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看男科的女医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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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高不认识女医生，女医生却是识得艾高的。

    这世界真的很小，对于女医生这样一个生活在昱城这种三线小城里的人来说，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女医生叫蒋丽丽，是吉安县蒋家屯子村人，与艾高是同村。

    说起来，艾高还算是她少女时期的偶像，或者用那时候的话说，是她学习的榜样呢。

    艾高是他们那个偏僻的小山村里走出来的第一个名牌大学生，在左近的四邻八村都有些名气。

    艾高收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蒋丽丽还正在上初中，还是个时不时拖着两桶鼻涕的黄毛丫头片子，学习成绩也一般，是个典型的姥姥不疼c舅舅不爱的那种平庸女孩儿。艾高也许根本不可能想到，自己收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同时改写了一个的女孩的人生。

    大红的录取通知书如一团火焰，在突然之间擦亮了蒋丽丽内心深处那股不服输的心劲儿。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她仿佛一个有慧根的修行者，在瞬间大彻大悟，自此奋苦读，终于也如艾高一样，如愿以偿地从那个偏僻的小山村跨入了高等学府的大门。

    蒋丽丽高考那一年，一手将她带大的奶奶早已卧病在床，填报志愿时，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学医，希望自己学成之后，能够亲手医治好奶奶的老病根儿，报答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最可悲的也许莫过于此。就在蒋丽丽即将学成毕业c成为一名医生的那一年，奶奶却不幸撒手人寰，给她留下了终生的遗憾。蒋丽丽情

    绪一度极为低落，毕业选择工作时也草草了事，稀里糊涂地就进了昱城人民医院的泌尿科，在这个多数女性避之唯恐不及的科室里一干就是十几年。

    都

    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话用在蒋丽丽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长大之后，她在不经意间就完成了从丑小鸭向白天鹅的美丽蜕变，整个人犹如破茧而出的蝴

    蝶，呈现出一种逼人的美艳，俏目含情，身形玉立，大约是因为常年在室内的缘故吧，肤色也愈加的白皙，从前黄毛丫头时节两腮上那坨常年被风吹日晒形成的“高

    原红”也早没了一点踪影。

    大学期间，蒋丽丽曾谈过一个男朋友。但就像辅导员大一时苦口婆心地向新生灌输过的那样，毕业是一道坎，百分之九十九

    的校园情侣都跨不过这道坎，蒋丽丽和她的男朋友最终也没能跨过这道坎。这一方面是因为奶奶的去世，影响了蒋丽丽的情绪。另一方面，毕业后各奔东西的残酷现

    实也成了他们劳燕分飞的最后推手。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一个二人都无法说出口的理由。

    在昱城人民医院，这样一个漂亮的女医生自然也会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为蒋丽丽介绍男朋友的人曾一度挤破了门槛，她也有选择地处过了几个，但都无果而终。

    外人不明就里，蒋丽丽心里却明镜似的——这几段感情最后大都败在了她的职业上。因为每每到了谈婚论嫁时，男方都会无一例外地要求她调离泌尿科，他们的理由都是，自己的老婆在这种科室里，说出去不好听。

    蒋丽丽就反问，“要是你有这方面毛病呢，你看不看医生？”

    他们的回答总是千篇一律c却又是那么惊人地一致，“那另当别论”。

    算了，心xi一ng这么狭隘的男人，不嫁也罢。再说了，他们以为她是谁，科室可是想调换就能调换的，她一个农村来的丫头，要背景没背景，要人脉没人脉，当初能进这家医院还是捡了个漏呢，哪有资格挑三拣四的？但凡有点门路，以为当初她就愿意进这个科室？

    谈得男朋友多了，又总是不成功，别人还以为她眼界高，挑花了眼，没一个中意的呢。有些风言风语就不胫而走，她是不是男人那玩意儿见得多了，对男人没了兴趣？

    很多时候，谣言总是比真相走得更远。蒋丽丽的婚事就这样被慢慢耽搁了下来。过了三十之后，在这个小城里，那就是标准的大龄剩女了，别人给她介绍男朋友的时候，有过婚史的“二手男”慢慢占据了更大的比例，偶尔有几个“一手男”，也都是些不怎么样的歪瓜裂枣。

