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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棋子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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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大内,垂拱殿

    面容清瘦的大梁皇帝朱崇礼端坐在诸位上,脸黑的和锅底一般。

    他即位还不到半年,三十六岁,是大梁开国太祖皇帝朱雄的七世孙。

    大唐末年,皇权衰微,宦官专权,玩弄皇帝于鼓掌之间,庙堂之臣只知党争倾轧,地方藩镇割据叛乱不断。中原大地狼烟四起,民不聊生。北方羽陵族趁势南下,占据燕山以南八个州县。

    忠武军节度使朱雄以封州为根据地,招兵买马,扩充实力。经二十年征战,除燕山八州中原大地重归一统。大唐六岁的末代皇帝李哀禅位于梁太祖朱雄。

    因朱雄起家的封州古称大梁,故国号大梁,年号启元。

    启元四年,梁太祖生母高太后病重,梁太祖侍奉病榻之前,不离左右。

    太后问太祖曰:“汝何以得天下?”

    太祖曰:“祖宗积德,将士用命!”

    太后曰:“不然,唐末即位者皆幼帝,内臣窃夺国柄,李氏若有长君,天下岂为汝有乎?汝百岁后当传为于汝弟。”

    太祖顿首泣曰:“谨遵教!”

    太后命太祖召史官录之,诏告天下!

    就这样,不管朱雄是真心还是假意,大梁的皇位从太祖一系转给了太宗朱哲一脉。

    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梁太宗六世孙梁道宗朱高徽在位的定难二年二月,大幽攻破封州,幽兵掳道宗,太子及其宗室四百三十一人北归。

    梁太宗的皇子皇孙只有梁道宗九弟朱高炎此时在外募兵勤王,同年三月,朱高炎于南京应天府即位,建元兴国。

    由于抵挡不住北幽铁骑,只得率一干军民南渡,淮水以南江河湖泊密布,幽人不擅水战,幽梁之间的战线逐渐稳定在了淮水——秦岭一线。

    兴国四年,逃亡了四年的朱高炎进驻余杭,改为余杭为临安,定为行都。

    也许是由于在长期逃亡过程中受到过度的惊吓,朱高炎丧失了生育能力,唯一的独子朱崇仁也于三岁夭折。

    除了朱高炎,太宗的后裔在定难之变时已经被幽人一网打尽。朱高炎只能从太祖的后裔中收养了朱崇礼,作为皇储培养。

    兴国三十二年,五月,朱高炎以年老身疲,精力不济为由,传为给朱崇礼。大梁皇位又重新回到了太祖朱雄一系。

    作为太祖子孙,拿回了这大梁的基业,朱崇礼怎能不兴奋?他正直壮年,又岂不想有所作为?朱崇礼心中立志定要励精图治,待机北伐,恢复中原,中兴大梁!取得太祖一般的盖世功名!

    他登基第二个月就派礼部尚书朱寻出使,企图取得与幽国相对平等的邦交关系。原本只是想试探幽国虚实,没想到朱寻真把这个事情办成了。

    不费粮饷,不动刀兵,就取得如此的外交胜利,这对民心士气无疑是巨大的鼓舞。

    也难怪朱崇礼上火,在他准备接见幽使并接受国书完成和议最后一步的时候,居然生出了变故:

    幽国大梁通和使齐格穆雍告知礼部尚书朱寻,由于其副使齐格穆明在临安被大梁军官当街殴打,身为正使他深感受辱,所以要求梁国每年对大幽的岁币增加三十万。否则,自己拒绝觐见梁帝和递交国书。

    待自己的情绪稍稍平复,朱崇礼终于打破殿内的沉默道:“三位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啊?”

    站在左侧,一脸花白胡须的左丞相汤浩首先开口:“和议即将达成,以微臣之见,不如就答应幽使增加岁币的要求。我大梁每年和北幽的贸易盈利何止三十万?不可为些许蝇头小利耽误了两国和议的大局啊!”

    朱崇礼听完微微皱眉,汤浩是太上皇朝的老臣,参与国早年的兴国议和。还是要给其留几分面子。

    “蝇头小利?汤大人说的真是轻巧!大梁两个县一年的赋税就这么白白送人?”立在汤浩对面的张琦出言反驳道,他是朱崇礼刚刚提拔上来的主战派大臣。曾指挥过抵御幽国的关中之战,虽然四十万梁军战败被迫退入蜀地,但是幽军也伤亡重大,无力南侵两川。

    新皇启用这样的人,实在释放一种明显的政治信号。汤浩觉得必须提醒一下年轻的皇帝,开口说道:“诚然!两县一年之赋税赠与幽人,确实可惜!可若因小失大,导致和谈破裂,战端一开,兵祸连结,劳师费饷,又岂止两县的岁入?”

    张琦心中虽然不服,可他不善言辞,一时不知从何反驳,只是轻哼一声表达不满。

    朱崇礼只得将目光投向和张琦并排而立的礼部尚书朱寻道:“朱爱卿刚从幽国回来,有何良策破局?”

    朱寻是此次和议的具体负责和执行者,他和梁帝一样希望和议能尽早成功。自己也好青史留名,加官进爵。

    可是今上登基以来的动作明显是位欲有所作为的英主,自己如果赤果果的和左相汤浩站在一条船上那自己当真是前程堪忧,他仔细斟酌着用词,缓缓开口说道:

    “齐格穆雍或许只是虚张声势,不过幽国朝廷内的主战声浪也是日甚一日,微臣担心的是此事传回幽国,幽帝会压制不住主战的势力。”

    朱寻这话等于没说,他话里的意思直白点说就是幽国为副使被打的事情有不出兵的可能,也有出兵的可能。左相汤浩已经在心里大骂朱寻滑头了。

    不过朱寻接下来将君臣的讨论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虽说齐格穆雍是在借题发挥,可毕竟是幽国的副使在临安受辱。若是臣在幽国受此大辱,相信陛下与两位相公也不会善罢甘休。为今之计,增加岁币再说难免,只是数额应该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还有,一定要严惩那几个闹事的护圣军官兵。以儆效尤!”

    朱寻最后一句话说的很重,本来今天圣上接见完齐格穆雍,议和一成,自己就算大功告成了。被几个禁军的虾兵蟹将搅了局,朱尚书能不恨么。

    治军严苛的张琦立即表示赞同:“此等目无纲纪,不识大体之辈,按军法直接砍了便是!”

    “朱爱卿言之有理!”朱崇礼点头道:“增加岁币的数额就由朱卿负责和幽使商议,至于闹事的禁军官兵,就依张卿所言。”

    “陛下!老臣以为,一个小小的护圣军旗头绝没有如此胆大妄为,背后必有人指使。应交大理寺严加审问,揪出主谋!”

    汤浩的一席话让朱崇礼如梦初醒,确实存在这种可能性,破坏与幽国议和,这几个禁军的官兵完全有可能只是马前卒,要是直接砍了岂不是让大鱼漏网了。

    朱崇礼现在终于明白太上皇为何要传位于他了,这朝堂之上真是比战场还要凶险万分,时间久了,任谁都会心力交瘁。

    朱崇礼大袖一挥道:“准议!”

    然后君臣行礼散去。

    李越不知道自己就如同一枚棋盘上的棋子,生死被皇帝和宰执大臣摆弄的一波三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