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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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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年纪, 别家娘子都天真烂漫, 她却跟在安王身后挥着枪杆操练儿郎们,彪悍得一众将士觉得她才是真汉子!

    自此, 军中众人慢慢都歇了心思。毕竟谁也不想娶个娘子回家,夜里却还像在校场上一样被喊着口号操练,还是被压着练那种。如今她带了个郎君回来,众人如何能不沸腾, 心中皆如是想——

    那位郎君定是长得威风八面,那位郎君定是强壮如虎,那位郎君定是气势滔天。

    不然如何能撼动他们郡主殿下的芳心。

    然“艹, 这白斩鸡哪里来的。”

    “他他他靠在殿下肩头?”

    “喝个水还要人喂?”

    “那细胳膊细腿, 经得住殿下一下吗?老子抬手一戳, 估计他就得散了。”

    一众闻声暗潜在赵暮染帐营周边的将士们炸了。

    他们听说郡主带着郎君在帐外晒太阳,纷纷使出十八般武艺前来暗探, 要一窥郎君真容。但那赤膊披着袍子,露出纱布都裹不住白皙肌肤的郎君,叫他们下巴都要惊掉了。

    艳阳下,少女与郎君相依相靠。

    赵暮染在喜滋滋喂了郎君一杯水后,眯着眼笑:“还要不要喝,军医说你闷在帐中不好, 但我瞧这会太阳也老高了, 再晒也不好。”郎君肤白貌俏, 晒黑了就跟军中那堆碳一样,多不好看。

    宋钊闻言默默任她扶起来,动一动,满肚子的茶水就在荡漾。

    被喂得有些多了。

    两人进了帐,为遵医嘱,赵暮染还特意将帐帘大开,就怕空气憋闷。

    但帐内架有绘日月山河的屏风,两人身影被挡个严严实实,偷窥的众人除了那恢弘的山河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托了托下巴,在凌乱的思绪中稍稍清明。

    敢情郡主殿下喜欢的是这种弱鸡体态的儿郎?!

    什么审美。

    “——吾儿品味独特。”

    众将士身后传出回味的幽幽一声,吓得脊背发凉,刷刷转身,就见着不知什么时候前来的安王摸着下巴啧啧有声。

    “见过殿下!”众人单膝跪下行礼,额间滴汗。

    他们刚才说的话没有被听见吧。

    安王摆了摆手,乐呵呵的:“不用多礼,我女婿帅不帅?”

    众人:

    “帅!”硬生生憋了个字出来。

    “本王亦觉得帅!就是太白了,应该多晒晒。”

    众人:

    您觉得好就好。

    安王说完又咧嘴一乐,大手一挥,点了在场的三位副将到主帐去。

    主帐正中央是一八尺长的沙盘,囊括庆州周边本国三州及夏国边界重城,山麓河川无一不精细。

    安王绕过沙盘,到桌案后坐下,慢腾腾抿了口小兵送上的茶水,说:“你们也看到了,郡主好事将近,你们是不是也该剿个匪什么的,整点喜庆事来个双喜临门?”

    剿匪。

    副将们望着气宇轩昂的安王一言难尽。

    “殿下,庆州地界多少年都没有这些了。”原来有的,都被他们抓了当苦丁,正在军营劳役呢。

    安王笑容当即一敛,气势慑人,“前儿那批流串入境的鼠儿是什么?难道就是来给百姓翻地,准备夏收秋耕的?”

    副将心头皆‘咯噔’一下。

    资历最老的闵槐思索着朝他拱手,缓声回道:“殿下,是有传那批贼匪的风声,可那也是百姓们口口相传。殿下也知我等出兵搜寻过,连地缝都找了,根本就没有那众的身影。殿下这样的事,我们先前也是有遇到过的。”

    说白了就是有人故意放了风声,试图祸乱人心。

    安王睨了他一眼,“百姓说有,那就有。庆州周遭山头找了,不见人,在我们这儿犯了事,躲到隔壁去也正常的。你们辛苦一下,爬多一座山,揪来依法处置了,也不多费事是不是。”

