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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27砍柴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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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吧。”龙战道,拉过被子,盖了过去。

    “嗯。”冯桥桥轻哼了一声,闭了眼睛不再言语。

    可是,半晌过去了,她倒是睡不着了,因为方才睡了两个时辰,现在不但是睡不着,甚至精神的很。

    她泄气的睁开眼睛,抬眼看龙战,见他闭目凝神,似乎睡着了,鼻息喷洒在她的脸上,均匀绵长,他的睫毛长而密,搭在她腰间的手有力而坚定。

    冯桥桥眨了眨眼儿,伸手想要掰开他握住自己腰的手,下榻缝衣服,可是这手臂才动了一下,却发现他揽着她腰间的手一紧,她一抬头,却发现,龙战已经睁开了眼睛。

    “做什么?”

    “我睡不着。”见已经吵醒了他,冯桥桥也不隐瞒。

    龙战皱眉,一把按住她的头抵在胸前,“睡不着也睡。”大半夜的,不睡觉做什么?

    “我真睡不着!”冯桥桥重复一遍,双手支着他的胸膛,加深自己话中肯定意思,龙战终于又瞥了她一眼,有些郁闷的翻身坐起,“你想做什么?”口气有些不好。

    “你睡你的,我去缝缝补补。”冯桥桥见他让步,从他腿上爬了下去,龙战一把将她拎了过来,面色明显不愈,对于她舍他而就布料的情况作出细微抗议。

    “别闹!”冯桥桥皱眉,说话的口气像是在哄着吃不到糖的小孩。

    龙战眼皮一动,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没你我睡不着。”

    睡不着?

    冯桥桥一怔,感受着和龙战莫测的视线,忽然心中胀满,他的意思是,她走开,他就睡不着了吗?虽然对于龙战这样一个男人来说,这样的话显得十分可笑,冯桥桥虽然心中有些暖意,更多的却是心疼。

    “那我把油灯拿到床边来,你睡着,我坐在床边缝缝补补,这样可以吗?”

    龙战想了想,不太情愿的点头。

    冯桥桥深吸一口气,点灯,从橱柜之中拿出布篮子,提到了床边,龙战靠着床边躺下闭眼,冯桥桥也坐在床边开始做那件昨天做了一半的衣衫,做了一会儿,却也有些做不下去,但依旧是没有半点睡意。

    冯桥桥挫败的放下针线,轻轻叹了口气。

    龙战蓦的伸出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臂,再次翻身而去,看那表情,没有丝毫睡意,竟然是一直在假寐。

    “怎么不睡?”冯桥桥边问,边拉过被子盖好。

    龙战按住她的手,翻身下榻,拉过外衫穿好,转身道:“走吧。”

    “去哪?”冯桥桥莫名其妙。

    “去了就知道。”龙战道,拉过冯桥桥手中的布料针线丢在一边,阴郁的瞪了一眼,揽着她的腰,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暗夜之中。

    夜风阵阵,龙战抱着她施展轻功依然游刃有余,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不忘记,用袍袖包裹她的身子,免得她着了凉。

    他身形极快,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一处青墙白瓦的宅院外,龙战一个纵跃,翻身进入庭院,看起来似乎是驾轻就熟,转转绕绕的,进了一间精致的阁楼,冯桥桥一看,轻呼了一声,然后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怎么知道我想我弟弟了?”她压低声音问龙战。

    龙战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没回答。

    冯桥桥心中开心异常,凑上脸颊碰了碰他的脸,其中感激不言而喻,龙战哼了一声,直接跳进了卧室内。

    卧室内,冯亮已经入睡,只是那张睡梦中的小脸,也挂着万千担忧和惊惧,可以想象他睡前经历了怎样的心情。

    其实在传出瘟疫的当天,冯桥桥就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本要找时间来告诉他一声,但一直忙着嫁接和培育的事情,一时之间顾及不到,而且,要来也是找龙战带她来,否则她又怎么可能飞檐走壁,瞒着江岁宁来通知弟弟呢?

