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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章 交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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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在不亏胤祺惊讶金镖黄天霸,这个名字他可实在是太熟了。

    虽然出身草莽,干的又是反清复明这种拎着脑袋的活儿,可黄天霸却决不是什么空有一腔热血的鲁莽草包。他原本出身扬州,除了那个当南七北六十三省总镖头的爹,一家子的人都死在了那一场扬州七日嘉定三屠的惨案里头,反清复明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可他又偏偏跟施世纶处得极好,施世纶可是施琅的儿子,自然对着康熙是忠心耿耿,他跟着施世纶待的日子久了,竟也渐渐了解了这一位大清皇帝的文治武功,甚至在康熙下江南遇险的时候屡次不顾仇恨拼死搭救。俩人最终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冰释前嫌惺惺相惜,还被康熙把人给带回了京城。

    之所以知道的这么详细,倒不是因为他演过黄天霸,而是在前世的一部有口皆碑广受好评的连续剧里头,他饰演的康熙跟这个反清复明的天地会匪首,可是有着好一段儿相爱相杀的曲折故事。以至于这一部剧的主角明明是有着“大清包公”之称的施世纶,可在观众里头反响得最好的,却是他们这一对儿比配角还要配角的副cp。

    一想起前世偷偷上网的时候看着的那些个不可描述的同人文字c视频甚至同人图,胤祺望着黄天霸的目光也就多了那么一些不可描述的微妙。

    仔细想想,皇阿玛提起他的时候,那语气好像是有点儿意思啊还每次见着的时候都是从房顶上下来,居然也没被治一个冲撞圣驾之罪,还这么逍遥地在皇宫里头带着刀大摇大摆的乱跑,居然也没人敢管他。连那一位同为御前侍卫的纳兰容若,可都没有这一份儿待遇

    被前世那些个粉丝洗脑了的胤祺忍不住花式开起了脑洞,黄天霸却早已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毛,将那杯茶接过来一气儿喝了下去,轻咳了一声微沉下脸道:“有什么好看的?不得对师父无礼!”

    跟这个霸气的名字和出身一点儿都不配的,他的相貌俊秀得甚至有几分柔和,性子也纯良腼腆得像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即使努力做出老成威严的样子,也根本就没有半点儿的威慑力,倒叫胤祺忍不住笑出声来:“好好,师父在上,徒儿绝不敢再无礼了。”

    “他叫我来看着你,也没说就一定要拜师父。”

    被连着叫了几次师父,黄天霸的神色总算从容了下来,撩开衣衫的下摆,侧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可你既然愿意叫我这一声,我也就真按着江湖里的规矩,把你算成是我的徒弟了。你有没有什么想用的兵器?”

    他说得随意自然,却叫胤祺心里头忍不住偷偷一咧嘴看吧看吧,连皇上都不叫,居然敢叫“他”,在这规矩森严的清宫里头几乎根本就不可能,只可能是他那位皇阿玛给惯的。再看看这一身的浓浓的江湖习气,肩背挺直眸正神清,显然是半点儿的都没打算按着那主子奴才的规矩来,看来康熙肯定是没舍得把他放出去做什么官儿,多半是给放在了不受御史言官们监督的暗卫里头了。

    敢叫一位天地会的领导级别人物当贴身的暗卫,胤祺忽然对自个儿的这个皇阿玛生出了由衷的敬仰之情。

    “兵器”

    努力地压下了脑海里头那些有的没的,胤祺皱着眉头仔细想了一阵,才扳着手指头一个一个的开始数记忆里那些比较拉风的武器:“刀,剑,枪,鞭子,暗器”

    “停停够了!”黄天霸不得不连忙叫了停,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新收的这一个显然野心颇大的小徒弟,“你说的太多了,连我也不可能全精通我只能教给你刀法和暗器,最多再加上拳脚功夫。你若是真想学别的,等把这几项学好了,我再找几个兄弟来教你。”

    胤祺心满意足地连连点头应是,又拉着黄天霸问东问西地说个不停。自打穿了过来,他还是头一次遇到真正出身宫外的人,又是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c江湖大侠,自然是少有的兴奋难抑。直聊到窗外天色彻底地黑了下来,来喜进来掌灯,才忽然意识到竟已到了这个时候:“糟了,是我聊得忘形了师父快回去罢,再过一会儿该宵禁了。”

    “明日四更我来找你,先练功,然后送你去尚书房。”黄天霸也不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站起身,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块精致的玉佩递给他,“你现在年纪还小,不到能用这东西的时候。去找根红绳穿起来贴身戴着,要紧的时候能派上些用场。”

    胤祺好奇地接过那一块玉佩,玉质通体莹润触手微凉,细细的云雷纹环绕着一条戏珠的游龙,雕工精致得叫人忍不住惊叹。见黄天霸并不愿再多说,他却也不多问,只是笑着点点头道:“我记住了,多谢师父。”

    黄天霸出身江淮,说话时没有半点儿的京城口音,一旦说得快了,语气就不由自主得显得轻快柔和起来,尾音也跟着略略上扬,叫人听着只觉如沐春风舒畅至极。胤祺看着面前的这个江南水墨清竹般的人物,到底还是忍不住惋惜这名儿起得实在是不好总得起个什么如古龙剧里头那李寻欢c楚留香似的风雅名字,才能配得上这一身的清朗俊雅啊。

    黄天霸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头在惋惜些什么,只是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又忽然板起脸道:“晚上好好睡觉,从明天起一顿至少吃三碗饭,不然不准练功。”

    “三碗?”胤祺瞪大了眼睛一时愕然,低头瞅了瞅自个儿的肚子,又犹豫着商量道:“两碗半?”

