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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3章 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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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七姐的婚事这样热闹喜庆,自然是谁人看了都要道一句圆满的。她那些亲眷家也挺有几个刚成亲不久的少妇来帮忙,看在眼里却未必是个个都为她高兴的。

    安若墨自己也听到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譬如“不就是仗着爹娘疼爱么?真当她德行大过了天啊”“我娘表妹家的大姐儿,出嫁的排场比她还大,后来怎么的?不也败光了?”“不过是她有个做官的叔叔罢了,她这样的长相性子,哪里当得起夫人!”

    她听着这些只觉得好笑,当两个人酸起另一个人时,那嘴脸可还真难看啊。何为“不过是”“哪里配”?有个做官的叔叔和疼爱她的爹娘,放在这个时代还不够改变一个女孩儿的一生吗?人家周七姐就是命好,你嫉妒死了,那也是没有用的。

    而她安若墨,其实也很可以嫉妒周七姐一把——同样年纪的姑娘,怎么人家就过的那么无忧无虑天真可爱?怎么人家的家庭就和乐融融不天天出演私通自杀的破戏码?怎么人家就能嫁给正经读书人家的好少爷——好吧,这一点对她来说可以不用羡慕了。

    再好的丈夫,放在这个年代也不能只有你一个女人,除非他是入赘的。当一个男人没有妾和侍婢,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这人不是有毛病就是有毛病

    所以嫁了读书人家的好少爷,也只能保证他不至于和安胜居一样做出宠妾灭妻的瞎事。倘若正妻心胸宽广些,说不定还能集齐三个妾室一起搓麻将打发一下无聊的后宅时光。

    而那几个酸周七姐的少妇,只怕连集齐妾室打麻将这种事儿,对她们都是妄想。这几个人里头,但凡有一个人的夫家比周七姐的夫家有钱或者有名声,想来就不会做出这般聚在一起嚼舌头的l一事儿了。

    人啊,总是对想得到却得不到的东西垂涎三尺安若墨感叹了一下封建社会妇女觉悟低,便接着赶她的路了,却没曾想那几个妇人看到了她,说话的声音反而更大了:“是呀,我看那安家二姐也是个好的!哪一点儿也不比这样的闺秀差!”

    安若墨嘴角抽了抽,这人也够狡猾的,若是她身边还有个周家的人,此刻该怎么想她呢?可正当此时。另一个背向她且没看到她的酸话组成员却道:“哪一点儿?那安家二姐就是个商人的种罢了,什么修养?装出来的,那种人家能有什么有教养的姐儿?我家那老不死的还被她蒙了眼,觉得她好哩,指不定要讨给我家爷当小——她也配”

    坏话戛然而止,安若墨回头一笑。正看到了说坏话的妇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先前趁机讨好的少妇则是一脸“和我无关我是爱你的”的神情。

    她索性走了过去,道:“姐姐家的那位爷,敢问是个读书人?可考了功名没有?”

    那被她抓了小辫子的酸话组成员索性横了态度,道:“是,你想怎么样?即便没有功名,你也配不上”

    安若墨却摇摇头,面上带着一丝好笑的神情:“姐姐,不是我说,他配不上你!你这样出身良好的人,嫁个没功名的读书人,该当被如珠似宝地捧着的。一个考不出功名的穷酸,还有个整天想给他寻妻觅妾的娘,呵呵,也难为姐姐整日里将他当天爷一样供着呢。不过,姐姐还真真是个猪油蒙心的,想不透也是难怪——在人家家里头吃着主人的用着主人的还要骂着主人,真是好人品。”

    那少妇登时变色,先前说安若墨好话的少妇却道:“是啊,独你一个是珍宝,人家都是草不成?你家爷若是有本事,也同周七姐的夫婿一般能考个功名多好?”

    “你方才说人坏话的没有你?”

    “哎呦我的姐姐,你去问问,打听打听,我陈五姐说过谁的坏话来?你拖着我们两个来,还要说是我们两个讲酸话!”

    安若墨看着好笑,估摸这位酸气冲天的,家里头还真不怎么风光。否则这位陈五姐,断断不会转头就把她给卖了。而且,以陈五姐这样的口才,说不定转眼还要去这位婆母面前嚼嚼舌头呢。

    毕竟,这一众妇人,都是周家的亲戚!

    “我也不是爱告状的人,”安若墨悠悠道:“不过我也忍不得人家在背后编排我的恩人。长舌无状罪当七出——这位姐姐既然是和尊府老太太一起来的,想必是周家哪一支的媳妇?”

    那少妇变色,惊叫道:“你要做什么?”

