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宛城失陷（上）

    汉建安五年，帝与曹操战于汝南穣山，帝败，兵走南阳。 _____《魏书太祖武皇帝纪》

    南阳郡。

    袁曹在汝南打得热火朝天，南阳郡却平静许多。张绣让各地加强戒备，留意曹军动静和汝南的战况。当西平失陷，袁熙战败的消息传来，张绣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遂留自己的师弟赵云和鲜于嗣负责守城，自己带着大将胡车儿和公孙策出城接应袁熙。贾诩已经称病闭门不出多时。

    宛城东北的某处山谷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些军帐，藏着几千名军士。这几千人一连藏了几天，不曾生火造饭，也没有人外出，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个山谷里解决，加之这个山谷及其隐秘，所以还不曾被发觉。

    “军师，宛城守军出城了。”山谷里，一个彪形大汉突然从谷外闯了进来，对着一个面貌清秀俊雅，但是十分憔悴的年轻人说道。这两人一个是曹军军谋祭酒郭嘉郭奉孝，另一个是曹操爱将张辽张文远。南阳郡斥候密布于野，来往巡逻不断，曹军寻常斥候根本打探不到什么消息。张辽只得亲自带队，才堪堪打探到些消息。“看来主公已经成功了，接下来就要看我们的了。”郭嘉邪魅一笑，神采飞扬。

    “军师，宛城尚有贾诩在彼，我们的计策会不会被他识破。”张辽有些担心。

    “无妨，因为降袁之事，贾诩已经和张绣产生了隔阂。这正是我们取事之机。”郭嘉智计百出，未虑胜先虑败，对宛城的情况早已烂熟于心。早在曹军出兵之前，曹军无孔不入的细作已经在宛城内策反了张绣手下的一个校尉，这些事情及其隐秘，只有曹操和郭嘉少数几个人知道，所以曹操才放心让郭嘉前来汝南。

    宛城，清晨。

    很不幸，今日值守城门的正是已经秘密投靠曹军的校尉王林。王林是宛城本地人，他的家族是南阳当地的一个大族，在南阳一地非常有声望，张绣叔侄未到汝南之前，王家在南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气焰嚣张。张绣虽然任命他为校尉之职，又给了他们家族极大的利益。但自古人心这个东西最难捉摸，王家一直认为张绣是鸠占鹊巢，所以一直在找机会将张绣赶出南阳。

    曹军细作以言挑之，王家迅速一拍及合，约定献城之后，曹操保举王家之人出任南阳太守之职。

    冬日的薄雾渐渐散去。

    “嘀嗒，嘀嗒。”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渐渐往宛城而来。

    宛城守军在各自主官的指挥下，警觉的戒备起来。城上的士兵已经做好收起吊桥的准备。

    不多时，一人一骑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士兵们松了口气，一名视力极好地士兵眯起眼睛仔细看过之后，突然说道：“好像是自己的兄弟”

    很快，那一骑飞驰道了东门城口，马上那人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伤极重。守城士兵正欲上前问话，马上那人却忽的从马上掉了下来，从怀里摸出一封同样浸满鲜血的书信，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快，紧急军情”说完后就晕了过去。

    守城士兵不敢怠慢，迅速将这名士兵抬起，一人持着这封血迹斑斑的书信找到城门校尉王林。王林本来在营帐内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与曹军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却迟迟不见曹军动静，害怕机密已经泄露。

    王林丝毫不敢怠慢，拿上书信，兜鍪都来不及戴上，翻身下马朝府衙冲去。

    郡守府内，担任宛城临时主将的赵云正和公孙策两人推演汝南之战的情形，王林气喘嘘嘘的闯了进来。见王林不经通报就闯了进来，赵云剑眉微皱，显然有些不满，但一息过后神色又恢复自然，“王校尉，你有何事？”

    赵云虽然没有军职在身，但是他是张绣的师弟，此时也就是张绣的代言人，王林也不敢怠慢，只在心里腹诽了几句，等曹司空大军杀进城来，再找你们算账。面上仍然是一副恭谨的神态，“赵将军，紧急军情。”说完将手里那张浸满鲜血的丝帛双手恭敬的放到胸前。

    听到是紧急军情，赵云不敢疏忽，连忙拿了过来，迅速的浏览的一下，又递给了公孙策，“那名送信的兄弟现在何处？”

    “回将军的话，那名送信的兄弟深受重伤，又因为接连赶路，已经力竭，刚到城门口就昏迷不醒，属下已经派人找了大夫给他医治。”王林道。

    “嗯，等他醒来了立刻带来见我。”赵云道，“若没有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守城要紧。”