    “哎。”她轻叹了一声,从龙战怀中跳了下来,走到床边坐下,帮他扯了扯被子。

    睡梦中的冯亮忽然惊醒,一把扯住她握着被子的手,坐了起来。

    黑暗中,龙战的眉心皱了皱。

    “姐!?”冯亮不可置信,差点大喊出声。

    冯桥桥连忙捂住他的嘴,轻声道:“是我,你小声点。”

    冯亮瞪着眼睛点了点头,忽然视线一转,竟然发现暗中还有一魁伟身影,立即眼睛瞪的更大:“他他是谁!?”

    “他他是——”

    话才开口,龙战走上前来,一把扯过冯桥桥两只尚在冯亮身上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浓眉紧锁,面色平静。

    冯桥桥下颚抽了下,嗔了龙战一眼。

    冯亮嘴巴张了好几下,说不出话来,见他握住大姐双手,才回过神,“你罗罗叔叔,你男女授受不亲,你不可以轻薄我大姐!”

    龙战手一停,抬头看冯亮,脸色黑了一半。

    很少能见他变脸,让冯桥桥反射性的轻笑一声,立刻惹来龙战瞪视,她故作不知,兀自道:“你都说了,他是叔叔嘛,怎么还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他是长辈,我是小辈,他只是关心我罢了,敬老爱幼可是美德,你不用把他当男人,把他当叔叔就是。”

    “哦。”冯亮皱眉点头,视线还是不离龙战和冯桥桥那双握住的手。

    龙战的脸色完全黑了,面目冷峻,眉毛蹙的像小山,一把扯过她的身子,握住她的腰:“叔叔?”他轻声问道,话中却含了少见的危险和冷意,只怕她一点点头,就会换来更激烈的对待。

    “呃”冯桥桥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在外人面前都可以这么霸道,想怎样便怎么,尤其是见冯亮再次瞪大眼睛看向他们,立刻伸手挡住他的肩膀,“那个别闹有什么事儿,我们回去再说!”

    龙战哪里那么轻易绕过她?尤其是现在她手足无措的模样,更是让他心情大好。

    小狐狸,敢言语戏弄我,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心理准备。

    龙战眯起眼,握住她腰间的手更是紧,甚至从她腰间攀升,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宣示自己的所有权。

    冯桥桥的脸彻底红了,尤其是在冯亮的面前,这个男人居然这么放肆,羞涩之下更是多了七分气恼,一把按住他的手,咬牙切齿道:“别闹,我错了我错了”又睨了冯亮一眼,脸上更红,“等等回去再说!”

    龙战终于停止动作,淡淡的睨了冯亮一眼,浓眉一挑。

    冯桥桥泄气的只想尖叫,不明白那个刚毅冷峻的男人,怎么会变成这种和小男孩还要争风吃醋的家伙,立马推开他退了两步站好。

    龙战却不许她离的太远,握着她的手没松。

    “那个大姐”冯亮咽了口口水,稚气的小脸也红透了,道:“你你是来看我的吗?”

    冯桥桥清了清喉咙,勉强维持镇定,道:“是来告诉你一声,家里都很好,不用担心瘟疫的事儿,我已经想到法子了,最多再过二十天,就会好,到时候直接接你上山去读书。”她已经找战不屈帮忙,茶田嫁接结束等待长成的日子里,茶农们齐心合力,一起将她家原来那间屋子改建成学堂,到时候请了私塾老师来山上,教孩子们读书识字。

    “真的?”冯亮先是惊喜出声,继而面色微变,“我上了山,安安要一个人在这里了,她很怕一个人在这里,我也不喜欢这里,如果不是她,我不想待在这里。”虽然江大哥很照顾他,但哪里比得上家里好?

