衣服来。”然后自贬着说:“也就是哀家这般年纪,也不顾什么脸皮好意思穿这样不成体统的衣服来。”

    “太后说得是什么话。这款衣服虽然未曾有前人穿过,但穿上却高贵精神,把臣妾们这些人的衣服比俗气了。若是太后不觉冒昧,臣妾和后宫的众妃们也想穿穿这样的衣服看呢。”

    “怎么会呢,”,我回道,“哦,说起衣服”,我回头找寻坐在后面的姊,姊见我欲与她说话,脸上又是警惕又是不安,但又不得不走上前来听候。

    “今天大家都趁此难得机会展示秋日新做的衣裳,为什么淑妃却仍穿旧衣呢?难道是上次哀家为淑妃选的衣料淑妃不喜欢么”然后我不无遗憾地叹气道:“可是哀家认为那匹杭州刺绣也算是这批进贡布料中最精致的了,穿起来应该和淑妃温文高贵的气质很配。”

    姊低头有些惶恐地回道:“承蒙太后夸赞,可是后宫地位有差c身份有别,臣妾自知配不上那样的衣服,因此虽感激太后的厚爱,却万万不敢造次。”

    “哦?哀家当初只是觉得人衣相配,再者皇后和德妃等都是后宫有美德的人,断不会计较一件衣裳,所以才一时忽略了后宫等级。现在得到淑妃的提醒,看来哀家当初真是做错了。”

    我的主动认错,不仅使得姊一时不知所措,更使得皇后和德妃等两旁妃嫔惶恐起来,皇后不得不率先堆笑表态道:“淑妃说得严重了,虽然说后宫等级森严,但毕竟我们是一家人不必那样条条框框的。太后的心意淑妃就接受罢,改日做好衣服都让我们瞧瞧,太后说相配我们也都很期待。”

    姊的表情很是为难,小声说:“可是臣妾实在是不好”

    “淑妃你就不要推拒了”,庄德妃以一贯稳重的语调劝道:“你的心意我们都明白,可是你再拒绝让我们在太后面前如何自处,还以为我们怎样欺负你呢。”慧贤妃也点头附和。

    姊被点醒其中的利害,不敢再推辞,回道:“那臣妾在这谢谢太后的赏赐了。”然后对皇后c德妃贤妃等点头含谢,非常的恭敬有礼,也难怪后宫妃嫔与她相好。

    我心中这样想着,脸上却露出开心的表情,拊掌道:“好,这样才见我大胤后宫和谐安定,妃嫔之间毫无间隙呢。哀家今天高兴,暂不讲什么等级排序,淑妃你就搬过来坐,咱们几个一起说说话。”

    皇后等人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很快隐去,皇后欣然说:“这样才好,快把淑妃的椅子搬过来,在我和贤妃之间好了,离太后也近些。”

    姊脸上虽应承的笑着,但脸色却开始发白。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频频侧头与姊谈点台下变出的新奇戏法,一派谈笑风生的亲热模样。

    我也注意到了皇后德妃等略不自然的神色,更瞥到了后面娜木朵儿铁青的脸和几位嫔妃们尚来不及掩饰的愤愤表情。

    再看姊那有如哑子吃黄莲有苦说不出的表情我差点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不过幸好这时传来“皇上驾到”的禀告声止住了我的笑意,我并未想到权禹王会突然这个时候出现,因为我听说今天下午他要忙于接见一位从边疆回来的将军。

    后宫许多妃嫔也好久没见过皇上了,一阵兴奋骚动,纷纷站起来迎接圣驾。

    侍从早已在我身旁加了御座,待权禹王走近我时,他双目一亮,目光在我身上来来回回的逡巡,最后以深情的眼神盯了我一会儿,对左右说:“哦,今天太后穿了新衣尤其的光彩夺人呢。”

    左右妃嫔附和道:“是的,臣妾们刚才也正谈论太后别致的新衣裳,加上皇上又如此赞赏,臣妾们也按耐不住想试试呢。”

    姊见皇上来了,欲往后退去,我见了紧忙抓住姊的手,柔声说:“淑妃你就坐着罢,皇上来了你更应该亲近亲近才是呀。”然后转头对权禹王说:“今天哀家让淑妃离哀家坐得近些好多说说话,想必皇帝不会怪罪吧。”