    “那这份军情”王林有些疑惑道。

    “我自有分寸。”赵云有些不悦道。待王林退出门外，赵云对着公孙策问道：“贤弟，你怎么看？”赵云曾今是公孙瓒的贴身侍从，对于公孙瓒的这个嫡亲侄儿也十分熟悉。在南阳郡，两人颇有些他乡遇故交之感，所以关系极好。

    “从这封书信来看，倒也看不出什么。”这封军报已经被血浸染，只能模糊的看到几个字，字迹潦草，根本不能辨认笔记，看不出真假。公孙策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擦也。

    “嗯，看来还是等那个送信的士兵醒了再说吧。”赵云也有些捉摸不透，遂选了个稳妥的方法。接着又唤来府中亲兵，”去盯着那个送信的士兵，等他醒了，立刻来报。”自有随时听命的士兵下去处理。

    “主公汝南之战后，音信全无。张将军率军出城后，也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还是小心些是好。”公孙策缓缓说道。

    赵云点点头，显然颇为认同。

    约莫晌午十分，又一骑携军情打马入城。

    接着先后又来了几骑，军情越来越紧急，催促救援的言辞越来越严厉。

    未时，赵云手中拿着的已经是今天的第六份紧急军情了。

    赵云和公孙策两人终于还是选择了相信这份军情的真实性，未时三刻，赵云带着宛城中最后一批两千西凉铁骑出城往东而去，队伍最前方是今天六个信使里手受伤最亲的一个。公孙策认识他，是袁熙亲卫铁面军的一员，之前则是公孙瓒白马义从的一名骑士，与赵云和公孙策都有香火情，所以赵云才会选择相信。赵云和公孙策不知道的是，这人是在穣山之战被曹军俘获，最后没有骨气的选择了投降，这一次是被曹操派过来协助郭嘉等人赚城的，至于曹操，暂时还脱不开身，汝南虽然“光复”，但善后的事情太多，很多都要曹操亲自处理。所以还滞留在西平，只让大将夏侯渊c曹仁c曹洪等人率军多路追击袁熙，并策应郭嘉在南阳的行动。

    赵云领着宛城中最后一支主力军出城，城中只剩下一些战力稍弱的老弱残兵负责守城，王林暗暗窃喜。

    欣喜的不止王林一人，还有藏在山中很久的曹军。曹军原本藏身的那个山谷早就已经是污秽不堪，臭气熏天，几千人马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么一块小地方解决，有些异味实属正常。

    在郭嘉的允许下，张辽c徐晃带着两千多骑兵装作袁军败军擦着夜色往宛城东门疾驰而去。

    其时，焦急等待一天的王林见夜色中驰来一队骑兵，大喜过望，也不等他们靠近，就让守城的士卒打开城门。

    “大人，夜间是不能开城门的”有个老成的士兵说道。

    “我让你开就开，哪来这么多废话？”王林大怒道。

    “可是”

    老兵还待说话，猛然发现一支长剑已经穿胸而过，而出招的人正是校尉王林。

    “大人”

    “所有人听我号令，打开城门，迎接曹司空大军。”王林有些面目狰狞道，一天的提心吊胆，已经让他快接近疯狂的边缘了。百余名王林的家兵一边威压着其他士兵一边手忙脚乱的打开城门。

    曹军转瞬即至，在火光下依稀能看到曹军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骑士的面庞。

    曹军一旦入城，自己的亲人该怎么办？城楼上的士兵心中都在想着这个问题，曹军的嗜杀是出了名的。终于，数十名士兵不顾王林家兵的威慑，发狂一般的冲进城内，同时声嘶力竭地狂吼起来：“敌袭，敌袭曹军杀进城来了。”

    忽然发生的一幕，让王林脸色铁青，愤恨的咒骂道：“这群蠢货，等曹司空大军进城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好在此时城门已经打开，曹军先锋已经入城，大势已定。

    夹在马队中的张辽一脸疑惑，自己这边人马已经装扮过了，为何还被识破。当他看到王林一身血污（刚才那个士兵身上的血），满脸谄媚的走过来时，就明白过来，许是王林行事不慎，泄露了消息。心里不禁骂道：

    “这个蠢货。”

    强人着心中不屑，张辽急促的问道：“来人可是王林王将军？”“正是末将。”王林挤到张辽马前，满脸谄媚的答道，丝毫不已卖主求荣为耻。

    “辛苦王将军了。将军立此大功，主公必有重赏。”张辽虽然瞧不起王林，但此时还有许多地方要仰仗他，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还请将军多多提携才是。”闻听重赏，王林眼中露出一丝贪婪的目光。

    “军情紧急，还请将军派个人令我速速攻占郡守府。”

    “是。”摄于张辽威势，王林不敢再多做纠缠，指了几个亲兵，吩咐道：“你们几个为将军领路。”

    宛城中一片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