    冯桥桥敛眉,也知道他心中所想,道:“等二十天以后,我在想办法,你快睡吧,我这就要走了。”

    “那好吧。”冯亮看了龙战一眼,结巴道:“那个罗叔罗大哥,你好好照顾我大姐,晚上很冷。”

    冯桥桥一诧,没想到冯亮小小年纪,倒是

    龙战皱眉看了冯亮一眼,不将这小不点放在眼中,直接抱起冯桥桥,足尖一点,施展轻功而去。

    冯亮惊喜的站起身小步跑到窗边站定,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那抹影子,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想:哇!好酷的那人,这么棒的功夫,要是大姐嫁给他,那我以后也可以请他教我功夫啊

    第二日。

    因为昨日刘大夫被留下的缘故,坐实了茶山瘟疫的事实,无人再敢上来,而由冯桥桥开药之后喝了,大家腹痛的毛病缓解了大半,心中更是对刘大夫鄙夷的厉害,想着你虽然是个什么回春堂名医,居然还不如山上一个小辈,当真是浪得虚名。

    刘大夫莫名其妙成了众矢之的,有苦难言,想要下山,那些官兵却懒得搭理他,甚至一见他就将他驱赶上山,连话都懒得听他说,更让他欲哭无泪。

    “大姐,你昨晚出去了一趟吗?”冯巧巧一边帮冯海盛饭,一边问,“我昨晚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嗯。”冯桥桥应了一声,在厨房帮她忙,也不打算瞒她,“昨儿个晚上和他一起去看了下亮亮,让亮亮知道,少点担心的。”

    “啊!”冯巧巧愣了一下,“我都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没事没事,家里最近太忙了,亮亮在山下比较安全,忘记也没什么,要是他危险,我们还忘,那才出了问题呢!”

    冯巧巧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大姐,你昨天给我的那张菜谱上的食物,叫什么名堂,爹娘都说很好吃,就是看着粗了点。”

    冯桥桥想着,我还没弄臭豆腐给你呢,闻着都臭死你,看谁吃的下去,笑道:“嗯,如果盛了米饭的话,叫做卤肉饭,如果放着面条的话,就叫卤肉拉面。”

    “哦,卤肉?”冯巧巧皱眉想了想,喜笑颜开:“这名字也很好呢,你不是说等开山了要开店吗?到时候我们就卖这个吧,这么好吃肯定能赚好多钱呢!”

    冯桥桥摇了摇头:“到时候再说!”

    西京那家伙是个靠不住的,现在她也不指望他了,山上她发现的那个山泉的水离得太远,根本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少用油。

    不能用胡麻油,自己家中和龙战那里,或者顺便去把楚心弦那里的油弄来的话,差不多也是够了,用卤汁代替油,来做水煮菜,刚开始还怕这里的人吃不惯,没想到真的成了,这样不但可以减少油的用量,还对身体有好处呢!

    想到这里,她不由笑了笑,烫好了青菜和豆芽,先放到了一些盐,然后直接铺在面前自己做的拉面上,再将切好的肉片平平铺好在青菜豆芽上面,然后拿起舀子,从大锅之中,舀起一勺卤汁,浇了上去,虽然简单,但味道十分好闻。

    “姓冯的!”

    正在冯桥桥心满意足的感慨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声煞风景的叫喊,粗声粗气,十分刺耳。

    冯桥桥眉梢都没动一下,径自做完最后程序,屋外那叫喊的大汉,也冲进了厨房门口,“你这个女人,居然敢算计我!”

    “我算计你什么了?”冯桥桥淡定自若,收起凉菜盖好锅盖。

    “你”战不屈气的全身抖擞。

    “让开点,我忙着呢!”冯桥桥拨他挡路的身子,像是拨开一根木柴那样自然,气的战不屈眼角抽搐,正要开口叫喊,但那鼻息之间窜入了一道清香,勾的他馋虫大作,脾气更是坏了!

    “姓冯的,你要对付刘大夫也就罢了,干嘛拉老子下水?害的我”

    “非礼勿言,你真没礼貌。”

    战不屈一僵,也反映过来自己实在不该老子长老子短,尤其是对着一个姑娘,但是这姑娘如果能把一个活人气个半死,估计也要另当别论吧?

