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从发纸张到填写价格，不过区区几下便可以做好的事情，一群员外爷愣是拖了近半个时辰，还是在邹城轩的三催四请下，才犹犹豫豫不情不愿的把纸张交上来，一个个磨磨唧唧的，又怀着鬼胎的四处打听着，只是大家想法都差不多，自然也没个傻子会把自己的底给透了。

    这充分说明了这群秀才公对大伙的吸引力，因此开心之下，邹城轩也没有拉下脸子，只是不住的好言相劝，哄了半天，才将所有想要先生的纸张收齐。

    他这边一封箱，那边哄得就炸开了锅。眼见着木已成舟，自然有好奇的就开始相互打听价格。这匿名投票，价高者得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像天湖县这样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明着来的，那就是千百年的头一回：大气。

    有幸经历了这古往今来的头一回，大家不免有些兴奋。一时间会馆里除了到处打听价格的嗡嗡声，还有各种讨论，担心，忐忑，兴奋夹杂在一起，到处都是吵吵闹闹的，即便天湖县劝解了几回也无济于事，干脆也就听之任之了。

    而邹城轩，则提着箱子进入后间，和等候在后间很久的许哲一行人，开始一个个的拆解登记起来。倒是惹得一众秀才公们紧张万分，这上台表演的，五一不是家中贫瘠无以为继，想着换条路子活命的人，这脸也卖了，事情也做了，要是没人稀罕，那就丢人丢大了。

    “广源兄，这里面太闷，不然我们出去透透气吧。”终于有受不住的拱了旁边的人一下，低低说到。

    “我倒还好，要不你自去就好。”说话的虽然面色潮红，一看就紧张的要死，却是舍不得离开这地方。不管好赖，待在这里总是能得到第一手消息，可比出去等着要好受很多。

    即便这次不成功，也没什么，左右不过继续会学院混日子。心里这样想着，却总是有些不甘心，这几个月来，自己也算是舍身成仁，不知道受了多少嘲笑，若是不能顺利得到事务，怕是也没有脸面继续留在书院了。

    只能在心中不停念叨：一定要成了才好。

    正想着，就听着前面人群中一阵喧哗，忍着腿软的冲动，瞬间挤了进去，“如何，如何？”

    “有员外郎开价三两七钱每年，包三餐节礼。”人群中有人惊呼。周广源脱产很久，也不知这是好是坏，只能不停的分辨在座诸位的神色，看着都不似丧气，心中才有些安心。

    许哲也知道指望这群读书人晓得现在市面上账房的行情，那是说梦话，干脆挑了一下：“哲来邕城前，村中聘请教书先生，为二两银钱一年，包三餐节礼。”

    三餐节礼，三餐很好说，就是朝午二食并一顿点心，节礼则是只逢年过节时候给予的礼品物件，大致有清明，重阳，中秋，过年，元宵五个节日。按着节日给予一定的物件，比如腊肉粽子之类。古人生活条件艰辛，腊肉粽子已经算是不错的礼品了。

    按着现在的行情，员外郎包了三餐节礼，离得远的说不得连住宿都解决了，那每年三两七钱的银钱，就算是家中的纯收入。比之之前每户每年拿几两银子出来倒贴，这一进一出，说不得就是一户人家天翻地覆的开始。

    “哇哦~”众人瞬间欢呼雀跃起来，都是读书人，做不来乡民奔奔跳跳的喜气样子，只是一个个涨的面色潮红，手足无措，满腔兴奋不知如何宣泄，相互对视了半天，最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许哲看着兴奋的人群，心中也是一阵激动涌过，不过好歹自己是一县之尊，还是要做做样子，当即按捺道：“这只是第一次，大家摸不着底，自然就报的高些。事实上据我所知，我们这里的普遍佣金大概在三两左右，没有这么高的。”

    预防针肯定是要打好，可别以后后面没这么多钱心里有落差。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若是大家努力，说不得凭借天湖书院的招牌，也能逐渐把价格提上去。”这就需要大家共同努力，建立品牌，竖立信用了，因为涉及久远，暂且不提。

    “这便够了。”周广源越众而出，对着一脸喜气的许哲和邹城轩说道：“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在下年近不惑，功名未取且手无缚鸡之力，平日生活家用皆要家中妻儿谋划，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没想到到了最后，在下还有新的机会。其中艰辛，其中艰辛不足外人倒也。在下身无长物，只能给大人行个礼，以后但凡用到我周广源的，大人知会一声，必万死以报之。”言语之间，多有哽咽，说完一弯腰，行了个大鞠。