    “既然太后这么说,朕能有什么意见。对了,今日凌将军从西南边疆回来,听说后宫来了戏耍班子,所以带他过来凑凑热闹。”

    “下臣叩见太后娘娘c皇后娘娘及后宫众位妃嫔娘娘。”

    我顺着那温和的声音望去,看见一位身着象牙色底黑金麒麟图案衣服的男子跪于面前。

    我伸手道:“凌将军快起来。”此时在座的妃嫔早已以扇半遮面,还有一些举起袖袍侧脸过去以示避嫌。

    那凌将军拜谢起身,却还是微低着头目不斜视,退到权禹王一边去,只见他站定后身姿挺拔,身高与权禹王不相上下,但身形却比权禹王瘦削,加上我注意到他的手修长白净,一时倒不觉得他是行军打仗之人,反而更应该适合操琴作画。

    待权禹王坐下,皇后与那凌将军说话:“唔,昕弟,好几年不见,你似乎比以前更有军长风范了。”言语间似乎非常熟稔。

    权禹王笑道:“可不是吗,虽然朕与他分别不到一年,却也有更当刮目相看的感觉。”然后对众人说:“凌昕是朕母家舅舅的儿子,算起来是朕的表弟。他十二岁的时候就到朕的府上生活,行过成人礼后就随着还是亲王的朕守卫边疆,东征西讨,朕视他为尽忠的部下c兄弟甚至半个儿子,所以大家对他不必如此拘谨。”

    原来是自小就跟在权禹王身边的表弟我暗忖,怪不得权禹王会把他带到后宫之所,而皇后对他又如此熟悉了。

    “呵,”慧贤妃这时打趣说,“臣妾觉着昕弟看起来比臣妾们还要拘谨呢。这让臣妾想起昕弟刚来府上的时候,瘦瘦弱弱的,也是一副不大爱说话的样子,当时臣妾们哪里想到那个腼腆的少年会现在变成如此有气魄的将军和朝廷的栋梁了呢,臣妾们这些也算看着他长大的后院们真是为他高兴啊,也为皇上有此得力的自家人高兴。”

    这时那位叫凌昕的将军依旧以那温和的声音恭谨地回道:“臣出生时身体孱弱,家里人为了锻炼臣的体魄让臣十二岁时就跟着皇上,在亲王府住了三年,皇嫂们那时对臣的照顾臣现在还感恩在心,不敢忘记。”

    权禹王点了点头,回忆道:“朕也记得他那时候的身体很弱,若不是舅舅求朕,朕当时真不敢想将他带在身边。而现在呢,虽然还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是你们没有见他在军中说一不二的将军气魄。”

    德妃说道:“臣妾估计最吃惊的说不定是宝瑶,昕弟只比她长几岁,那时候她经常缠着昕弟。臣妾还记得她那时欺负昕弟老实总是做些恶作剧,但现在她若是路上遇见昕弟肯定认不得了。”

    众人一片笑声。

    这时权禹王在两人宽大袖袍的掩饰下偷偷地攥住了我的手,我看向他,他向我笑了笑,想必是因为皇后德妃等人与凌昕聊得很熟,他怕冷落了我。

    接着大家又开始看戏,间或聊些闲话,突然皇后似想起了什么,问道:“昕弟两三年前听说你的妻子病逝,那时你心灰意冷,拒绝了当时为你再说亲的人,也不知现在是否还有意中人出现?”

    “并没有续弦。”凌昕平静地回道。

    “男人总是需要女人照料日常起居,况且你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儿子,总要找个母亲才好”

    权禹王听到这也不住点头,说:“朕倒是粗心忽略了这件事,皇后说得对,凌昕你确实应该考虑再成家了。”

    “哀家几个舅舅的孙女,年芳不超二十,容貌秀丽,如果凌将军感兴趣的话哀家不妨介绍给你。”我以扇掩嘴轻声说道。

    我能看出权禹王对凌昕的器重,凭借权禹王对他的信任,凌昕调回京都做武内官指日可待,日后势必成为朝廷举足轻重的大臣,所以拉拢他与他结亲总是好的。况且我母家南宫氏与皇帝母家凌氏两大家族联姻会使彼此的势力更加牢靠。