    “冯姑娘。”战不屈忍着气,道:“你昨天到底在我身上弄了什么东西,让那老大夫现在看到我就没一份好脸色,又是瞪又是骂,连那徒弟都到处跟人说我身上带着瘟疫?”

    他妈的瘟疫,他会得瘟疫那才要见鬼!

    冯桥桥转头看他,道:“昨天我在你身上,本身是想抖点药粉就算了,你自己说让我赶快下毒,现在又来大喊大叫,男子汉大丈夫,难道不嫌丢人?”

    战不屈瞬间面色扭曲,瞪了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不管!你得跟人说清楚,那不关我的事!”明明就是她搞的鬼,怎么得让他来承担后果呢?现在甚至冯英英都将他赶到了外面去,没处可睡,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又不是我的事儿,我没必要说清楚。”冯桥桥道,直接错过他出了门,气的战不屈手腕卡啦一声响,这声骨节响动,倒让冯桥桥停下步子,转头对他挑眉微笑,那动作分明吃定了他不会对女人动手。

    “既然你没事儿,那我要走了。”冯桥桥轻哼一声,心情甚好,出了厨房。

    战不屈很深很深的吸了一口气,怀疑自己脑袋抽筋,才跑来这里找她的不自在。

    此时,冯巧巧走进厨房,见他在,有些诧异,“战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对冯巧巧,他发不起脾气。

    “嗯。”冯巧巧点头道:“战大哥出去坐会儿吧,厨房狭小,油烟又重,男人不该来这里。”这话刚一说完,战不屈的肚子果断发出一声哀鸣。

    冯巧巧一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自家庭生活好了很多之后,心情就一直畅快,尤其是断笛断情之后,心境洒脱了些,真正变成了一位十五岁少女。

    战不屈黝黑的脸少见的红了起来,一连络腮伙子都掩盖不住。

    冯巧巧转过身去,道:“战大哥,你去院中等我一等,我帮你下碗面吧。”

    “好!”战不屈尴尬的点头,连忙转身出了厨房,坐在院中石桌之上,不由再次打量这间格局新颖的小院子。

    冯巧巧的动作很快,也不过是眨眼功夫,一大碗卤肉面就做好了,她端着面放到桌上,“战大哥,最近你肯定忙坏了,才到现在都没吃饭,快吃吧。”

    “嗯!”战不屈再次感慨,分明是一个娘生的,为什么姐姐那么讨厌,妹妹这么可亲呢?想到妹妹,不由想起几年前那个没缘分的义妹,“你这脾气,倒是跟我那义妹有些像。”

    “是吗?”冯巧巧一愣,止住了要离开的步子,“我倒不知道还有这份荣幸,和战大哥的妹妹相像,有机会一定要见见。”因为大姐说过,战不屈不是一般人,只怕他的妹妹更不是一般人。

    “她死了。”

    战不屈叹了口气,想着自己妹妹的身份终归是为外人不齿的,也没说出来,免得冯巧巧以为他将她比作青楼女子,解释不清楚。

    “啊!?对不起。”冯巧巧尴尬道,“你吃吧,我去看看爹爹还要不要。”最近太忙了,一家人几乎都没时间在一个饭桌上吃饭呢!

    冯巧巧才转头进屋,门口便来了一人,正是冯英英。

    她衣襟挽在腰间,见战不屈坐在院中吃饭,甚至那饭香远远传到了她鼻中,面色尴尬,“战大哥!”

    噗——

    战不屈口中的饭喷了出来,见鬼似的转头看去。

    “你哪不舒服吗?”要不然,为什么一个成日里对他大呼小叫,连名带姓的家伙,竟然喊他大哥,而去那口气似乎还有点抱歉?

    冯英英脸有尴尬之色,搔了搔头,道:“那个,我不是故意赶你出门不让你吃饭的!”

    “嗯,我知道。”谁染了瘟疫你会留人家在家里吃饭?

    “我”她想了半天,依然没有合适的话语,最后,泄气的道:“反正我没那个意思就是了,我走了!”