    周围学员见了，纷纷转头对着许哲二人，弯腰行礼。

    许哲和邹城轩对视一眼，看着双方眼中的晶莹闪过，尴尬之余又对视一笑，有志一同的，两人上前一步，庄重的回了一礼。

    一时之间，诺大的后间落针可闻，周广源为代表的十几位学员和许邹二人相互行礼。

    ‘啪~啪~啪~’众人耳边传来三声击掌，就见着老房和李元晦笑容满面的从外间走进来。看着互相行礼的众人，李元晦眼中满意之色一闪而过：“都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诸位今日言行，真是给老夫上了一课啊。老夫受教了~”

    老房心中亦是满意，只是毕竟是一院之长，还是要顾及威严的，因此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好了，闲话少说，大家赶紧出去吧。”原来两人却是在外面久等不到，心中着急才进来看看究竟的。

    一众人相继出去，对比之前的忐忑不安，现在的众人无疑都松了口气，言谈之间也多了几分自在。只是他们舒服了，外面的员外们可已经等的焦急万分，望眼欲穿了。看着一众人出来，忙不迭的请邹城轩宣布结果。

    邹城轩也不拖延，干脆的说了价格最高的十几位员外编号，趁着台下众人查验自己编号的空档，解释道：“在商言商，我们挑选了十几位出价较高的员外，只是这边秀才有十几位，员外也有十几位，大家自然要按着顺序一位一位的协商，最好需的双方都满意才好呢。”

    至于协商的顺序，自然按着价码来算计了。当即就有中了编号的举起手来：“我中了，不知诸位何时何地方便，我们好细聊聊。”话语之间，竟是一刻也不愿等了。

    立刻就有站在一边的人引着到了后面，准备一会的细谈。邹城轩看着那人心满意足的跟着离开，又继续说道：“没有中选的诸位也不用着急，天湖书院已经准备长期开办培训事项，以后每隔三个月，就会有一批经过学院培训的学员出来，到时候大家尽可以继续前来，洽谈细聊。”

    既然这次可以成功，那么不用回去商量，以后自然可以继续这种方式。这批送走的十几位学子，无一不是长年备考不中，早已放弃却不知今后该如何是好的人，这次圆满找到生存机会，相信也会给学院内的其余学子一剂强心剂。

    台下众人一听，这才放心。天湖书院虽然是块金字招牌，只是毕竟是读书育人的地方，自己这些杂事能不能做好还是尚未可知。如今前面有十几个人替着自己试一试，等到三个月后，是驴子是马相信也已经可以看出来了。到时候自己再来，想必也不迟。

    这般想着，众人心中不免好受很多，看着陆陆续续进去洽谈的人群也舒坦不少。邹城轩握着节奏，又继续说道：“现在天湖书院力有不逮，包括房公在内的各位先生目前都以教授学子为主。等到以后时间宽裕了，按着众位的意愿培训学子，或是集中为诸位培训现有伙计，也不是不能的事情。”

    没错，按照许哲的想法，就是对天湖书院进行改革，把能够继续科举的学子和几乎无望的学子区别开来。前者集中学院力量进行培训，努力支持，争取对于大明官场持续性的输出有生力量。

    后者则转变生存模式，变为以职业为主的专业性人才，增加自身收入的同时也减轻了学院的开支。如果以后做的好，甚至可以学院代为培训，特色化培训，集中培训，市场需要什么人才，学院就输出什么人才，最终产销结合。

    当然，这就需要天湖学院的持续化经营了。而学院，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如果说刚才的十几位秀才只是道开胃菜，那么现在邹城轩的一席话，无疑就是一张大大的馅饼，隔着八百里都能闻着香味的那种。要知道天湖书院在雍州几十年，已经演化成雍州的一张名片，而天湖书院的院长，更是大明朝数得上的风流人物，在他手里进行培训，那是得有多大的运气才能得到的事情。

    当即群情激动，一个个的争着往前凑着。现在没时间，没关系，以后有空不就行了么，不着急，我们等~只是现在得先混个脸熟，方便以后占个优先权不是。

    一片吵吵闹闹的混乱声中，第一届‘天湖县招聘会’也就正式宣告结束了。许哲看着汹涌的人群，想着里面邹城轩的窘境，不由对于自己拒绝上台主持报以了万分的庆幸。

    至于埋没在人群中的邹城轩。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