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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689 大局为重(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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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璃的眉眼倏然凝重,“我想去看看那位姑娘。”

    流月的眼眸瞬间一涩,哪怕于心不忍却还是忍不住道,“主子,我们的黑鸟到现在都没有带消息回来。”

    夏璃面纱外的瞳眸猛然一震,她快步折回到流月的身边,“消息被人截了?”

    流月沉默的点头,“应该是的。”

    一张脸迅速在夏璃的脑海中浮现,她咬牙切齿的开口,“安宁!”

    “恐怕……还有帮手。”流月意有所指。

    闻言,夏璃的身形瞬间往后一跌,流月连忙上前搀扶住夏璃的手。

    “主子。”

    夏璃气的浑身发抖,落在流月手腕上的手更是控制不住,“去叫澈之过来,让他马上、立刻过来!”

    短短的一句话,夏璃面纱外的一双眼眸却瞬间猩红。

    流月应声,准备先搀扶夏璃到床榻上坐下,手却被夏璃一把推开了。

    夏璃催促道,“快去!”

    流月连忙转身离开营帐。

    帘帐扬起的瞬间,夏璃清楚的看到了守在门口的四名副将。

    柳琛明白,光靠他们根本就拦不住夏璃,可是他在赌。

    夏璃也明白,只是这场豪赌注定没有赢家,一想到还在血池里苦苦支撑的那个姑娘,夏璃面纱外的眉眼瞬间黯淡。

    夏澈之来的比她想象中的快多了。

    一进营帐,夏澈之二话不说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夏璃的跟前。

    夏璃一震。

    “黑鸟是我拦截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姐姐,你如今的权力已经够大了,该止步了。”

    夏澈之不紧不慢的抬起眼睛,那双深黑的眼瞳里绽放出来的野心竟是这般的慑人。

    夏璃的身子往后一跌,她难以置信的看着此刻跪在自己跟前的少年,原来她最担忧的弟弟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迅速的成长起来了。

    他不再优柔寡断,却仿佛重新变了一个人,一个让她感到陌生又可怕的人。

    “澈之你……”

    竟如此忌惮姐姐这几个字涌上喉咙,却在对上夏澈之深沉的眼眸后瞬间湮灭了声息。

    夏澈之静静的对上夏璃的眼眸,半点都不露怯,“若姐姐要罚要骂,弟弟绝无怨言,只是以后姐姐大可不必事事顶在弟弟跟前,如今,弟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些……都是安宁教你的?”夏璃艰难的开口。

    夏澈之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只是如今他的笑没了从前的那份温暖,有的只是让人后背发麻的湛湛寒意。

    “姐姐莫非以为弟弟是一个傻瓜?”

    夏璃一窒。

    夏澈之收敛了笑意接着道,“若姐姐愿意,我们永远是一辈子的好姐弟,只是弟弟希望以后遇到事情,姐姐可以让弟弟自己做决断。”

    话落,营帐内出现了长久的沉寂。

    好半晌,夏璃才闭了闭眼睛开口,“顾无锡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比姐姐是知道的要早上一些。”夏澈之也不否认。

    “所以你这是和安宁一起联合来对付姐姐吗?就是为了削弱姐姐手中的权力?”

    夏璃觉得可笑,那一刻她忽然福至心灵,想通了前后串联的事情。

    夏澈之扯了嘴角笑笑,“算不上对付姐姐吧,只是若非姐姐当年亲手为弟弟树立了一个劲敌,我也不至于如此,若姐姐还顾念一丝我们之间的姐弟之情,就不要再插手我和夏澈元之前的事情,从始至终,这本来就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争斗,皇权之争,本就残酷,姐姐相信夏澈元,我……却不信。”

    话已至此,夏璃竟是无话可说,等她回神,夏澈之已经起身出了营帐。

    流月眼眸复杂的看着夏璃,几次欲言又止。

    夏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主子,你做的本来也是为了殿下,何不……”流月小心翼翼的看着夏璃的脸色,莫名有些不敢再往下说。

    夏璃低头捂住了自己的脸,忽然不晓得了自己重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报仇吗?

