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黎明

    “如果，我还有命活下来的话。”

    入夜的云中漠地凉风习习，暮色不等，催赶着凄美的夕阳，兰陵王的自嘲声在这静谧的环境里，震颤在星宿耳中，余音缭绕，让他无奈一笑。

    转眼再次望向那如同血瞳的月眼海，暮色与黄昏接替，夕阳的殷红正在一步步褪去，隐隐可见的银光泛在湖面。

    星宿越看越觉得伤感，不经意又回想起了那个梦境，那恐怖的空变，鲜活的魔种奴隶与沈默的对话，沉思中的他，突然有了一个另类的感受。

    星宿觉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这个感觉并不是空穴来风，猝然间自省，觉得自己充当的只是一个客人的角色。

    这个世界为什么从根本就淘汰了我们？

    这个世界为什么不属于我们？

    奉献者一说，又究竟是什么？

    缺失的记忆，像有倒刺的荆棘盘旋在脑海中，一阵又一阵的刺痛，让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只是徒劳。

    魔种这类生物，与他们那群人脱不了干系，恢复的点滴记忆中，魔种就是由他们制造的，而曾经作为奴隶的魔种，为何现在却在这个大陆上造成了灾厄？

    云中漠地中肆虐的魔种，又与记忆中见到的大不相同，甚至是天壤之别，梦境中的魔种，至少让他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

    空变中魔种死于非命的画面又萦绕脑中，暗藏心底的一种莫名而又缺失的情愫，从星宿的心头涌现，不知是因为生命的逝去，还是骇人的灾难，还是另有缘由。

    凉风扑面，清爽的舒适感，竟在此刻打消了星宿深究的念头，他知道想下去也是自讨苦吃。

    转念间，又回想起梦里，沈默因为分歧的恐慌很真实，对话中那些费解的内容，又榨取不出什么线索。

    梦里的星宿好像知道很多，可醒过来之后，拾捡起的记忆碎片并不足以支撑他想起所有，分歧的争端，他没有给沈默任何选择，至于后来更是一片空白。

    “原生人类吗”星宿喃喃自语，神色有些夸张，他轻轻地抬起手，摁了摁太阳穴，缓解着因尽力回忆的疲痛感，终于抓到了对话中一个令他诧异的字眼。

    “那我是什么人？”星宿不会愚昧到相信自己是神，也从未陶醉过被称为“神”的感觉，哪怕一丝一毫都未曾有过。

    那被我称为神的姐姐，又是什么？真的是神了吗？

    星宿无力地蹲了下来，任凭身体倾倒在一侧，接触在了一块还余有温热的硬物上，余光一瞧，才发现是石屋外痕迹斑驳的水井。

    身旁的水井，深入地底，源头就是月眼海的地下泉流，星宿干咽了几嗓，口干舌燥的感觉充斥在嘴中，刹那竟觉得渴。

    撑起了身体，摸着老旧的绳索将一个木桶缓慢均匀的往水井里下放，木桶沉稳的浮在了井水上，星宿将水桶贴合在了一边井壁，将手中的绳子轻提起并稍微用力，向贴合井壁的相反方向来回甩了几次，才让木桶整个翻转过来，并下沉到井水中。

    提起木桶放在了井石上，用手作瓢伸进桶中，盛起了一滩泉水连忙凑到嘴边，大口地喝下，清甜的滋味让星宿很满足。

    满足之余，没入天际的最后一片夕霞也在星宿的眼中演变成了暮色，这一刻闲暇的静谧，让星宿感到孑然。

    连沈默都死了的话，那所谓的太古生命，只剩我一个吗？

    星宿想到了梦里早早就为科学研究献身的父亲，他低头用手摸了摸空荡荡的手腕，父亲留下的遗物，那块老式的手表，从苏醒时就并没有佩戴在手上。

    沈默不会没有目的的追随我而来，而且梦中对话谈及的分歧，局势应该极为严峻，一定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而他也一定做了什么。

    对了，他带走了矩匙！

    星宿瞪大了双眼，定了定心神又闭上了双眼，手掌之间不停的摩挲，回忆明世隐对矩匙的描述。

    矩匙是守护长安城核心之门的钥匙，那门背后隐藏的是什么？

    沈默为何非要带走矩匙，只身来寻找我？

    沉吟片刻，之前一直处于紧凑的环境中，没想到遗留了如此多的疑问，星宿想不尽然，缺失的记忆像一堵爬不过去的高墙，也急需一把能够打开门的钥匙。

    想到这里，头痛欲裂的他真想立刻就去找花木兰，问她要矩匙，或许就能解开所有的疑团，可是，这并不现实。

    花木兰拼死都要守住的矩匙，怎么可能轻易就交给他，将自己都不清楚的身世和秘密坦白出来吗？

    “不行！还是先回苏醒的地方再说。”星宿否定了心中萌发的想法，什么都还没摸清楚之前，不能轻易暴露，就连胸前让他们骇然紧张的铭文碎片，被称为天书碎片的东西都解释不清，他可不想置身险境。

    他猝然醒悟，更是笃定了自己的判断，随手伸入了木桶中舀起了一滩清凉的泉水，洒在脸上，让自己醒转得透彻一些，再回首望了一眼暮色下的月眼海，下定了一个决心。

    消灭了湮灭之眼，他才能回去，这是恢复记忆的唯一希望。

    为了希望，他要努力变得更强！

    星宿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决然，想要变强，只有寄希望于魔道的力量。

    他抚在胸前，隔着衣物感受铭文碎片给予他的温热，偏移的目光也落在了紫微星上，晶莹剔透的晶面散发着微光，其中刻画有诡异星纹的一面，至今都还没有显露出什么端倪。

    星宿呼了一口气，待到脸庞和手上的湿润干去，转身看见了石屋中亮起了几处微弱的烛光，他缓缓走近，才发现是残留的灯盏，心想应该是兰陵王点燃的。

    昏黄的光亮穿过石屋中的漏壁，借着淡弱的光线，能看清伤得最重的三人，气定神闲了一般。

    在他们所处的空间，流动的天地本源生生不息的涌入他们体内，却是此刻最有用的神丹妙药，极为有效的疗养伤势。

    星宿停在了玄策的石屋门前，往里面深深地看了一眼，不作停留，叩开了单独的一间石屋的门，没有扰起丝毫声响走了进去。

    盘坐下来，静静等候黎明。

    (本章完)