    这时,冯桥桥扶着四爷爷,两人正从院内走进,倒是将冯英英堵住了去路。

    “四爷爷。”冯英英喊了一声,见他虽然走起来还是一瘸一拐的,但比以前利索不少,高兴的道:“爷爷,你的腿好啦!”

    “英英啊,怎么有时间过来这边?我这腿还是桥桥帮忙针灸了以后才稍微好了点。”

    “是她?”冯英英面色奇怪的看冯桥桥一眼,立刻别过脸去。

    “是她帮忙看的,这丫头,现在有本事了。”四爷爷欣慰的点头,却见冯英英绑脚上都是泥块,不由问道:“你这是才下田里回来吗?还没吃饭吧?桥桥,去给你堂姐盛碗饭。”

    “好。”

    “不用了!”

    两到声音同事发出。

    冯桥桥挑眉看了她一眼,有些事情,她向来也不放在心里,过眼就忘,四爷爷是长辈,且今儿个又和她一起去看了下酒窖,学了学怎么酿果酒的事儿,心情好,便也无所谓,没想到冯英英倒不识抬举。

    四爷爷看着情况,摇头笑了笑,冯桥桥道:“爷爷,我下田去了。”说完,不理会冯英英,转身进屋,唤了冯巧巧一声,提着篮子打算出门去。

    冯英英僵了一下,见战不屈只顾吃饭不理会人,冯家姐妹也是转头就走,伸出去的手也卡在当场,面上阵红阵白。

    “你呀。”四爷爷叹了口气,拍着她的肩膀,道:“这都什么臭脾气?自家姐妹,你对人家那么凶做什么?即便有些过节,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呢,这次要不是她,我们哪还有活头?指不定怎么样呢,你这小鼻子小眼睛的,没的让人笑话”

    这两人之间的矛盾,四爷爷听过一些,两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冯英英本性不坏,且正义感十足,对冯桥桥的不屑,也是因为桥桥那丫头实在古灵精怪了些,这都能理解,不过,他倒是十分喜欢桥桥那丫头,聪明,用在了正题上,不像英英,哎

    嫁接和梯田整改是大动作,不过好在这些茶农学会了之后,也都是得心应手,由三叔和冯海一起看着,大伯虽然做的不情愿,不过大伯那儿子,倒是有些眼色,勤快的厉害。

    冯桥桥和妹妹一起来到茶田的时候,大家也已经开始准备采茶了。

    又是瘟疫又是中毒的,这一闹,已经快一个月时间,再有二十天的样子,就到了当时契约定好,交茶的季节了。

    “你行不行?”冯巧巧挑眉看了一眼大姐的装扮,毕竟她以前可是没下过田的。

    “行行行,怎么不行了,照猫画虎我难道不会吗?快点,你给我做个样子吧!”

    冯巧巧又看了她一眼,上前两步蹲下身子。

    “我给你扎扎绑脚吧,田里湿着呢,这样进去,不一会儿就全是水了。”说着,手下利落的帮冯桥桥绑起裤脚。

    “好。”

    扎好了绑脚,冯巧巧先进了茶田,冯桥桥则是依葫芦画瓢,转进了另外一道去,学着她的动作,听她讲了些技巧,认真采摘起茶叶来,姐妹二人都是少年心性,摘着摘着,竟然相互抖起露水来。

    虽然现在是正午,当也有些太阳找不到的茶树上水珠未干,两人打闹的不亦乐乎,甚至边上干活的几位长辈都染了些她们的快乐。

    “别闹了!早知道你来不是干活,我就不和你一起来。”

    “你不和我一起来,我可以自己来。”冯桥桥下颌一抬。

    冯巧巧无语的瞅了她那俏皮的模样一眼,忽然心中一动,启唇唱道:

    船家搭船咯

    打锣要打锦州锣

    对歌要对茶山歌

    三人对歌多欢喜,又唱苦来又唱乐,又唱苦来又唱乐呀呐呼嘿

    问哥苦来是什么苦,年年跑腿打赤脚

    问歌乐来是什么乐,哎呀乐时该也有乐

    冯桥桥愣了一下,想到白氏说过的对山歌择偶的事儿,却没想到今日会听到冯巧巧开口唱歌。

    她的歌声婉转空灵,想来完全遗传自母亲的好歌喉,白氏茶山百灵鸟的说法,自然不是盖的。

    大伯的儿子名叫冯远,听到这里,顺口接道:

    看到大河乐陶陶,看到茶山笑呵呵

    看到鲤鱼我想下河,看到雕子我想回窝呀得呦!