    后来，她不得不接受了这悲哀的现实，像当初毕业选择工作一样，凑合着找了个各方面还算说得过去的男人嫁了。这个男人也是个二手，人倒还不错，是个公务

    员，算是个旱涝保收的职业，就是年龄大了些。十几年前，原先的老婆嫌她没出息，跟自己的外籍老板私奔了，将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扔给了他。

    这个男

    人被介绍给蒋丽丽时，孩子已经是高中生了。让蒋丽丽略感意外的是，他是带着孩子一起来见面的，孩子是个男孩，还算懂事。父子俩的样子一下子就打动了蒋丽

    丽，想起了自己被加入生游击队的父母扔给奶奶，与奶奶相依为命的那些伶仃岁月。这些年，真不知这父子俩是如何挺过来的。

    也许正是这种同病相

    怜的感觉和泛滥的同情心让蒋丽丽最终走入了父子二人的生活，新婚之夜，久疏于鱼水之欢的丈夫情炽欲浓，急不可耐地想要与她融为一体时，身为泌尿科医生的蒋

    丽丽却似乎有些忸怩和笨拙，及至丈夫费了不少周折终于进入了她，却现她竟然还是处女！丈夫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他

    一直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像台被卡住了的老式留声机，欲情却似草原上的野火般漫山遍野地随风熊熊燃烧了起来，似乎比第一次的新婚之夜还要疯狂。“老夫聊

    少年狂”，与诗词一向绝缘的他，脑海里竟神奇地响起了苏轼的这《江城子》，他很想激情澎湃地高声吟诵着这词，在蒋丽丽年轻饱满的身体上“左牵黄，右

    擎苍”，纵横驰骋，从“千骑卷平冈”，一路吟诵出“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万丈豪情，可惜的是，他已经几十年没接触过这词了，除了“老夫聊

    少年狂”之外，其他的一概记不起来了。其实，就算他能够记得，也是难以如愿的，他还没来得及将这句能够记得的词儿念叨上几遍，就已经喘息着从蒋丽丽身上瘫

    软了下来。

    丈夫比蒋丽丽大了很多，二人间的年龄差距接近二十岁，与蒋丽丽开始交往时，一些熟人朋友都话里有话地告诫他，要他谨慎些，这蒋丽丽可不是一般人，是市医院泌尿科数得着的专家，人家凭什么会看上你？我看你还是小心些为好。

    现在想想，其实自己潜意识里也是认同了那些人的观点的，根本就没奢望自己这把年纪了，还能找个黄花大闺女。他的要求很低，只要对自己和儿子好就行。其

    实，他最初也没有再续弦的打算，十几年都这样过来了，这份心思早就淡了。只是现在孩子眼看儿子要高中毕业了，跟一些同学一起嚷嚷着要出国留学，定要在出国

    之前解决这项后顾之忧，蒋丽丽就是儿子央求了左邻右舍的大妈大婶们给介绍的第一个对象。交往下来，觉得蒋丽丽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不堪，反而觉得是个很朴实

    的女人，只是有些倔强，心气儿高一些罢了。及至此时，他才觉出了谣言的可怕与可笑。他紧紧搂住妻子，像紧紧搂住了一个无价之宝。

    丈夫倒是没有

    像以前那些男人一样，对蒋丽丽的工作提出什么异议。不过，在蒋丽丽被龙腾男科医院的猎头人员相中，向她抛出橄榄枝后，他开始是并不愿意妻子到龙腾男科医院

    的，觉得在人民医院泌尿科还好些，到这家什么龙腾男科医院，听名字就充满了味儿，担心妻子去了受委屈。

    其实，蒋丽丽来龙腾男科医院，很大程度上还是为了丈夫和他的孩子。孩子高中毕业后，也随着当时席卷昱城的出国潮，去了国外留学。高昂的学费，对他们这样一个工薪家庭来说，显然是一笔巨大的负担，丈夫只是一个普通公务员，收入有限，二人手头不免就有些拮据。

