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8.还我辣鸡摊 1

    今天全社到齐, 叶峰还在踌躇著怎么跟心慧开口，商议心琪不适合通灵的事, 心慧就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上“鸡排仙令调查简报”大字，以领导人的姿态开口：

    “首先, 先请佛哥和熙美那组报告昨天的调查状况好吗？再换我们这组总结吧。”

    事情是这样的。

    在夏羽寒忙著搬家的那一日, 叶峰分出一半的人力, 去寻找在地界开卖香辣鸡排的屎作勇者喔, 是始作俑者。

    五人还没到宵夜街, 在半途又展开党内互撕，擅长动拳脚的熙美眼看斗嘴又占不了便宜，直接拽走佛哥, 与心慧组分道扬镳。

    熙美不禁痛定思痛，好汉不敌嘴多，要对付佳嘉和心琪这兩個八婆，她需要正义的小夥伴！

    但佛哥老样子，一脸状况外的与世无争, 他脑袋瓜想的是别的事儿：

    神裔馆跟辣鸡任务折腾了快一个月，始终没有头绪，这乾坤令一定是在警告他们，他们跟群众太疏远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今日乾脆下访、好好倾听民意吧！

    持续发放多日的辣鸡, 每次都是佛哥摇铃主法, 因此当地居民早已把他视为新一代的行动辣鸡摊, 加上佛哥又长得方面大耳, 亲和力十足，大家对于佛哥和熙美的下乡访查都很配合。

    问著问著，佛哥组逐渐拼凑出故事的轮廓，以前，这个小社区内住了一个专卖辣鸡的地灵，名叫阿呆豪，负责供应全区的辣鸡。

    这位辣鸡始祖的发迹，是这么开始的：

    最初，阿呆豪也是一介异界居民，奉公守法，为人老实怯懦，相处久了大家就这么唤他。

    当大胖咸酥鸡的老板选定此处开业时，正巧与阿呆豪的家重迭了。

    大胖老板虽然是个看不到鬼灵的凡人，但在地界居民眼里相当上道。老板结束一段破碎的婚姻，带着独生子小健搬到此处，为祈求一切顺遂，便摆设供品祭拜地基主，大大款待了阿呆豪这位看不见的“室友”。

    大胖老板每日中午开始在厨房备料，黄昏开市前总先点起三炷香，喃喃的诵祷：

    “请地基主保佑我开市大吉，每一位上门的顾客都满意！也请地基主赏光，品尝我用心准备的美食喔！”

    于是，大胖咸酥鸡开张第一天，阿呆豪的家里忽然冒出了五十多份无形鸡排，和数不清的甜不辣炸米血地瓜条百叶豆腐银丝卷花枝圈摊位陈列的各式食物，炸好以后全飞进阿呆豪的房间。

    看着眼前满出来的香喷喷炸物，阿呆豪傻住了。

    大胖老板的诚意这么足？

    这也是阿呆豪第一次收到香辣鸡排这种人类礼物。

    平常地界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与以土叶币交易的市集，发展出地界特有的文化，并不会刻意去模仿人类世界推陈出新的美食花招。而当地的人类也很传统，就算初一十五逢年过节，顶多拜个鲜花素果作个形式而已，从来没发生这种状况。

    现炸多汁新鲜刚出炉的香喷喷辣鸡！前所未见！

    由于大胖老板诚心的祷词，无意间把本日所现炸出来的每一份点心，全都设定成回向异界，赠给地基主阿呆豪。他好奇的拿起辣鸡试吃一口。

    那一刻，入口的美味，让阿呆豪感到无比感动，他忍不住对这皮脆爽口的人类美食落泪了！

    是洋葱，大胖老板加了洋葱

    从此之后，身为地基主的阿呆豪每天都收到吃不完的辣鸡。

    阿呆豪深深体会到大胖老板的热诚，在黑心食品横流的人类社会，大胖老板每日亲手调制香料、花费许多时间揉捏肉质、腌制鸡排的过程，看在阿呆豪眼里，无疑是小吃界的一股清流，阿呆豪下定决心，他不仅要协助大胖老板在此安居、财源广进，也要让更多异界邻居分享人类美食。

    阿呆豪开始分送辣鸡给好友。

    一开始只是单纯请左邻右舍，但慕名而来的异界乡民越来越多，限量是残酷的，大家开始提议，付钱预约每日的限量辣鸡。

    盛情难却，最后阿呆豪就开始收费了。

    他决定跟大胖老板一样贩卖辣鸡，唯一差别是，一个是人类的辣鸡摊，一个是异界的辣鸡摊。

    当然，阿呆豪的辣鸡摊，偶尔也会供不应求。

    因为他做的完全是无本生意，商品来源都是大胖老板的每日祈祷转化成的。所以，阿呆豪的每日供货量，取决于大胖老板当天炸好的数量。

    也就是说，当大胖老板当日生意清淡、贩卖量减少时，阿呆豪的辣鸡数随之大减，只好跟排队的乡民说声抱歉。

    于是，附近的居民逐渐明白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果他们想要常吃到辣鸡，或各种不同口味的炸物，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大胖老板的生意兴隆。