    鲤鱼想水就下河,雕子想窝就回窝

    只因欠下青苗债,卖身为奴莫奈何

    他的调子高亢嘹亮,传到这大山之中,回声阵阵,别有一番味道,大家都来了心思,有的甚至和了起来,冯巧巧停顿一下,见冯桥桥没有接歌的打算,不由吐了舌头,接道:

    茶童哥勒,船家妹

    茶童哥,哎呀茶山姐

    姐妹帮你来赎身,赎身就回窝

    叫一声好姐妹,喂打子喂~茶童哥

    十两卖身百两赎

    无钱莫奈何

    哎呦!真是好可怜的茶童哥!

    “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出声,冯远摇头看了冯桥桥一眼,忽道:“桥妹妹,你刚才怎么不接歌?”

    “呃”

    冯桥桥清了清喉咙,老实说她还没开口唱过歌,这么多人,多少有些尴尬。

    “唱一个唱一个,你也唱一个!”众人一边采茶一边起哄。

    “我不会!”冯桥桥为难道。

    “怎么可能?随便唱就是了,还有不会的说法呢?”众人不依,全部呼喝了起来,这茶山之上,自小到大,男女老少,从未有人说过他不会唱歌,当真是稀奇了。

    冯桥桥被逼的无奈,求救似的看了冯巧巧一眼:“我真不会!”

    “你随便唱就是了,谁要你唱出个什么曲儿来呢?要是那样大家都听名角儿去就是了,何必在山里吆喝呢,快点快点!”

    冯巧巧少见大姐这般局促,竟然也凑了热闹。

    “就是,巧妹妹说的对,我们从生下来也没人教我们唱歌,都是随便乱唱的,快快快,再不唱,大家可都不依了!”冯远接道。

    众人都起哄大喊起来,冯桥桥又看了冯远一眼,见他别过脸去,分明不理,不由无力的叹了口气。

    “好吧,让我想想。”唱什么好呢?

    啊!有了。

    冯桥桥左右看了看,忽然道:“我要唱了,你们得有人接才是,要是没人接,那我不是独角戏,我可不干!”

    “你唱,就是了,自然有人接。”有人答道。

    “嗯。”

    冯桥桥点头,落下头上的头巾,眼珠儿一转,启唇道:

    茶山的阿妹俏模样

    啊,吔吔吔吔俏模样

    十指尖尖采茶忙

    吔吔吔吔采茶忙

    引得蝴蝶翩翩飞

    呀引得蜜蜂嗡嗡唱

    引来了对面坡上的砍柴郎 呀砍柴郎

    砍柴的阿哥嗓门亮

    啊,吔吔吔吔嗓门亮

    一支情歌两人唱

    吔吔吔吔两人唱

    唱得蝴蝶双双飞

    呀唱得茶花并蒂香

    茶林里飞出一对金凤凰 呀金凤凰

    她的声音婉转,娇柔之中多了一份俏皮,众人大奇怪,都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山歌,不过这里的山歌本就是随心而唱,这也没什么,冯巧巧仔细听着她的调子,见她一停,接了过去。

    阿姐采茶第一次

    啊,吔吔吔吔第一次

    下田不会扎绑脚

    吔吔吔吔扎绑脚

    引的阿妹去帮忙

    呀引的露珠儿溜溜转

    引来了满山采茶的冯家郎呀冯家郎!