    为了孩子的学费能够有保障，也为了手头上能够宽裕些，不至于那么捉襟见肘，蒋丽丽决定接受龙腾男科医院的高薪聘请，到了这家医院，成了专看男科的女专

    家。想想其实也无所谓，医生嘛，看什么不一样，人民医院的泌尿科，其实也包含着男科的，只是那里的男科有些遮遮掩掩的，不像这里这么高调而已，妇产科不也

    有男医生嘛。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这家男科医院的男科，与她当初的理解相去甚远，可以说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龙腾男科医院座落于昱城西北，三

    面环山，一面向水，是处风水宝地。背靠的江山山上树木清幽，山间溪水潺潺。登上山顶，极目远眺，可以看到远处海平面上随风翻涌的波涛。山顶有块“江天一

    色”的石碑，当地传说这是一位皇帝的御笔亲题，碑文是龙飞凤舞的草书，尚模糊可辨，但题款却早已被悠长的岁月侵蚀殆尽，根本无从辨识这是哪朝哪代帝王的墨

    宝。其实，这碑文究竟是不是帝王的御笔亲题，恐怕也还存疑呢。

    据当地人称，此山原先并不叫江山。只是不知哪朝哪代，有位帝王南巡归来，路经此

    处，登上山顶四下里一瞧，眼前树木葱郁c花艳蝶飞；远处碧空如洗c水波浩淼。一时恍惚，以为自己仍置身于山明水秀的江南，将远处的一线碧绿当作了大江，就

    随手题下了“江天一色”四个大字，身边的人哪敢道破？这块碑就这样留了下来。后来，县令为了拍这位皇帝老儿的马屁，又忙不迭地将此山更名为“江山”。

    石碑下面的峭壁上有处摩崖石刻，是一个极其巨大的“昱”字，是那位身陷囹圄的市长手书。这石刻据说是入了吉尼斯世界纪录的，号称天下第一摩崖石刻。石刻

    鲜艳的红色异常醒目，天气晴好之时，在距此几十里开外的市区都能影影绰绰的看到。稍有些遗憾的是，这位市长的书夫却不怎么到家，手书的这个“昱”字上

    下两部分结合不够紧凑，放大成石刻之后，远远看上去像是两个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那家著名日本电器公司的广告呢。当时市里不惜重金人为打造了这么个天下

    第一，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倒让这家日本电器公司白捡了个免费广告的大便宜。

    有人说，那位市长之所以这么热衷于此事，还有一层不为人知的隐秘

    意思。你想，他将这么大一个“昱”字镌刻在江山上，分明就有要从昱城起家步步问鼎江山社稷的意思嘛。这要放在古代，那可就是僭越与谋反，是掉脑袋的重

    罪。当然，这都是这位市长倒台之后，昱城人的牵强附会之说，这位市长当时究竟有没有此意，就不得而知了。庭审之时，公诉人倒曾盘诘过这位市长，为何耗费重

    金打造这么一个摩崖石刻？这位市长振振有词地声称，那是为了打造昱城的名片，提高昱城知名度，带动昱城旅游经济展。公诉人又追问，为何石刻用他自己的手

    书，是不是想借此为自己扬名？市长的回答也无懈可击：我是昱城的市长，用我写的字作昱城名片不是很正常嘛。他还接着追加了一句，薄熙来在大连主政时，不是

    也手书了一封据说是写给后人的信，放在星海广场的巨石下面嘛。公诉人立即斥止，严肃些，说你自己的问题，不要扯上别人，也别拿那些道听途说的事儿来搪塞。

    那个时候薄熙来还正春风得意，红歌正在重庆唱得红红火火。号称亚洲最大城市广场的星海广场是其在大连主政期间的主要政绩之一。在他东窗事之后，一些事后

    诸葛跳出来声称，星海广场上那只仿照且高过北京广场的华表，表明薄熙来早就潜藏祸心，僭越之意昭然若揭。真不知这些人在当初广场落成时，都干什么去

    了，为什么不在那个时候这样跳出来振臂一呼。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龙腾男科医院就座落在这巨大的摩崖石刻之下，可能是不想让那家日本电器公司