    她的仇人却是恩人啊,恩恩怨怨早就牵扯不清了。

    那一刻,一股浓烈的厌倦从她的心里迸发出来,果然是她太天真,什么所谓的兄友弟恭在残酷的皇室斗争根本不值一提。

    “罢了罢了,你退下吧。”

    夏璃微微沙哑的声音轻轻响起。

    流月应是,有些不太放心的往外走,刚走到营帐门口,夏璃微微冷冽的声音再度传来。

    “流月,想办法传信过去,让帝都里的暗卫注意安宁的一举一动,早做防备。”

    “是。”

    ——

    下午的时候周云国再度开战,夏璃心中烦闷,直接披了战袍上了战场。

    她像是不要命了一般,手里的长剑扬起挥落,瞬间溅了她一身的鲜血。

    夏璃仿佛不知疲倦,身上受伤了也察觉不到,到最后周云国和凉国的士兵再没有一个人敢和她对上。

    这场战争提前结束了,大夏大获全胜。

    夏璃回到军营中,连身上的战袍都来不及换下,又转身往外走。

    帘帐刚刚扬起,柳琛就大步过来了,看到准备出门的夏璃,他拧了下眉头,“长公主准备去哪里?”

    “去周云国。”夏璃淡淡答话。

    柳琛眯了眼眸一下便想到今日上战场之前,夏璃特意交代他的话。

    “本宫要你保证,在军营中的粮食用尽之前,绝不可以接受顾员外的一粒粮食。”

    此刻,柳琛忽然恍然大悟,“你要去偷袭?”

    夏璃面具外的眉眼倏然凌厉,她没有回答,可是眉眼间的煞气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是不是疯了!”柳琛沉了脸色。

    夏璃的眉眼微动,数十个暗卫瞬间从暗处现身。

    “柳琛,你有你的顾虑本宫也明白,只是本宫也有本宫的执着,这孤注一掷本宫掷定了!”

    一字一句,夏璃的语气铿锵有力。

    柳琛拧紧了眉头,正要再度开口,夏澈之的身影已经大步过来,他身形笔直的在夏璃跟前站定。

    “姐姐这么聪明睿智的人为何在此刻却犯了糊涂,大夏军营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你以为周云国会收不到消息吗?兴许他们就等着姐姐前去送死呢。”

    夏璃闻言倏然眯眸,周围已经有不少副将和士兵围了过来,她冷冷一笑,一把拽住夏澈之胸前的衣领,“消息确定不是你们泄露的?”

    你们两个字被夏璃刻意咬重了语气。

    夏澈之拧了眉头,“姐姐说什么,弟弟怎么会做如此自乱阵脚的事情。”

    他认真辩解的样子仿佛以前那个纯良的少年又回来了。

    夏璃微微晃神,夏澈之已经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营帐中走,“姐姐,你刚从战场上下来,许是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

    夏璃身侧的手指猛然攥紧。

    夏澈之将她送到营帐中,又轻声安抚了她几句才转身出去。

    营帐安静下来的时候,夏璃的眉眼骤然苍凉。

    流月快步进帐时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对上了夏璃的目光,她心中一窒。

    “流月,澈之现在太可怕了,他想要权力,却设计一步一步的架空我的权力,他是我唯一的亲弟弟,他对我出手,我又如何能够反击,安宁的算盘果真是打得好啊!”

    夏璃轻轻冷笑。

    流月却一愣,“主子是说这一切都是四公主的计谋?”

    夏璃点头,再开口时,她眉眼间的苍凉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澈之哪怕如今变得再面目全非,可是依他的心智,还想不出如此环环相扣的妙计,罢了,他们左右都没想过伤及本宫的性命,做姐姐的让一让又何妨吧,算计便算计吧,只是可惜……”

    夏璃的语气骤然一顿,眼帘中瞬间一片猩红,喉咙微哽的涩意竟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流月便知道夏璃这是又想到了顾府地底密室的那位姑娘,她的眼睛也是一涩。

    入夜后,夏璃到底按捺不住,避过守在自己营帐外头的副将,悄无声息的去了顾府。

    如同上次那般,等顾无锡睡着后,夏璃用了药粉,便去了地底的密室。

    她带了一些食物和参丸直接去了血池那边。

    大约是之前服过参丸,这次女人的脸色比昨夜好转许多,气息也不再那般虚弱了。

    “你还好吗?”