    冯桥桥愣了一下,不由对这个妹妹再次刮目相看,只是听过一遍,就随心对了个工整,正要开口,却听一道嘹亮嗓音也接了去——

    冯家儿郎俊模样

    啊,吔吔吔吔俊模样

    为帮阿妹采茶忙

    这一接,又是一段。

    歌声才停,大家都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

    “桥丫头厉害了,这调子挺好听的!”却是对冯桥桥的赞许多些,茶山上成了风行的调子也就那么几个,不过是随心填词,没想到冯桥桥弄出一种新调子来呢!

    “没有啦,我也是记得以前有这个调子,随口唱来罢了。”

    “看看看看,你们看看,还挺不好意思的,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茶山儿女,就该这样!”

    远处稍高的大树之上,龙战脸色阴沉的看着那道采茶不断的绿衣少女,身边西京不怕死的挑衅:“她想要茶山砍柴郎,要不我去砍个柴,正好和她凑一对儿呀!”

    龙战的视线蓦的转过去,冰力十足,差点将西京冻在当场。

    西京眉梢一动,唰一身收起扇子,似乎真的打算立刻飞身而下,变身砍柴郎,龙战双眸微眯,冷声道:“注意你的身份!”

    简单的话,将西京想要凑热闹的心思扼杀在摇篮中,面色难看,“啧!讨厌的瘟疫,要不是瘟疫,我也不能这么偷偷摸摸的上山,还和你困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

    龙战懒得搭理他,正在这时,一声高亢嘹亮的哭声,响起在茶山之上,让唱歌放歇的众人全部一愣,连西京都愣了一下,龙战,则是足尖一点,消失在山道深处。

    西京望着远去的黑色影子,纠结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看看热闹。

    冯桥桥特郁闷的皱眉四望,其他人也诧异的四下探看,竟然见那山道之上,有一三四岁样子的小男孩,手中提着小斧子,怀里抱着两根木柴,面上惊慌失措,大声嚎哭。

    “这谁家的孩子?”茶山上似乎最近没这么大的小孩子才是呢,众人都面面相觑,冯远忽然道:“哇!砍柴的少年郎来了!”

    冯桥桥怔了一下,脸上掉下几根黑线,哭笑不得。

    冯巧巧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如银铃般响彻茶山,道:“看来是找大人呢,我去抱他!”想着这小男孩肯定是那次他们在茶山神女庙后面,听到哭声的小孩子,也不知道大人去了哪里,居然放他在这里啼哭。

    她小跑着到了山道之上,蹲下身子:“不哭不哭,你家大人呢?”小男孩只是哭,话也说不清楚,冯巧巧最受不得小孩哭,心中一揪,连忙给他擦了擦小脸,抱起男孩儿,左右看看,道:“别担心,我抱你去树下坐会儿,这里日头这么大,可别中暑了,来!”

    胖乎乎的小手揪着她的衣襟,鼻涕眼泪擦了一身,冯巧巧也不介意,将他放在树下,“乖乖的,这个小糖果给你,不要哭。”她擦着小男孩不断流下的眼泪,忽然视线一动,竟然见这大树之上,有一抹红一闪而过,快的捕捉不到。

    难道这树上,有什么稀奇的雀鸟吗?

    她眼前一亮,冲着山下喊了一声,“冯英英,你弹弓丢上来,我用用!”

    方才,大家对歌采茶,山上好久没这么热闹了,只有冯英英一人沉默,既没起哄,也没唱歌,此时见冯巧巧冲她吆喝,着实愣了一下,不过也只是一下,就取下腰间弹弓,丢了上去。

    “谢了!”冯巧巧大喊一声,转过身子,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儿,“乖,别哭,看姐姐给你打鸟儿玩!”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笑着点头。

    冯巧巧拿起弹弓瞄准,却总觉得树上空无一物,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躲在树上的西京不由翻了个白眼,不过是上山来凑个热闹,怎么被人当鸟儿逮?就那弹弓,能打到他这只“鸟”才叫奇怪!

