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花园里很安静，只隐隐约约听得到从室内传来的音乐声，邹郁在去国外留学之前也很少到大宅的花园来，光凭他记忆里的模糊印象，楚承赫对这个花园的构造也感到陌生，只能随便选了个方向胡乱走。不过好就好在花园里的空气好，比起室内通畅许多，楚承赫深吸一口气，感到昏沉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边走边在心里问666：“感觉邹晟对邹郁这个弟弟还不错？”

    可怎么感觉这两人相处的模式有点怪怪的？

    “人物资料里没怎么提到这个，不过从资料上看，邹晟确实是个不错的人——”666突然顿了顿，提示道，“有人来了。”

    楚承赫感到有人从身后靠近，烧得有些迟钝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对方叫了一声邹郁。

    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厉谦。

    跟邹郁记忆里的少年时期比起来，眼前的厉谦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男人了。

    这些年经历事情多的人不止是邹郁一个，厉谦的眼睛里也沉淀了很多故事，看起来跟少年时的他简直是不同的两个人。楚承赫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结果话都还没出口就又感到一阵强劲的吸力从后腰袭来，近乎冷酷无情地把他给拖进了记忆回溯里！

    楚承赫：“”

    他算是看出来了，敢情不是他说不用这个邪门功能就不用，只要是见到关键性的剧情人物，记忆回溯一样会被触发，他立刻就会被抽走。

    他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翻过背面一看，还是经典名著，《红与黑》，邹郁居然喜欢看这个？

    他摇了摇头，放下了书，从床上下来，戳666：“这是哪里？”

    这房间不知是在哪里，不像是在邹家大宅，也不是在他家的别墅。在666说它得查一下资料的时候，楚承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这房间布置得很简单，就是窗户都被封死了，只剩一扇门紧闭着。

    在第一个世界有过被关小黑屋经验的楚承赫：“”

    他看到墙角摆着一面镜子，于是来到了镜子前，看到镜子里的少年仍旧是十六七岁的模样，没有什么变化，心道这应该离邹郁跟厉谦在一起不久。

    他在周围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鞋，于是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走到门边敲了敲门。

    外面很快有了回应。

    有个男声毕恭毕敬地问：“二少爷有什么吩咐？”

    楚承赫想了想：“我想出去。”

    对方说：“不可以，老爷说过二少爷只能待在房间里，不能到外面去，请二少爷见谅。”

    这就是软禁了，也不知邹郁这段时间是干了什么。

    原本的邹郁在这段记忆里显然退了一步，没有再要求出去，只是说道：“给我一些画具。”

    对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去请示了，几秒钟之后回复道：“没问题，画具会尽快给二少爷送来。”

    楚承赫说了一声谢谢，回到床上，不知道这段记忆到底是关于什么的，竟然完全没有提示。

    他再问666，666也说自己的资料栏里没有提示，他们只能在这里等着。

    画具很快就送来了，质量高档，品种齐全，邹郁原本的那套画具都没这套好。他开始画画，在自己熟悉的事情中消磨时间，不知自己还会在这里被关多久。

    楚承赫猜测：“我猜是邹郁搞了什么事，惹他爸生气了。”

    666：“我看也是。”

    楚承赫看着邹郁的手在画布上飞快地移动，渐渐有明亮的色彩在他眼中铺开，感慨道：“也不知他在这里被关了多久，居然一见到厉谦就被触发回忆。”

    666下了定论：“这次邹郁会被关起来肯定跟他有关。”

    邹郁画一幅画大概需要三天时间，在房间里多了十几幅画之后，邹立东似乎觉得他应该被关服了，于是派人来带他出去，让他在小花园里走动。少年有许久没见阳光，一出来见到阳光的时候只感到一阵眩晕，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又回到他的房间里了。

    错过了今天的放风时间，等到明天却没有了这样的好天气，又是一周没有见到太阳。

    邹郁对此不甚在意，被困在这段记忆里的楚承赫更不在意。

    持续了一周的阴天之后，终于下起了雨。

    大雨倾城，狂风呼啸，整个城市的能见度都变得无比的低。夜晚的时候，邹郁待在这个房间里安静地看书，忽然听到不一样的拍窗声。他抬头一看，就看到封死的木板已经被拆掉的窗户外出现了厉谦的身影。

    邹郁手指一颤，放下了书，从床上下来走了过去。

    厉谦站在窗外，浑身都被淋得湿透了，衣服下面还有很多带着血的伤口。他把黑色的头发全都向后拢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和那张属于少年英俊痞气的脸，对邹郁说：“刑罚我全都熬过来了，我没死。跟我走，我带你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跟我一起走好不好？”

    楚承赫：“这是干嘛？罗密欧与朱丽叶？”