    隔壁隔壁山头就是渭州地界了。

    众副将头疼,他们殿下又要耍无赖,要占山为界。

    安王不管众副将脸上那你就是要搞事的表情,眸子渐冷:“吾儿好事将近,哪能让一众鼠辈坏了喜庆的气氛。给老子揪出来,狠狠地练,让他们也添点红,沾沾喜。”

    众副将心下凛然,知那鼠辈骂的都是哪些人,神色一正大声领令。

    他们洒着热血,拼着性命镇守边防,不惧马革裹尸,还得受那群只知享福还眼红的懦夫下三滥手段。

    ——就该打他们个小鳖孙。

    要他们一座山头怎么了!

    全当给郡主殿下添妆!

    众副将神色凶狠地出了帐营,一嗓子将军营的士兵都吼去了校场,热火朝天整军,说干就干。

    众人离开,安王靠在椅中,两条腿架到桌案上,闭眼哼小调儿。仿佛刚才只是和属下们唠唠家常,完全没要到人领地打家劫舍的事,悠闲极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有侍从满身汗水前来求见,抱拳禀道:“殿下,寻着了,但是郡主的人早在边上,正拾掇着郎君的东西装箱。说郡主吩咐,不是郎君本人,谁也不能乱碰。”侍从说着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怂样,“您知道的,郡主的人都跟只敖似的,靠近点都要咬人,属下”

    侍从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上:“属下无能,只能取了这么一封信。”

    安王习以为常,他女儿的人确实又护主又凶得跟狼崽子似的。他接过信,封口有拆过的痕迹,封上书有‘吾儿君毅亲启’字样。

    家书。

    安王眸光一闪,“你小子倒是眼尖。”取出信笺,信中寥寥数句不过几息便读完,随后将信搁在桌案上,手指轻轻叩了叩。

    侍从见他读完信,趁空又禀:“一主一仆行迹暂知由渭州向东转道到应州,进城前曾在一农家借宿。那农家人还打趣郎君有胆色,西边曾闹匪,他竟是就那么过来。”

    轻叩手指的安王动作一顿,视线落到信封上的京兆府三字,北上后转东,跑得挺远

    京兆府。安王心里将这三字嚼了几遍,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先是一暗,不经意间流露出哀色,旋即却又是变得锐利无比。

    “有别的消息再送来吧,郡主那处也别招她了,省得闹脾气。”他女儿自有她处事的一套方法。

    侍从闻言应是,行礼告退。

    安王这才从椅子中站了起来,负手走到沙盘边。山脉连绵,龙盘虎踞,四塞之固,他视线穿梭在庆州临近几个城池,良久才移开视线,一拢袖袍大步出了帐。

    ——先会会女婿去。

    赵暮染帐中,宋钊被人当娇花,只许他安置在榻上。他知拗不过,就趴着闭目养神。坐在边上的少女正听着汇报。

    “王爷命闵副将等带兵剿匪。”戚远边说视线边游移在郎君脸上,在他清俊的眉宇间多停留了几分。

    “那些动静是在校场点兵,怕是这一两日就要出发。”

    “剿匪?”赵暮染眉头拧起,不动声色往戚远视线落点挪过去身子。

    被挡了视线的戚远:

    少女这才继续说:“不是还未寻到下落?怎么就这要出发了。”

    “属下不知内情,只知王爷方才到军中,刚刚吩咐的。”戚远看脚尖,不想直视小心眼的主子。

    赵暮染就兴致缺缺,挥手让他下去。戚远刚走出帐营,在外边站得腿都僵了的车夫凑上前,“这位大人,你可问了殿下,我家郎君如何了?”他刚才好不容易看到自家郎君,但却被挡着不让上前。

    戚远抬头扫他一眼,神色冷漠:“集万般宠爱。”连给人看一下都舍不得。

    车夫一懵:啥???