    越多人类顾客来跟大胖老板买东西，阿呆豪当日就不会断货，而且还有更多炸物品项可供选择，想改吃银丝卷或炸芋粿都能心满意足。

    微妙的异界合作共荣圈就这样展开了。

    想吃辣鸡的乡民们，开始跟阿呆豪一起照顾大胖老板的生意，帮忙拉人类顾客来消费。

    其实大胖咸酥鸡的地段不佳，它位于西川高中宵夜街的尽头，一般人可能从路口逛进来时，早就沿路吃饱了，走到巷弄底光顾大胖咸酥鸡的机率相对减少。

    但在邻近异界居民的暗中帮助下，短短几年内，大胖老板的生意蒸蒸日上；而他的鸡排料好大块又实在，也在一试成主顾的口耳相传下，客源渐趋稳定。

    大胖老板终于顺利走出婚变阴霾，跟儿子小健在本地安居乐业，展开全新生活。

    “啊！原来如此！我第一次走到宵夜街底买大胖咸酥鸡，也是因为一只路边的地灵跟我招手，说这摊不错。”

    叶峰恍然大悟：“我还以为老板拜了什么招财术。”

    “咦？你也是？”太子说：“我也被招手过耶，我才知道原来巷子里开了这家。”

    “所以啊，”佛哥一边吃着从社办铁柜里翻出来的洋芋片罐，一边说：

    “连你们都遇过，代表卖辣鸡的人缘超好啊。”

    “等等等！佛哥你不要吃那罐，它好像过期了。”

    夏羽寒连忙制止：“上回从那个抽屉还飞出大蟑螂耶。”

    “没关系啦，丢掉很浪费耶。”佛哥含糊不清的说，一边仰头把整罐洋芋碎片瞬间倒入嘴里。

    “噢。”

    夏羽寒嘴角扭曲了一下，她不敢想象佛哥吃下了什么，太可怕了。

    佛哥展现了修行人的最高境界，不忧不惧，置生死于度外。

    佛哥以大无畏的精神，面不改色清掉过期洋芋片后，继续阐述访查报告：

    原本，两界相安无事的愉快小区生活，最近却出现重大的变化。

    有一天，阿呆豪忽然消失了。

    阿呆豪失踪后，同一时间，大胖老板也停止对地基主的例行祭拜，整个异界小区就再也没有人提供辣鸡了。

    一开始还好，没什么事，一星期后，居民们开始怀念大胖咸酥鸡摊的滋味，却无计可施。

    他们曾经试着骚扰大胖老板，提醒他请记得继续敦亲睦邻，无奈大胖老板就是百分百的凡人，非常迟钝，一点慧根灵感都没有，不管异界乡民如何在他旁边卖力的手舞足蹈都无效。

    那只好托梦了。

    但大胖老板不仅接收不良，梦境画面扭曲模糊，就算好不容易托梦成功，一觉醒来后什么都忘了。

    虽然没吃辣鸡也不会死，异界还有很多食物可以选择，但嘴馋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你想吃一样美食，却始终无缘再吃到时，这种失落感在心里会逐渐产生悬念，越来越扩大，最后那样食物就被你的回忆神格化了。

    居民之间的问候开始变成：

    “好想吃辣鸡喔。”

    “人类为什么只会用水果和康/师/傅拜拜啊，我想吃辣鸡啊！”

    “听说康/师/傅用馊油，别吃那个。哪个社区还有拜辣鸡啊？老子搬家算了”

    “人类自己爱吃辣鸡，怎就不懂要拿辣鸡拜咱呢”

    异界居民开始怀念阿呆豪和大胖鸡排，他们看着人来人往的咸酥鸡摊，目送买走辣鸡大快朵颐的人类，人类世界的辣鸡在想念中越来越美味，却越来越遥不可及，最后成为居民们心中的神级美味，魂牵梦萦只求再尝一次。

    而居民们共同的抱怨，与对大胖鸡排的深刻想望，终于化成神裔馆手上的金叶手环：

    “痌瘝在抱，为民服务。请完成居民想吃香辣鸡排的愿望。”

    那阿呆豪搬去哪了呢？佛哥并没有找到答案。

    虽然他和熙美的民意调查很成功，许多访民围著他们大吐苦水，抱怨人类不通情达理，抱怨没辣鸡吃，还抱怨最近外来低端鬼口太多（显然是心琪的杰作），佛哥全都一一受理了，但对于阿呆豪的去向却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搬家了，有人说跟大胖老板吵架了，还有人说溜阿呆豪跑路去了。

    跑路？

    好端端的干嘛跑路？惹到了什么吗？

    一碰到这话题，大家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以“不知道”、“没听说”搪塞，好像担心越级上访会被株连九族似的。

    虽然感觉居民们言词闪烁，另有隐情，但佛哥也问不出结果，大家看今天没有辣鸡可发，很快就散了。

    佛哥组原本的如意算盘是“找到阿呆豪，请他回来继续卖辣鸡”，只要辣鸡摊继续存在，居民随时想吃都行嘛，这样神裔馆就能解掉任务顺利退场了。

    可惜，阿呆豪下落不明，没啥具体线索，佛哥只好暂时收工，回来跟大家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