    “三碗,没得商量。”黄天霸却是半点儿都不为所动,一把按住他的脑袋用力揉了两下,“吃得少了根本没力气练功,你的根骨确实不错,可身子实在太弱了。不补上来就硬练,是要练得吐血的。”

    胤祺下意识打了个哆嗦,只得哀叹一声乖乖应下,送走黄天霸便老老实实地回了炕上躺下歇着。或许也是这些日子确实耗费太过,还没躺上多久便已沉沉入睡,倒是比前几宿还要更安稳些。

    一夜无梦。次日一早,在这一位颇为严苛的师父的监督下硬是塞进去了三碗饭,又锤炼了一早上的基本功,腰酸背痛的胤祺龇牙咧嘴地揉着肚子,领了来喜直奔尚书房今儿可已经是腊月二十二了。腊月二十三就要停朝,皇子也要停学,这种寒假前最后一天的日子,对任何时代的学子都无疑是最有诱惑力的。

    旷了一天的课,这尚书房里头倒是没什么变化。倒是胤祺才刚从门口一露头儿,就受到了兄弟们堪称热烈的欢迎几个小阿哥都抢着扑到他身上搂着不撒手,七阿哥胤祐拉着他的手急切地追问着有没有什么事,连大阿哥跟三阿哥都过来关切了两句。胤祺一边举起双手大声表明自己好得很,一边费力地把自个儿从人堆里扒出来,就看见胤禛正沉默着站在最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眼里竟是一片深深压抑着的担忧跟不安。

    “四哥,那鲁班锁可解开了没有?”

    胤祺笑着拉住了他的手,拖着他一块儿在桌旁坐了。胤禛的手动了动却没挣开,只是微抿着嘴轻轻摇头,低声缓缓道:“还没什么头绪。”

    “还好还好我可是琢磨了一个月呢,你要是这就解开了,我就该愧得去撞墙了。”

    胤祺却像是全然察觉不到他的异样似的,只是引着他和别的兄弟一块儿放松说笑,不大的书房里头不时地响起一阵阵欢快的笑声。胤禛望着他仿佛确实与平日毫无异样的眉眼,眼底的沉涩仿佛隐隐化开了些,话却依然说得很少,只是偶尔才应上一两句,刚被拉过的手在桌子底下缓缓攥紧,却依然留不住半分那已经散去的温热触感。

    “今儿倒是热闹啊五弟,这身子没好全就别出来逞强了。昨儿还烧得人事不省呢,要是再叫冷风吹得烧起来,还不是又得叫皇阿玛他老人家操心么?”

    众人正说笑间,门口忽然传来了一个冷淡得几乎有些阴阳怪气的声音。胤祺微挑了眉站起身望过去,就见太子竟是一个人打门外走了进来。那双平日里从来都是目空一切尊贵高傲的眼睛,今儿竟像是藏着近乎气急败坏的恼意,连说出的话也隐隐现出了几分图穷匕见的意味。

    “给太子请安。”胤祺倒是还记着打千儿的事呢,拍了袖子俯身问了一句好,又缓缓站直了身子,微笑着温声道:“谢二哥关心只不过是来念一念书罢了,总归又不至于天天的有这个福气被锤炼身子,胤祺还是支撑得住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康熙刻意把他推上去,叫太子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最重要的目的显然是为了磨练太子,至于他好不好的倒要放在其次了。他自然知道风头太盛决不是什么好事情,可既然是他那一位皇阿玛有意捧着他,就算他再有意收敛锋芒韬光养晦,只怕也早已经由不得他。

    左右这局面也已然不可收拾,倒不如索性就顺着这条路冲上去。皇权最重天权神授,他的眼睛就算已经治好了,却也毕竟曾经被当作过是不祥的“鬼眼”,后来闹出的那些个神神叨叨的事儿,更是叫宫里隐隐有他是什么阎王转世的传闻。有过这些个污点,又拖着这么个身子,他无疑已是个注定不能继承大统的阿哥。却也正是因此,有些事情,他反倒比所有的兄弟都更能放得开手脚。

    再怎么着,他也是康熙亲手推出来的磨刀石。只要太子这一柄刀还没到要断的时候,只要他自个儿做事足够有分寸,就还用不着担心会被一脚踹到茅坑里去。

    至于等到这柄刀磨断了之后他就算再不济,难道到了那个时候,还会依然只是块儿任人宰割的破石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