    皇后等人怎会不明白这一点,刚才皇后如此发问恐怕也有为尤氏打算的意思,只可惜被我抢先了一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凌昕,他依旧是微低着头的模样,使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明显地愣了一下,也许是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回道:“臣感激太后的垂爱。可是太后也许不知,臣的亡妻是因为臣常年在外,思念过度而逝去的。臣与她是媒妁之言,相聚时间亦短,虽谈不上有什么深挚的爱意,但自从她死后臣觉得这样的自己只会空负女子情谊,委实罪孽至深。虽然目前也有逢场作戏的女子,但对婚约一类实在觉得百无聊赖,望太后能够体谅。”

    他的话说得恳切而又没有破绽,同时暗指现在不缺女人,只是对结婚心灰意冷,叫人无法再以什么理由去强迫他。

    我点了点头,“凌将军既然说到如此地步,哀家也不能强人所难了。”

    至此众人再无闲话,都专心地开始看戏。可不一会儿,我看到娜木朵儿起身不悦离席,我想她该是介怀姊的事,更怕她出去以后做出什么冒失的举动,故也以更衣的借口暂时离席。

    我经过了那一直微低着头不敢看众妃嫔的凌昕,可是莫名地我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迎上的正是他微抬起头打量我的目光。

    四目相对。

    他年纪应该与我相仿,整个人带着成熟诗人苍白儒雅的气质,脸瘦削而干净,目光温柔。一点也不像个军人。

    而他见我发现他在看我,有些无地自容,很快又再次低下头去。

    “昭容!”我在后面喊道。

    娜木朵儿和跟着的两名宫娥回过头来,娜木朵儿见到是我,明显地表示出一种抗拒神情。

    “迟些时候到哀家宫里来。”我平静命令道。

    然后我没有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不再理会她,转身穿过回廊来到一小偏殿,那是专门用做临时休息c整理妆容的地方,里面配有铜镜胭脂和花粉,我来到铜镜前稍作整理,待了一小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那时四下静悄悄的,后宫妃嫔都正在看台上兴致勃勃地看戏,宫娥太监们也皆伺候左右,这里反倒没有什么人走动。偶尔有树上的鸟儿喳喳的声音。我抬头望了望天空,秋日里下午阳光和煦,巨大的古树在回廊上投下大片斑驳的阴影,显得有些诡秘。

    就在这半光半影中,我看见前面那个静静靠在廊柱上的人,这时有树的沙沙声传过,他侧脸上投着的树影也摇曳起来。

    权禹王转过头来,也许是影的原因,他的头发乌黑无比,他的眼眸如同卧在井底的黑石,深沉而湿漉漉的,他看见我以帝王的气势缓缓地伸出了他的手。

    我将自己的手覆在上面,柔声问他:“你怎么会在这?”

    “朕见你没有带任何侍女出来,以为你要与朕相会。但朕不知道你进了哪间偏殿,所以在这里等你。”

    我见他果真身边没有带任何随从,轻笑起来,说:“我只是想自己出来走走,并不是为了别的。”

    他靠近我贴着我,温柔而沉着地说:“那有什么关系。现在不就是个好机会吗?”

    我抬头望向他,总觉得此时的他与以前不太一样,有一点点邪魅,说话又有点下流。“权禹你怎么了?”我抚向他的脸关地的问道。

    他将我紧紧贴向他的身体,近得我可以听到他的呼吸,他的声音沉哑,“因为你今天实在是让人心动当你穿着这件衣服出现在朕面前,朕觉得按耐不住,朕多想告诉天下眼前这个绝世的美人儿是属于朕的”

    我觉得脸上辣的,权禹王手轻抚着我额中央那半月形金红鲫鱼状的薄钿,在我耳边低声哄着说:“快告诉朕,你刚才在哪间屋子,我们现在过去”

    “如果被人看到了怎么办”我试图推开他,担忧地说。

    他拉起我大步向前走着,说:“看到就看到罢,如果看到了朕就宣布你是朕的女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然后他找到了偏殿的门,将我推进屋中,砰的一声将一切关在了门外,搂住我狠狠地吻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