    他轻轻的挥舞着扇子,心中明白这冯巧巧,可是有点身手的,现在不能跑,要让她看到了,那可不得了,就指望着她打几弹弓之后,发现树上没那该死的鸟儿,赶紧走人,他也好跑路!

    冯巧巧皱眉观察了下,又换到左边看了看,还是没发现有什么鸟雀的踪影,不可能啊!她方才明明看到了,不可能花了眼的!

    她皱眉,视线一转,却见那小男孩挪着肥肥的手脚,往绿荫丛生的暗影之中挪去,脸色大变。

    那些绿荫,不过是边上伸出来的树枝遮挡,下面可是壕沟和小山坳,这么小的身板,要是跌了下去,那不得断手断脚?

    “小心!”她大叫一声,丢下弹弓飞身上前抱他。

    树上的西京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啧!麻烦。”话音才落,果然看到那个蠢女人抱住了小孩子,但自个儿却掉入那道壕沟之中。

    红影一闪,西京也窜入了那道壕沟之中,看在上次他戏弄的她哭泣的份上,他就伸手帮帮忙吧,谁叫他西京纵横风月场多年,从没弄哭过女人,那女人的眼泪就像是魔怔了一样,竟然让他有些不自在,真的只有一些些而已,但是这一些些,在他二十五年的生命中,也破天荒的让他不太好受啊。

    壕沟不深,大概三米的样子,不过如果这般跌了下去,绝对得残废。

    冯巧巧心中明白,却不生气,想要攀住边上,但手下被水流冲击的没有丝毫着力点,暗暗低叹完了,正在这时,一股麝香味冲入鼻息,只觉腰间一紧,红影一闪,她已经停止下落,被人抱在怀中。

    冯巧巧瞪着那道鲜艳的红色,以及这麝香的味道,已然猜到是谁,心中惊奇诧异,不知道他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脾气所致,一把拍开他的手,“滚开,我不要你救!”

    西京俊眉一挑,嬉笑出声:“我也没说要救你。”

    “那就放手!”

    哪知西京道:“我只不过是看到一个蠢货自以为是,来下面看看热闹罢了!”

    冯巧巧气的倒抽了一口气,不管自己还依靠他掉在空中,挥出一掌,往他脸上打去。

    西京跨开长腿,撑在壕沟两侧,一手抱着她的腰,一手空出,握住了她想要打他的手:“女孩子,还是斯文点好,动手动脚,不好看。”说着,指掌摩挲了下她带着细茧的手。

    冯巧巧豁的面色大红,一把抽回自己的手:“你这个下流坯子,娘娘腔,快点放我下去!”

    “哦?”西京淡笑,“看来你挺了解我的,知道我是个下流坯子。”他自动摒除娘娘腔那三个字,口气之中是少有的危险,上次骂过他娘娘腔的人,现在坟头上的草,都长了一人高了,这个女人还真是不识好歹!

    危险的语气,让冯巧巧脸色阵红阵白,手脚并用的去打他踢他,但两人身处半空之中,她又是弱势,转眼便被西京钳住双手,与他身体相贴,甚至腿侧,还摩擦着西京的

    她脸色爆红,“你——”

    西京眉眼含笑,若有所思的看向两人现在姿势,启唇:“小声点儿,宝贝儿,声音太大,可是要被人捉奸成双的!”

    冯巧巧一瞬间连脸都绿了,也听到了壕沟之上那孩子的哭声,和更多的脚步声,以及担忧的呼喊声。

    西京惋惜的看着她的脸,发现自己十分喜欢看到她这幅无计可施的模样,眉梢一挑,他低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贴上她的耳朵,轻舔了一下,在冯巧巧全身僵硬的瞬间,两人下落着地。

    “吓呆了?”他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噢,他的坏习惯又来了,只不过是中等姿色而已啊!

    他眼中兴味更浓,低头含住她的唇瓣,轻轻一咬。

    冯巧巧回过神来,挥手打他,西京却乘着树荫被人拨开的瞬间,从这壕沟之中,施展轻功而去,离开之前,他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心动了?还是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