    他还想再问,可人戚远不甩他了,又木头一样站在门口。远处传来王爷驾临的高唱,吓得他跟着众人都跪了下去。

    安王笑眯眯地走进帐,明处不见人,就径直转到了屏风后,正好瞧见女儿双手按在郎君肩膀上的一幕。

    想起身迎驾的宋钊被她按得‘咚’一声,下巴磕榻上了。

    安王听着都替他抽口冷气,啧啧,真疼

    “父王不会在意这些的,你这不是身上有伤嘛。”赵暮染柔声说着,一双杏眸却大睁盯着安王看。

    眸光潋滟,寒光四射。

    安王觉得小心肝就被人揪了下。

    这就是所谓的女大不中留吗,不过才一个时辰,她女儿就转头护着别的男人了。安王好生受伤,瞥了眼还欲挣扎的宋钊,笑笑:“不必拘礼,本王就是来看看你伤得怎么样。”

    说着已踱步到床榻边。

    宋钊还是在赵暮染怪责的眼神中坐了起来,要下床见礼,安王手一伸,掐着他肩膀微微用力。

    将人又按趴在床上了。

    ‘咚’的一声,这回轮到宋钊手肘撞了一下。

    宋钊:

    雷声又响起,闷闷的。

    是要下雨了?

    赵暮染就披了外袍走到窗边,撩起帐布看了出去。

    夜空无星,乌云蔽月,再响起的雷声似乎就小得多了。

    她在窗边又站了一会,外边起了风,吹得她袍服簌簌作响。雷声渐远,竟像是往西移去。

    她凝视着夜空,自觉这场雨是要下不来,便又转身上榻入眠。

    翌日,天空晴翠,赵暮染梳洗后出了帐,发现宋钊已立在晨光下。

    青年身如玉树,微抬着头,在打量晴空。

    “君毅。”她走上前,笑着和他打招呼,“你怎么起那么早,是操练的动静吵着了?”

    正说着,校场便传来士兵们精神抖擞的吼叫声,惊起不远处的林子飞鸟一片。

    宋钊收回视线,低头看她,眸光宁和:“只是天气好,就起得早了。”

    “确实天气不错,昨夜还打雷呢,这雨果然没有下下来。”赵暮染展臂深呼吸,朝他灿然一笑。

    青年看着她比晨光还明亮的眸子,低声道:“是这处没有。”

    只是他声音很轻,才出口的话又被士兵操练的声音给盖了过去。赵暮染没有听见,去拉了他的袖袍:“你没见过士兵操练吧,我带你去看看?”

    宋钊犹豫片刻才点头,与她并肩而行。行走间视线偶时落在她侧颜,想着她的无保留,想着她的那句两两相清,心间有情绪翻涌。他手就无意识去寻找她的,轻轻扣住,再慢慢收拢。

    赵暮染在短暂一怔后,唇角翘起,任他有力的握着自己。

    整个庆州军兵力七万余,边界固守的有四万,安王每月有近十五日会在边界的庆州总营呆着。而赵暮染如今所在的是州城北军营,统兵一万余,剩余兵力分部州城三方。

    宋钊站在校场上的瞭望台时,差不多也算出了北军营的兵力,心道安王能稳这么些年不无道理。

    当初安王来庆州的时候,手上只有的四万兵力,应该就是现在还在守着边界的那批。如今能增至近八万,已说明他的能力。他还算着周边州城的兵力布防庆州,以近边线的北军营设兵力最集中点,不管哪方出现战事都能以最快速度支援。

    皇帝要除安王,除非将周边三州调动兵力,以十万以上的兵力压制,不然这庆州攻不下来。但一旦真动手,安王就会撤掉守边界的兵力,全力反向都城。

    内战打起,庆州这块地就守不住了,或者连渭州都要缺个口。

    众人都说皇帝忌惮安王。

    确实也该忌惮。

    赵暮染不知他心中思索良多,兴致勃勃看着士兵们练拳。她一袭红衣,艳若娇阳,又是站于高处,自然是醒目的。

    下方士兵见着她今日竟是亲自上场来,她身边还跟了位眼生的郎君,个个眼底都藏着兴奋。

    他们也听说了鬼见愁的郡主要成亲,如今一见,消息肯定是没差。想到她成亲后就得相夫教子的,他们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劲,每挥一下拳,就在心中呐喊她快些折腾那个郎君。他们的苦日子总算要熬出头来了。

    老天终于送来了个拯救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