    “舌头长在我嘴里头,我现下不想做什么,不过,真要是惹急了,兔子也咬人,狗也跳墙呢!”安若墨灿然一笑,道:“扰了几位姐姐相谈的雅兴了,若墨告退,几位慢聊。”

    她转身就走,后头一片安静,突然,那说人坏话的少妇哭了起来:“你们也不帮我,还害我!你们”

    之后,那陈五姐的声音响起来:“姐姐别哭啦,仔细哭出来冲了人家喜气!那不是罪上加罪吗?长舌无状不过一纸休书,有心搅扰人家喜事,够人家恨你一辈子的。”

    这就是友情破裂现场啊,安若墨心中暗叹一句,还好她没有拖着人讲别人坏话的习惯,有点儿事自己吐槽就是了,拉着人家讲?难道没听过一句台词吗——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一个人,如果能混到被亲友出卖的地步,那么不仅要说此人的亲友人品不端正,更要说这人自己也不当心自己,才给人家提供了那么多把柄呢。

    安若墨这一回是要去安若砚房中的,她得和大姐姐辞行了——周七姐婚事办完,她最多留个三天,待看完周七姐回门,便得赶回去了。虽然店铺的生意有掌柜伙计们看着,可安若墨总觉得,那个韩掌柜实在太有鬼了,放着他,她不放心。

    回去之后,还是要先点验盘查一下才是。

    安若砚的院子在周家大院的东头,和女客院算不得远,外加周家宅子结构简明也不存在迷路的可能,安若墨独个儿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她刚坐下与安若砚说了几句话,却见得周家的一名丫头急匆匆而来,竟是找她的:“安二姐儿!贵府来人了,在门口等着呢,说是说是有要紧事儿得和您通报!”

    安若墨一怔,要紧事儿?她最先想到的乃是中风的安胜居——难不成安胜居突然挂掉了?不,这不合理,那还能是什么事儿?店里出事了?

    她猛然站起,道:“大姐姐,我去看看!”

    安若砚已然是挺着个大肚子的胖孕妇了,此刻点点头,道:“去吧,安心,没什么好着急的”

    安若墨默道有着急的也轮不上姐姐你着急,笑了笑,便跟着丫头出去了。她边走边向丫头打听来的是什么人,看模样是什么事儿

    周家这样家门的丫头,多半都有一手闻歌知意言语达情的本事,此刻说了几句,安若墨已然猜出了来人是安喜,且忧心忡忡——好吧,确定不是好事儿了。

    待她见得安喜,便更加笃定。安喜那一脸慌乱担忧,只怕出的事儿还不小。

    而安喜见着她,当即便跪了下去:“二姐儿!咱们家的仓库着火了!”

    安若墨一怔,惊道:“什么?什么时候的事儿?烧得如何?”

    “前天夜里头三更,突然就着起火来了。亏得是玉五哥住在仓库里头,闻着了焦味儿,喊了边上村子的农户帮忙,才将大火扑灭天亮了之后韩掌柜和蔡伙计过去盘点,说是烧没了一大半。”

    安若墨的脸一霎惨白。这是锦西的冬天,有雪,没风,原本不该是容易发生火灾的时候!

    若说这火灾是自然引起的,她决计不信!玉简住在仓库里,唯一能起火的地方应该是他生的火盆或者炉子,可真要是火从玉简身边烧起来,一定最先呛醒他,那时候只怕将棉袄裹在身上打个滚儿也就压灭了,何至于烧掉大半个仓库?那玉简是穷人家的孩子,若说是富家子弟见得起火不会扑救也就算了,穷人家的小子从小做这个做那个的,哪儿能眼睁睁看着起火?

    而且,玉简才来了几个月!仓库起火最大的罪责就在他身上,是他当时在仓库中也没保住绸货的,这样的大错,足够将他炒鱿鱼了。在这样的顾虑下,玉简就算害怕,又哪儿能不用命扑救?

    谁下手这么黑!安若墨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脸,她狠狠咬着牙才忍住没有破口大骂,心里头早把那人祖宗八辈子问候了个齐全。

    她现在后悔啊,哪儿有什么好事都叫你占了的道理?你想要不逼人的名声,便要料想到养虎遗患的后果——只可惜,她没想过后果会如此严重!

    大半个仓库的绸货,她单是想想,便觉得胸口潮热,几乎能吐出血来。那是多少钱啊!没了存货,安家这铺子几乎是一夜回到解放前——而且,那些没有被烧毁的丝绸也未必还能卖出好价钱了。遇上火灾这种晦气事儿,且不说丝绸的质地会受到微妙的影响,单是买家挑剔的眼光,就够废了这一批货。

    安若墨手足冰凉,但她的胸口还窝着一团火——一定要回去!这件事情必须解决,不能就这么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