    夏璃轻轻的摇了摇女人的肩膀。

    女人清醒,似乎是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她抬了抬头,“姑娘,又是你啊,你替我将话传给立哥了吗?”

    提到何立,夏璃的喉咙又是一涩,她差点无法开口。

    “我今日并没有在街上看到他,时间太匆忙了。”

    女人点了点头,自己如今都这副模样了,却还在记挂着自己的心上人,她抬手握住夏璃的手腕,“我只要他安全无事,我可以等的,没关系,我能撑下去。”

    “好。”

    夏璃哽了片刻才从嘴巴里挤出这么一个字。

    说完,她开始将食物送到女人的嘴巴,她带了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还有一些干粮。

    女人一看便明白了,“多谢姑娘好意。”她犹犹豫豫的咬了一口肉包子,本想问问衙门的事,却不想她的眉眼一动,夏璃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夏璃低声解释,“如今边城情况复杂,战事还没有停歇,衙役们都去军营帮忙了,你且先忍一忍好吗?”

    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几时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候。

    女人点了点头,尽管如此,眉眼间还是忍不住萦绕了一股子失落,“我……我就是怕我撑不到那时候了。”

    “不,你一定可以的!”夏璃紧紧的握住了女人的手。

    女人一怔,对上夏璃坚定的眉眼后,她的心中好像也一下子衍生出了无限的勇气,她定定的说了一声好。

    然后女人安静的开始吃东西,夏璃体贴的将腰间系着的两个水壶放到女人跟前。

    “你慢点吃。”

    女人吃东西的动作倏然顿住了,一阵温热瞬间涌入眼眶,她吃着吃着突然大哭了起来,撕心裂肺一般。

    仿佛要将连日来所遭受的苦楚、侮辱、痛苦一并哭出来。

    夏璃见了眼眶也是一红,她悄悄的别开了眼睛,不忍再看。

    哭过一场后,女人的心情平复了一些,只是这一哭到底耗费了女人不少体力,夏璃一连给她塞了不少参丸。

    又陪着女人坐了一会儿,夏璃才离开。

    一连几日,夏璃夜夜过来陪伴女人,每次女人问起何立都被夏璃用各种理由搪塞了。

    夏璃明白长久以往不是办法,便找了个理由,说自己打听到何立在哪里了,准备去找他,可能有几夜不能过来,让她无论如何撑下去。

    女人连连点头应允。

    夏璃留下了一个暗卫在顾无锡的院子中,之后便几夜都没有过来。

    然而第十天的时候还是出事了,暗卫传来消息,顾无锡找人在砸铁门。

    铁门上的锁链是千年寒铁,可铁门不是。

    夏璃听到消息后,立即领了一队暗卫准备出军营。

    这一次暗卫人数太过扎眼,立即引起了柳琛的注意,他竟带了一众副将将夏璃堵在了军营门口。

    “柳琛,你这是做什么!”

    夏璃瞬间动怒。

    火把明亮的光线中,柳琛不紧不慢的看过来,他一字一句的开口,“长公主你今日不能去。”

    这些天,柳琛也一直关注顾府的动静,夏璃能知道的消息,柳琛自然也能知道,也知道夏璃前几天夜夜去了顾府,事情没有挑破,他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今夜的情况又大不相同,夏璃若是真的带人去了,那层微妙的窗户纸就真的捅破了。

    夏璃眼锋凌厉的对上柳琛的眼睛,“今日本宫去定了!”

    “长公主,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冲动!”柳琛身后的高副将看不过去了,他一开腔,其余的一众副将也纷纷出言。

    语气有好有坏却没有一个是赞同夏璃过去的。

    柳琛甚至直接掀了衣袍在夏璃的跟前跪了下去,“卑职知道这个决定很艰难,却还是不得不多嘴说上一句,请长公主以大局为重!”

    夏璃的身形一晃。

    柳琛这一跪,他身后的一众副将也立刻跟着跪了下来。

    寒风凛冽的营地上,搓棉扯絮的雪花在火把的映衬下大片大片的落下来。

    “请长公主以大局为重!”

    “请长公主以大局为重!”

    一声高过一声,不断的在营地上回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