    白捡这么一个便宜，也要来分一杯羹吧。这家男科医院选址在这个巨大的“日立”字下，可能也有存心要借光的意思吧。那个说“男人三十奔腾c四十微软c五十松

    下c六十联想”段子，有的版本前面不是还有一句——“男人二十是日立”嘛。这男人嘛，谁不惦念这“日立”的时光？

    座落在这样一个山清水秀之处，龙腾男科医院看上去倒不像是一家医院，更不像是一家让不少人联想到暧昧与污秽的男科医院，倒更像是一家疗养院，内部的环境也如疗养院医院一般清静幽雅，树木成荫，鸟语花香。可在这幽雅的背后，却是掩映不住的裸。

    一切都是裸的c毫不掩饰和避讳。

    这是蒋丽丽来了龙腾男科医院之后最大的感受，也是让她心里最不舒服的一种感受。到了这时节，她才明白，丈夫最初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这家医院不仅仅是像丈夫说的那样，“听名字就充满了味儿”，而且就是诊疗过程中，也处处充满了浓浓的味儿。

    这是家男科医院，医院里却是女医生占了绝大多数！这是蒋丽丽来了之后的第一个现。本来还以为像自己这样的女医生，在这家医院当属凤毛麟角，应该是稀缺

    资源，是会受到额外呵护的。当初与丈夫在家里议论这事儿时，丈夫甚至还想当然地认为，在这家男科医院里，恐怕护士也该是男护士为主吧，这要是像人民医院一

    样，穿梭于各个病房的都是些花儿似的小姑娘，搽个药啥的也不方便呐。像多数人一样，丈夫对于男科的理解，除了性病就是阳痿，再就是不孕不育。嗨，这也都是

    让电视上那些连篇累牍的广告给闹的。

    蒋丽丽就取笑丈夫都什么年代了，思想还这么保守，在医生和护士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男人c女人之分，只有

    病人和健康人之分。但取笑归取笑，在心里，她还是多少有些认同丈夫的说法的，即使这些医护人员不在乎，医护人员家属和病人家属心里总也不舒服吧，丈夫这阵

    子不就一直在念叨这事儿嘛。

    及至真正来了这家医院后，蒋丽丽很快就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这家男科医院里不仅有女护士c而且还都是清一色花枝招展的年轻女护士，比人民医院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自己当初关于别人家属方面的担心，也纯属多余。来这医院看病的，还真少有家属陪着的。甚至像艾高这种，一望而知就是做惯了领导c身边从来不缺听差的主

    儿，来医院看病时，也是轻车简从——不对——应该是轻车无从，基本上都是独自一个人来的，这男人来这儿，还真就像丈夫说的，不是性病就是阳痿，连不孕不育

    的都不多，这种事儿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男人都是些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哪里愿意自己“不行了”或者染上花柳病的消息张扬出去呢。

    更让她大跌眼镜的是，这家医院女护士是主力也就罢了，如果不考虑这是家男科医院因素的话，也实在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国内任何一家综合性医院都是如此，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儿。

    但这家医院的主力医生也是女性c而且都是些像自己这样年纪不算大c姿色不俗的女医生占了绝大多数就让蒋丽丽觉得有些不对劲儿c百思不得其解了，她甚至一

    度怀疑这家医院的猎头人员以前是在娱乐界混的，几乎将选医生搞成了选美。好在其中有几个女医生她还是了解的，医术倒不算差，在昱城也算是一流水准了，这又

    让她稍稍有些安心，只要这些医生不是完全以选美的标准选出来的，就算靠谱。美女医生占了多数，可能也就是一种噱头吧。

    “大家也都看到了，我们

    医院的骨干医生基本上是美女，她们个个医术精湛，个个也都美丽端庄c气质儒雅。我们是男科医院嘛，从其他地区的情况来看，男科医院接诊最多的就是ed病

    人，对某些这种病人来说，漂亮女医生可能就是一剂特效药，有时候经女医生这么一拨弄一查看，这ed可能也就不治而愈了。”还是院长的话一语道破了天机，让

    蒋丽丽顿然了悟，怪不得自打自己进了这家男科医院，眼前出来进去的都是些美女护士和医生呢，原来还有这方面的考虑！她细细琢磨了一下，心下不仅莞尔，院长

    这番话，如果去掉ed这个医学界用于描述障碍的英文缩写，完全可以作为一家院的小姐动员令来用嘛，这院方该不会有逼良为娼c诱导她们这些美女

    医生护士抢人家小姐饭碗的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