    系统：“”它真的觉得厉谦很可能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因为只有王子才喜欢这么折腾！

    但邹郁只是看着他，眼底像浮动着一团暗色的火焰，他的勇气c他年少时这段因为报复而起最终却真的动了心的恋情，都在他们这一刻的注视中燃烧殆尽。

    许久之后，少年摇了摇头，冷淡地道：“走吧。”

    天边响起了响亮的雷声，厉谦的脸在雷声中被映得发白：“你不和我一起走？”

    邹郁转身背对着他，慢慢地离开了窗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能跟你走。”

    厉谦却不懂他的话，他在窗外自嘲地笑了起来，眼睛却像在流泪：“是，我知道，我当然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他抬起头来，看着这个自己曾经那么轻视，后来又那么珍视的少年，低声地跟他告别，“希望你能好好的，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雷声再响的时候，邹郁站在原地转过头，窗外的人已经不见了。

    他默默地回到自己的画架前，开始画另一幅画。

    画面淡去，楚承赫又被弹了出来。

    他回到这个月夜下的花园里，看着这个没有被淋湿的厉谦：“哦”

    666：“哦”

    厉谦从时间停滞中恢复过来，眼睛深深地看他：“后来你去了法国读书，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才回来真是好久不见。这么多年来，你过得好吗？”

    大概只有邹郁本人跟刚从记忆回溯里出来的楚承赫才听得出他话里的未竟之语——你当初没有选择跟我走，那么你得到你想要的生活了吗？

    楚承赫垂下眼睛，低声地：“不好。”

    厉谦听到他的声音，原本以为已经坚硬的心竟再起涟漪，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我一直在想，如果那晚我直接冲进去带你走，我们现在会怎么样”

    楚承赫没说话，心道：“那你跟邹郁现在应该已经是地下的两具尸体了。”

    系统：“哈哈哈哈哈哈！”

    厉谦越靠越近，看着这张比起记忆中更加让人动心的脸，忍不住伸手要去描绘他的脸：“我还是忘不了你我们还能在一起吗？”

    楚承赫顿了一顿，问666：“所以那晚他到底在不在？到底是不是他上了我？”

    这直接关系到他接下来要怎么反应怎么演。

    然而还没等到系统回话，邹晟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夜风中，他目光沉沉，视线在厉谦伸出的右手上掠过，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最后跟楚承赫的目光对上。楚承赫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不该属于兄长的东西。

    邹郁的身体自动反应，唇上掠过一丝微嘲的笑容。

    楚承赫：“”

    第二次了！这是！邹郁的身体第二次对邹晟自动反应了！

    在他紧张地想问666邹晟是不是也跟邹郁有什么猫腻的时候，厉谦已经察觉得到了他的异常，转过身去看站在台阶上的邹晟，然后似乎对他很是忌惮地放下了手。

    邹晟站在原地，并没有过来，厉谦叫了一声晟哥。

    楚承赫听见邹晟道：“希望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场合，记得什么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

    厉谦低下头：“是。”

    楚承赫在他身后，看着厉谦的手指神经质地颤抖了一下。

    邹晟平静地看他：“外公一直把你看成你父亲的接班人，希望你不要让他老人家失望。”

    他把韩烈一搬出来，厉谦的背脊就像被无形的重量给压垮了。他甚至没有跟楚承赫道别，便背对着他，径自离开了花园，剩下楚承赫跟邹晟面对面地站在这里，互相看着对方。楚承赫不知道邹晟打算做什么，他只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深沉，比贺云修还难搞。

    邹晟在原地看了他半天，身后的灯光在他的轮廓上打了一层光晕，在夜风和虫鸣声中问他：“你忘了你当初承诺过什么？”

    如果是刚刚没有触发过记忆回溯，楚承赫大概还不知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邹郁不会这么老实就顺从，他身上从来都有着反骨。

    楚承赫于是站在原地，唇边浮现出一个嘲讽的弧度：“不再跟你妹妹的男友纠缠不清？”

    邹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平静地道：“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站在对面的青年冷笑了一声，不知道他这样面带桃花的样子实在让人心动：“跟你妹妹的男友纠缠不清。”

    他说完摆了摆手：“可这是前男友不是么？已经过了时效了。”

    666小声道：“可现任也是啊。”

    楚承赫：“你到底是站哪边的？”

    他一想到现在的情况不仅是跟邹彤的前男友纠缠不清，还疑似跟她的现任男友上了床，只觉得这样的人生真是太不知怎么说。

    他感到更加不舒服了，懒得再演什么，直接照足了邹郁的性格甩脸给邹晟看：“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指望我给你面子。这都是你们欠我的，我要一样一样地拿回来。”

    在邹晟的注视中，他一脸阴沉地转身去了车库，开了邹立东的一辆车就直接离开了邹家的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